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趙從滿腦子都是這四個字。 錢氏在外頭聽見里頭的動靜,心里不禁好奇,她走到正收拾紙張的李年身邊,道:“李公公,殿下怎么了這是?” 李年將趙從那些寫好佛經的紙張裝訂好,連頭都未抬,“怎么了?有二姑娘陪著,自然是高興的?!?/br> 不過說來也怪,他們殿下性情陰晴不定的,但是在二姑娘面前卻是一直都是高高興興的,甚至會這樣開朗大笑。 他伺候殿下這么多年,都沒見他這樣開心地笑過,心里不由也是嘖嘖稱奇。 這二姑娘,當真是不簡單。 那邊連草看見趙從大笑的樣子,神色一愣。 他笑起來真好看,比平日里還要好看許多,可他其他時候從沒這樣過,就算是笑,看著她的眼睛里,也總是帶著淡淡的哀傷。 她從前以為,是因為他母親和他自小經歷的事的原因,可此時她卻有種錯覺,他的哀傷,是因為她。 連草愣了片刻,抬手便捂上他的嘴,“身為皇子,應當穩重自持,不可如此放浪形骸?!?/br> 趙從的眼睛笑起來,沖著她點點頭。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原來也這樣可愛。 連草咬著嘴唇,放下手,猛地背過身去,抬手摸向自己的臉,發現那里已經熱得guntang。 她應該立即反駁他的呀,告訴她她那不是答應,可是,她就是說不出口。 連草捂著臉,忽然感覺左耳邊有股熱氣,隨后便是一陣酥麻從耳邊直竄進心房。 “害羞了?” 連草猛地上前一步,然后轉身抬起頭,“是呀,怎么了嘛?殿下還不許小姑娘不好意思嗎?” 趙從一愣,不出片刻,便忍不住悶笑起來,“好,準許,你想害羞多久都沒關系,我等得起?!?/br> 他似乎又長高了許多,身形已經有了成年男子的氣勢,說話時,嗓音更是變得醇厚沉穩,與他精致的過分的相貌不太相符,卻有著說不出的韻味。 連草低著頭,絞起了手帕。 過不一會兒,她又抬頭,卻見趙從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面帶癡意盯著自己。 她喃喃開口,“你要求陛下賜婚嗎?” 趙從故意逗她,裝作聽不清,湊近一些,兩人呼吸相聞,“什么?” 連草猛地將手中的帕子甩到他身上,“你聽到了的!” 趙從接了帕子,在鼻尖聞了聞,“好香?!?/br> 連草臉上更紅,轉身就要走。 沒走兩步,便被趙從從背后抱住,雙臂纏繞在她的脖頸,“別惱,安心回家等著便是,保證過不了多久,你就成了我的新娘子?!?/br> “呸,誰......誰要做你的新娘子?” “你啊?!?/br> 連草在趙從瞧不見的地方笑開。 不過很快,她臉上的笑意便消減下去。 她想到了左若云。 “若云jiejie怎么辦?難道她只能去和親?” 趙從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抬手摸著她的臉,眼中帶著無限的憐愛,“我說了,放心,你不想她去,她自然去不了?!?/br> 連草道:“真的?” 趙從點頭。 左若云若是和親,他的小姑娘會傷心的。 連草笑起來,她踮起腳尖,在趙從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后猛地轉身,跑了。 趙從愣愣地,抬手去摸她方才親吻的地方,只覺那里酥酥麻麻的,一直酥麻到心里去。 第37章 成功 “殿下?” 李年進屋, 喊了一聲出神的趙從,雙手將裝訂好的佛經送上。 “已經好了,請殿下過目?!?/br> 趙從收回視線, 輕聲嗯了一下,垂眸道:“不必看了,一會兒將這些送到紫宸殿去?!?/br> 他想了想, 又轉身到一旁的案桌上寫了一封信,拿起來吹干上頭的墨跡,“連同這個一齊呈給陛下?!?/br> 末了, 他又加了一句,“在齊貴人在的時候?!?/br> 李年將佛經放下, 恭恭敬敬地雙手接了, 低頭, 瞥見上頭的“求娶連氏女”幾個大字,一激動, 差點將手上的信給扔了出去。 “我還以為你長進了許多,沒想到還是如此的毛躁?!?/br> 趙從冷冷的聲音響起。 李年卻不再如從前般怕他, 嘿嘿一笑,將那信放好了,然后上前給趙從行了大禮。 “奴才是為殿下高興的, 連二姑娘淑溫居質,柔靚成儀,與殿下再是般配不過了?!?/br> 那樣子, 比他自己老娘得了賞賜還要高興。 趙從輕笑,淑溫居質,柔靚成儀,連草還小, 哪里用得上這幾個字,不過是李年為了討他歡心,隨口胡謅罷了。 可他聽著,就是高興。 他想起連草,臉上露出微笑,抬了抬手,叫李年起來。 “行了,你也不必在這里拍我的馬屁,快些辦你的差事去吧,辦好了,有你的好處?!?/br> “是!” 李年將那封信妥帖收好,叫上幾個小內監,捧著幾大摞的佛經出去,轉身出去了。 趙從在門口,背著手,尚且稚嫩的臉龐上顯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他打了個響指,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兩個人影,見了他,立即跪下。 “你們去幫我辦一件事......” * 夜間,長安城內一片寂靜,偶爾有人打著梆子從街道上走過,提醒著人們已經亥時,該入睡了。 深秋的季節,此時已經十分寒冷,喜愛夜生活的長安人也已經要進入夢鄉,打梆人打了個哈欠,使勁搓了搓手,往嘴里哈了口氣,跺著腳,往前走去。 突然,在前頭竄出了幾個黑影,身形快得叫人抓不住,還沒瞧清是什么,便消失了。 那打梆人使勁揉了揉眼睛,往那邊走去,定眼一瞧,前頭正是那些匈奴人居住的驛站。 他想起那些關于匈奴人的傳言,不禁打了個寒顫,有些不敢再往前走。 電光火石之間,他眼前又閃過一道影子,他嚇得啊了一聲,丟下梆子,轉身便跑。 睡在驛站里的烏維正在想著今日在宮中遇見連草的事,她今日赴宴,想必是答應了,正想到興奮處,覺得佳人馬上就要在懷的時候。 忽然聽見外頭有什么東西掉落,他猛地挺身躍起,抽出藏在枕下的尖刀守在了門口。 等了許久,卻未再聽見響動,只有遠處的狗吠傳來。 烏維握住刀柄,下顎收緊,絲毫沒有放松,他直覺,房上的人還沒走。 他腦子飛快的轉動,一個翻窗,直接摸出腰間的鋼針向房上刺去,只聽一聲悶哼,一個人影從房頂上滾了下來。 那些使團的士兵此時聽見動靜,早已出來,一人瞧見外頭的地上躺著一個人,忙上去探問,卻被地上的人猛地抓住,扭斷了脖子。 烏維上手便是一刀,地上人的左臂已經斷裂,露出森森白骨。 其余人上前按住他,掀開他的蒙面,瞧見他左邊耳朵下方刻著一個匈奴部落的圖騰,轉頭便道: “大汗,是月氏王!” 手下人口中的月氏王是烏維的堂叔,對他即位一直頗有微詞,如今他派人來,想必是想在這里殺了他,好自己登上王位。 烏維的臉冷得徹底。 “信使怎么說?!” “回大汗,信使明天才到!” 烏維冷著臉,擦臉上的血,隨手指著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人,“那就先審他!” “是!” 烏維拿著刀進屋,臉色沉得嚇人。 看來他的那位好堂叔趁他不在,真的已經打算趁機篡位了,不過,叫他最擔心的不是這個。 他最擔心的是,他們方才那么大的動靜,大恭的官員竟然沒一個出來瞧的,這很不正常。 莫非他們與月氏王串通好了? 烏維收緊下顎,一用力,擦刀的布猛地被劃開一道口子。 ...... 驛站外,屋頂上的隱蔽處,一個人抬起右手,做了一個收的手勢。 很快,便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們回了宿明殿,在寢殿外敲了三聲,很快,便聽里頭傳來一道清醇的聲音。 “知道了?!?/br> 很快,又沒了聲響。 夜,仍在繼續,長安城里沉寂在睡夢中的人們,對這一切毫無知覺,只管擁緊身上的被子取暖,好睡一個好覺。 等明日太陽出來,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