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趙從日日都來侍疾,從未落下,惹得宮里宮外人人稱贊,可是他知道,他心里恨極了自己,一切的父慈子孝,都只是假象而已。 趙從一雙眼睛平靜無波,淡淡道:“父皇清楚,沒這個必要了,不是嗎?” 趙深哈哈大笑,因為笑得急,他又忍不住輕咳起來。 齊妃坐下,動作輕柔地給他順氣。 趙深緩過氣來,閉上眼睛,笑道:“你果然最是像朕?!?/br> 趙從沉默不語。 趙深嘆了口氣,像是認命了一般,道:“也罷,這樣也沒什么不好?!?/br> 就在眾人都猜這是什么意思時,突然見他手指微顫,指著趙從道:“這便是朕為你們選定的新君,往后爾等必要勤懇輔佐,以強我大恭江山?!?/br> 此話一出,后頭跪著的三位宰相直接蒙了。 原來陛下宣三殿下進來不是想傳位于他? 他們去瞧趙哲,果見他一臉震驚,膝行至床前,拽著趙深的手喚道:“父皇,您是逗兒臣的吧,父皇!” 怎么會?怎么會呢? 父皇怎么會傳位給趙從,明明自己更優秀,而且趙從的母親害得先皇后難產,父皇忘記了嗎? 他慌忙去拉早跪在角落里的趙賢,道:“六弟,你說句話??!” “三哥,認命吧?!?/br> 自從身子廢了,趙賢整日如行尸走rou一般,對一切早不抱希望了,誰登基為帝又關他什么事? 趙哲攥緊衣擺,只覺得不服氣,可又無可奈何。 一直安靜的趙從聽到趙深傳位于自己,平靜的目光中終于掀起一點波瀾。 前世,皇帝并未宣布傳位給誰,他的病太過突然,發病的當天夜里便去了,連遺詔都沒留下。 而他反應極快,在幾個時辰之內便控制了趙哲,將他勾結匈奴人的證據大白于天下,在群臣的擁戴下登上了帝位。 原來,前世趙深是想將皇位傳給自己的。 面對這個自己表面尊敬,實際內心無限憎惡的父親,他的神色開始變得復雜。 趙深說了這許多話,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他眼神開始渙散,也不知是在對誰說話。 “朕......對不住你母親......你往后記得......多替我去玉芙宮......瞧瞧她......她怕黑......,朕......”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已經快要聽不清。 趙從垂著眼睛,站在那里良久,沒有回答他。 ...... 半個時辰之后,從紫宸殿中傳出一聲哀鳴: “陛下駕崩——跪——” 頓時,整個宮里凈是震天的哭聲,人黑壓壓地跪了滿地,極盡哀嚎。 天下換了新主,大恭朝新的篇章開始了。 將要登基為帝的趙從站在紫宸殿的中央,接受眾人的跪拜。 他抬頭,打開窗子,去瞧天上飛過的大雁,只見它們排成'人'字型,有序地向南飛去。 他心中突然分外想念連草,也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城外等著自己去接她。 在眾人的一片哭聲中,趙從忽然大步抬腳出去,將刀扔給門口的馬琦,飛快往宮外走去。 “殿下,您要去哪兒?!” “接朕的皇后!” 第49章 重生 “朕惟德協黃裳、王化必原于宮壸。芳流彤史、母儀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 錫鴻名而正位,咨爾新帝原配連氏、乃韓國公連安和之女也?!?/br> “系出高閎,祥鐘戚里, 矢勤儉于蘭掖,展誠孝于椒闈,茲仰遵慈諭、命以冊寶、立爾為皇后。爾其祗承景命, 善保厥躬,化被蘩蘋、益表徽音之嗣。榮昭璽紱、永期繁祉之綏,欽哉?!?/br> 連草頭戴鑲嵌數百顆翠云珠花的九龍四鳳冠, 身穿大紅色的皇后禮服,跪在地上聽旨。 她當日還沒來得及出城, 便有人傳來消息, 說是趙從勝了。 她當時雖然高興, 但還算是鎮定,就像是很久之前就預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似的。 在與趙從見面的那一刻,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把抱在懷里。 “久等了, 我的皇后?!?/br> 連草如今回想起來,臉頰還是有些發燙。 “皇后娘娘,接旨吧?!?/br> 連草回過神來, 俯首叩地:“妾遵旨,日后自當恭謹勤勉,不負圣恩?!?/br> 然后, 便在錢氏的攙扶下起身,接過李年手中的圣旨。 “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跪下,拜見連草這位后宮新主。 連草瞧著他們一臉鄭重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不習慣。 “你應當叫他們'平身'?!?/br> 不知何時, 趙從已經過來了,他身穿一件家常月白錦袍,頭戴玉冠,正倚在門口笑著看熱鬧。 連草聞言,輕嗔了他一眼,轉而低頭抬手,“平身?!?/br> “謝娘娘!” 眾人見趙從來了,又要接著去跪他,卻只見他擺了擺手,道:“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 皇后娘娘的冠服還沒換呢。 然而趙從的命令,沒人敢不遵從,別看他如今面對皇后娘娘一臉溫和無害的模樣,可到了外頭,他常常一開口便叫人人頭落地。 這樣的事,自趙從登基起,他們已經聽過太多次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況他是一位帝王,清洗反對自己的勢力,是每個新登基的皇帝必須要做的事情,否則皇位不穩。 眾人齊聲稱是,有序地退出殿外。 而就在這時,趙從已經一把將連草橫抱起來,大步往暖閣里走去。 “殿——陛下做什么?” 連草輕呼一聲,連忙摟住趙從的脖子。 她這身冠服足有近二十斤重,他抱著難道不嫌沉? 趙從抱著她進入暖閣,將人放在塌上,笑道:“雖然如今身份變了,但咱們倆還和從前一樣好,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夫君?!?/br> 他已經成了皇帝,卻還是不想對她用‘朕’這個稱呼,總覺得那樣會顯得疏遠。 連草扶著頭冠坐好,咬著嘴唇道:“真的?” 趙從抬手將她頭頂的鳳冠摘掉,放在一旁,然后摟著她道,“嗯,比珍珠還真?!?/br> 連草噗嗤一笑,身體終于松懈下來,抬手錘著自己的左肩撒嬌,“夫君,我好累?!?/br> 說罷,便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趙從,瞧著甚是乖覺。 她這樣投其所好,趙從自然是承受不住,連忙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這衣服樣式繁瑣,十分難解,趙從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沒有找到竅門。 “尚衣局的人也是,把衣服做得這么復雜做什么?” 他將臉上那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顯得有些孩子氣,惹得連草捂嘴偷笑。 “好了嗎?”她故意逗他。 趙從擺弄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放棄,“我登基的衣服都沒這樣復雜?!?/br> 也不知是不是連草的錯覺,她竟覺得趙從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 她笑倒在他身上,用手指請戳他的臉頰,“原來這世上還有我們陛下做不成的事情?!?/br> 趙從惱羞成怒,將她身子一轉,仰首按在自己腿上。 “不許再笑!若你再如此——” “你便如何?” 連草抬起雙手,向上去摟他的脖頸。 兩人四目相對,趙從垂著腦袋,看著與自己正在說笑的女人,眼中情緒不斷變換。 他緩緩低頭,呼吸之間溫熱的氣息灑在連草的臉上。 “我便......要親你?!?/br> 話音未落,趙從已經覆上連草的嘴唇。 連草摟緊他,慢慢回應,隨后便無聲地笑起來,她只覺自己整個人仿若泡在蜜罐里,甜得發膩。 ...... 最終,還是連草自己動手,在趙從熾熱的目光中解開了衣服。 她拿起一件嫩黃色齊襦裙換上,剛剛系好帶子,便見趙從湊過來給她捏肩。 “辛苦娘子了?!?/br> 嘴倒是一如既往的甜。 連草微紅了臉,道:“這有什么辛苦的?倒是陛下,今日怎么這樣得閑?政事都處理完了?” 話剛一出口,她左肩上的那雙手便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