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左若云笑了笑,對連草道:“你別多心,我也只是隨口一問?!?/br>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喜歡七殿下嗎?” 連草的手一頓,臉上慢慢泛起紅暈。 喜歡嗎?她不知道。 日夜記掛著他的安危算不算喜歡?每日里做什么都能想到他,又算不算喜歡? 左若云瞧連草的樣子,捂著嘴直笑:“哎呀,我們的連二姑娘也學會思春啦!” 連草的臉更紅,伸手便捂上自己的臉,輕聲道:“別瞎說?!?/br> 任何一個女子在被人談到這些事情時,都會害羞的,這很正常。 她只是......只是對趙從比較感激而已......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左若云仍舊不停地打趣她。 兩個人正玩鬧著,忽見一個婆子進來道:“姑娘們還在這做什么呢,怎么不到外頭瞧熱鬧去?” 兩人一聽,忙道:“什么熱鬧?” 國公府里的人,什么場面沒瞧過?如今,那婆子專門過來說一嘴,想必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那婆子道:“北邊來人了!” 連草去瞧左若云,北邊?什么北邊? 左若云也是一臉的霧水。 “是匈奴,匈奴派使者到長安啦!”那婆子一臉喜色道。 連草的手一緊,猛地站起來。 匈奴,不是早幾年便被陛下打得退回漠北了嗎?怎得如今他們的人竟明目張膽的進了長安? “兩位姑娘不必緊張,聽說原先的匈奴人被陛下給打散了,一部分往最北邊走,剩下的一部分就在大恭邊界的漠北安了家,建了王朝,叫什么南匈奴,這回,聽說他們是來給朝廷進貢,和親的,如今人都到街上去瞧,可熱鬧了?!?/br> 連草本想去,卻怕惹著事,便想拒絕,卻被一旁的左若云一把拉著出去,道:“走,咱們也瞧瞧熱鬧去,這匈奴人長什么樣,我還沒見過呢?!?/br> 連草的披風險些掉在地上,她用閑著的一只手拽著領口,腳步加快,跟上左若云。 慶陽侯府在長安城偏南的一條街道上,這里滿是功勛豪門世家,與皇城不過幾墻之隔。 那些匈奴人若是進宮,必要經過這條路,她們只要在門口等著就是了。 雖說想瞧熱鬧的人多,但到底是大戶人家,倒也沒發生sao亂,丫鬟小廝均是規規矩矩的。 連草與左若云緊挨著,抬手擋著日頭,往北邊瞧。 只見不到一刻鐘,先是內監開道,隨后便是近百匹大馬過來,前頭坐的是禁衛軍,后頭便是穿著胡服、散著頭發的匈奴人。 他們個個體格肥壯,兩頰發紅,想是被草原的日光給曬得。 雖離得有些遠,但連草仍能看出他們臉上的好奇,和對長安富貴繁華的驚嘆,在看到周圍看熱鬧的人時,甚至會抬手笑著打招呼。 左若云拉著連草道:“這匈奴人長得都沒咱們的人好看?!?/br> 連草笑笑,道:“他們每日在草原上風吹日曬,騎馬放羊的,自然是跟我們不一樣?!?/br> 她眼睛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趙從,心下有些失望,看來他很可能還在宮里被關著。 她扯了扯左若云的袖子,道:“熱鬧也瞧了,咱們這就回去吧?!?/br> 左若云點點頭,拉著連草便回去。 待她們進了門,原先在隊伍里的一個年輕高大的匈奴人才用匈奴語道:“那位姑娘是誰?” 忙有人到前頭告訴使者,匈奴使者cao著一口不流利的漢語詢問前來接待的禮部侍郎,禮部侍郎曹大人順著使者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瞧見連草和左若云的衣角,他抬頭看了看慶陽侯府的牌匾,道: “應當是慶陽侯家的姑娘?!?/br> 使者點頭。 到了驛館,眾人稍作休息,等著第二日早朝覲見皇帝。 夜間,一位年輕高大,穿著普通匈奴士兵衣服的男子悄無聲息地進了匈奴使者的屋子。 “大汗?!笔拐吖Ь葱卸Y。 原來那男子正是南匈奴的新主,烏維單于。 烏維坐下,淡淡道:“齊珊卜,起來,如今你是使者,我只是你手下的一個小兵,你不應該向我行禮?!?/br> 齊珊卜仍跪地不起。 烏維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應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齊珊卜恭敬道:“是,兩千匹馬、八百頭羊,還有兩百八十頭牛,都已準備妥當。要上呈給大恭皇帝的和親文書也早準備好,請大汗過目?!?/br> 烏維拿起用虎皮寫就的文書,看了看,伸手便扔進了炭火堆里。 火焰一下子升得老高,將整個屋子照得通亮。 “大汗?!” 這是他們明日要上呈的文書,對于兩國來說意義重大,他們大汗怎么說燒就給燒了? 烏維瞧著那升騰的火焰,道:“方才的文書寫錯了,再重新寫一份?!?/br> 齊珊卜心里驚魂未定,那份文書就是按照大汗的意思寫得,幾乎一字不差,如何就錯了? 只是他不敢多言,叫手下取了紙筆,打算重新書寫: “敢問大汗,該如何書寫?!?/br> 烏維在房間里踱步,目光炯炯有神,帶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別的都不變,只是將和親對象改一改?!?/br> 原本他們聽說當今皇帝的八公主已經成年,還未婚嫁,便寫的是求娶八公主,如今,卻要變一變人選。 齊珊卜問:“大汗,不知您想娶哪一位公主當您的閼氏?” 烏維想起白天在街道上瞧見的那個亮麗的身影,那位姑娘,美麗、優雅,眼中還帶著淡淡的失落和哀傷,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叫人心動。 他嘴角一揚,道:“哪一位公主都不是,是慶陽侯家的那位姑娘?!?/br> 作者有話要說: 烏維認錯人了,尷尬~ 第34章 見面 正值深秋, 院子里的楊樹葉子已經枯黃,落得滿院都是。 錢氏帶著小丫頭們拿著苕帚在外頭灑掃,連草推開窗戶, 坐在窗前的凳子上,將腦袋探出窗外,讀連風給自己的家書。 “小妹, 近日可好?聽聞你出宮歸家,為兄甚是欣喜,特曾紅楓一枚, 以表慶賀?!?/br> 連草抽出那枚夾雜在信紙中楓葉,笑起來, 隨后接著往下看。 他又講了幾件軍中的趣事, 和一些認識的朋友, 最后道: “為兄大安,十月初升中郎將, 喜不自勝,遙寄書信, 盼妹共享兄之欣喜。望妹安康,請父親安,永和十八年十月初十, 兄長子穆書?!?/br> 自從連草給連風寫了一封信寄出去后,這是她收到的第一封回信。 連草擦擦眼睛,將書信仔細收好, 放在一個匣子里。 正收拾著,卻見錢氏進來,道: “姑娘,慶陽侯府的大姑娘來了, 老奴瞧著,大姑娘好似眼睛有些腫,應當是才哭過?!?/br> 連草一愣:“請她進來?!?/br> 她將匣子鎖好,放置在床后頭,然后便繞過屏風,就要出門迎接。 卻不想一人突然沖到她的懷里,抱著她不撒手,話還沒說一句,便哭了起來。 連草一個趔趄,幸好被身后的小丫頭給扶了一把,這才沒有摔倒。 她站好后,拍了拍眼前人的后背,道:“jiejie,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哭得眼睛紅腫的左若云,她哭得昏天暗地,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見她不吭聲,連草左右看看,朝屋里的丫頭道:“你們先出去?!?/br> 待丫頭們都出去了,連草拉著左若云坐到里頭的貴妃榻上,絞了帕子給她擦臉。 擦著擦著,左若云終于忍不住,又哭起來,兩手捂著臉道:“那群天殺的匈奴人,陛下有那么多的公主,他們選哪一個不好?怎么偏偏是我......” 連草拿著帕子的手一頓,有些沒聽明白:“jiejie,匈奴人?他們怎么你了?” 左若云放下手,抽噎不止,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們......他們要我去和親......” “什么?!”連草吃了一驚。 古往今來,和親都是由公主或是皇室宗親完成的,以表兩國結好之意,可,左若云既非公主,也不是皇室子弟,怎得叫她去和親? “別不是他們弄錯了吧?怎么可能叫你——” 左若云抽噎道:“我也是這樣以為的,古往今來,哪有這樣的事?可是我父親親自去宮里,求見陛下,陛下說,確實是真的......” 聽到這話后,她父親當天便好似一下子老了十歲,她為怕家人傷心,一直忍著,直到如今,到了韓國公府,她才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 “早知道,我還挑什么挑啊,隨便嫁給我相看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比要嫁到塞外去強啊......” 連草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塞外大漠,對于她們來說,是陌生且恐怖的,千里之外,遠離父母家人,在那荒涼的地方生活一輩子,簡直像是一場噩夢。 連草想了想,道:“按理說,匈奴來人,應當是與公主和親的,怎么特意挑了你?” 左若云只是一個異性閑散侯爺的女兒,按理說匈奴人也不太可能知道她,為何會特意要她和親? 左若云道:“這我哪里知道?我父親雖在朝堂,但也不過是一個閑職,怎得就入了那些匈奴人的眼?” 她垂頭喪氣,全然一副人生要毀掉的樣子。 連草想了想,道:“陛下下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