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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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現在既然是要諫言,你總得是找一個切入點?,F在這節骨眼上,你總不能說是全是晉侯做得不對吧?那到底是誰做錯了呢?自然而然的,這口大鍋就只能甩給了那四名姬姓的侍妾了。 而晉侯聽得此言,也知子產此言乃是給了自己一個臺階,所以,也是頓時不住的點頭稱是。 如此的諫言雖是尖銳了些,但好在也是足夠私密。也不至于會傳揚出去,惹了他人恥笑。而李然與子產能夠當著他的面說得這些話,也足以說明他二人的誠意。 “寡人煩憂國事而不得,甚為焦慮,不免于后宮處是放縱了些,今日得二位諫言,恍如晴天霹靂,醍醐灌頂,寡人受教了?!?/br> 晉侯的自知之明,再度得以體現。 正如之前所說的,晉侯此人并非是不知好壞,只是礙于情勢之無奈,他時常不得不選擇看破不說破。 而今得李然與子產與他一一點破,那他也就沒什么可藏著掖著的了,一番自省也可謂是真誠。 “君上今日能夠內省己身,乃我晉國之萬幸。臣悔不能早日諫言,此實乃臣之過也。若臣能早日勸諫,君上又何至病重如此,臣懇請君上降罪于肸!” 混跡官場幾十年的羊舌肸豈能不知該如何給晉侯一個臺階? 此言一出,李然與子產皆是躬身。 “肸乃我晉之國士,寡人此乃自誤,又豈能怪罪于你?卿等快快請起,寡人自當謹記今日良言,日后必當修身養德,以安其國?!?/br> 聽人勸,吃飽飯,自古如此。 晉侯顯然也不是一個昏君。 李然與子產起身后相視一眼,皆是點頭示意。 晉國之所以能夠繼續支撐著中原霸主的地位而與楚國抗衡至今,除了趙武,韓起這些老臣對內還算忠于職守外,晉侯的這一點自知之明其實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若非如此,換做其他國君,只怕晉國霸業早已崩潰了。 “謝君上!” 三人起身,正欲告退而去,不料殿外侍衛此時卻又進來稟報,說秦伯派了一個醫者前來給晉侯瞧病。 秦伯,秦景公是也。 因當年秦襄公其實與鄭武公一樣,在被周平王賞封諸侯之時,是許了伯爵之名,所以世代秦國君主,都稱之為秦伯。 要說秦晉兩國的關系,最為大家所津津樂道的,可能莫過于是所謂的“秦晉之好”了。但其實呢?那真就只是曇花一現罷了。更多的時候,兩國的關系可謂是非常糟糕。 自從崤函之戰后,秦晉兩國之間就始終是小摩擦不斷,秦國更是與楚國聯合,來來回回與晉國是拉鋸了一百多年。 也不過是十幾年前,由于弭兵之盟的緣故,晉楚兩相言和。而秦國沒了楚國當靠山,亦自知是獨木難支,于是秦晉之間的關系這才算是有所緩和。 所以,此次秦伯派遣醫者前來為晉侯瞧病,某種意義上也算得是昭示兩國友好之表象罷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良臣將死? 聽聞是秦伯派人前來為自己診病,晉侯的眼中當即閃過一抹笑意。 “呵呵,倒真是巧了?!?/br> “素聞秦國名醫甚多,亦有不少自白狄那所傳來的絕學。既如此,倒也正好讓寡人瞧瞧,究竟是子明的醫術高明,還是這秦伯派來的醫者技高一籌???!” 話音落下,晉侯微微點頭,示意那名侍衛將那醫者帶進來。 李然聽罷,則是躬身言道: “君上,然之醫術不過是些微末本事罷了,可當真算不得什么?!?/br> “倒是秦之醫者,據說當世之名醫,十之八九皆出自秦,而此醫者又是秦伯所指派來的,想必定然是醫術精湛之人,然又豈能與之相比?” 在任何一個后時代人的潛意識里,親秦幾乎都是無可避免的,即便是李然也無可例外。 所以他的這句話與其說是自謙,莫不如說是對于秦,天生有一種崇仰。 “呵呵,子明這般年紀,卻還這般虛懷若谷。世間曠達之才多如牛毛,但能如子明這般謙遜者,實是鮮有未見的?!?/br> “哎,能得到像子明這般的人才,真實乃你們鄭人之福啊?!?/br> 羊舌肸對李然的喜愛已不必再說。故此,在得知李然已成為鄭國行人后,心中多多少少都會留有一些遺憾。 這一句話聽上去乃是在贊譽李然,但實際上卻也是有著羨慕子產的味道在其中。 而這,在場幾人中又有誰會聽不出來? 于是,子產當即朝著晉侯躬身道: “晉鄭本既為同宗之邦,如今又為同氣連枝,一榮俱榮的。故而,既是同為天下蒼生之福,便不分彼此,不分彼此啊?!?/br> 子產雖是這般解釋,卻也頗有些得了好處還賣乖的嫌疑。 晉侯聞言,也不置可否,只微微點頭一番此事就算作罷了。 不多時,秦國派來的醫者在侍衛的帶領下已是入了殿內。 李然朝那醫者投去目光,只見此人約莫三十出頭,皮膚黝黑,也不甚高大,倒是面相頗為英氣,氣宇軒昂,嘴邊一小撮胡須顯得其頗為博聞廣達。 “下臣醫和,拜見晉侯?!?/br> 醫和進得殿內,徑直朝晉侯拜倒,聲音倒也頗為洪亮,中氣十足。 不待晉侯示下,羊舌肸先一步轉身過來看著醫和道: “聽聞先生乃秦之良醫,此番來晉是特意為寡君診病,實是勞煩了先生?!?/br> 羊舌肸自來不喜刀兵。 要說當年秦晉在接連交兵之后,便是羊舌肸勸說的晉侯,派了韓起出使秦國,以修和睦。 所以對于秦國的來使,羊舌肸打心眼里也是極為重視。 “下臣乃奉寡君之命前來為晉侯診病,又如何擔當得起勞煩二字?!?/br> “如今有幸能為君上診病,實乃小人之大幸?!?/br> 醫和躬身而揖,一番言語可謂妥當,洋洋灑灑間滴水不漏。 饒是一旁的李然與子產聞聲,也不由對此人有些意外。 要說這時代的巫,醫,卜,樂等職業,就社會地位而言,絕對也算不上好活。與一般的卿大夫相比,委實也要掉好幾個檔次。 所以,從事這行業的人,也自然而然的,為大多數卿大夫階層的人所看不起。 醫者雖行天下,治病救人,然而由于這一時代,巫醫往往也并不分家。從而導致所謂的醫者,在人們的眼中,又與巫,卜之人并無異處,甚至也是有些裝神弄鬼的。 故此,真正能登上大雅之堂的醫者可謂是少之又少,就更別提能夠在一國國君面前談吐自若之人了。 而眼下的這個醫和,顯然便是這些醫者中最為奇異的一個。 “哦?想不到你一名醫者倒也是頗知禮數?!?/br> “罷了,上前來吧?!?/br> 晉侯也不多言,畢竟是秦國派來的人,和和氣氣的夸他一也無不可。 醫和聞聲,當即躬身上前,伸手為晉侯診脈。 一番診斷后,醫和這才躬身退后。 眾人都拭目以待著他的診斷結果。 “先生,未知君上病情幾何?” 羊舌肸問這話的時候,特意瞥了一眼李然。 畢竟剛才李然才為晉侯診斷過,若這醫和所診斷的與李然的大相徑庭,那到時候豈不尷尬? “哎,疾不可為,不可為啊?!?/br> 醫和說完這四個字,頓時沒了下文。 而當眾人聽到這四個字,皆是一驚。 晉侯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了,因為這四個字意思分明就是:晉侯的病沒的治了。 無藥可醫了? 饒是李然也不由是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醫和,只覺得此人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似這個醫和此番來到晉國,并不是只為晉侯診病這么簡單。 “荒唐!君上正值春秋鼎盛,豈有疾不可為之理!” 羊舌肸沒想到剛開始還恭敬有禮的醫和,居然當著晉侯的面如此危言聳聽,當即便是有些不悅。 “且慢,那還請先生說說,寡人之疾又如何的不可為?” 這時,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的晉侯忽的又開口言道。 方才李然給自己診病,已經明言,只要自己能夠疏遠女色,身體自然就會好起來。 可此時這醫和卻來了這么一句,這不是有意直接咒他? 秦國人,哼,看來終究是包藏禍心吶。 晉侯正這般想著,醫和卻是已然開口應聲。 “回君上,親近女人,得病就好像得了蠱一樣。這病吧,不是因為鬼神,也并非因為飲食,而僅僅是因為君上被女色給迷住了,進而喪失了意志?!?/br> “如此重病之下,良臣將要死去,上天也不能保佑他。而如果君上不死的話,那大概也將要失去諸侯的支持了吧?!?/br>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死靜。 無論是晉侯,還是羊舌肸,都死死的盯著這個醫和,眼神之中充滿了警惕的敵意和戒備來。 偌大殿內,頃刻間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醫和的確是診斷出了晉侯的病癥,也指出了其中原由。 他前面那些診斷之辭,雖是有些失禮,但也算得真實。 然而,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的后面這句話。 何謂“良臣將死,天不能佑?”又何謂“君如不死,必失諸侯?” 這些話放在這里,豈不是讓人感到格外的突兀? 若是再說得重一點,這醫和豈不是沒事找事,有意冒犯? 李然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醫和,心中那份奇怪的感覺頓時更加強烈。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