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連偀發現在趙賢的殿里見不著自己,肯定能查到自己在哪兒。如今,也差不多該來了。 趙從眼睛閃過一絲冷光,道:“你要見她么?” 連草拿起睡前放在枕邊的紅秋葵,看著它道:“見,我想好好問問她,到底為什么?!?/br> “她派了人來,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了,說是接你回去?!壁w從輕聲道。 連草抬頭:“她沒親自來?” 趙從搖頭:“沒有?!?/br> 連草愣了一會兒,開始苦笑,都已經這樣了,連偀仍不把自己當回事兒,以為隨便叫個人來,她就會像從前一樣乖乖回去。 她問:“能把她派來的人叫進來嗎?” 連草已經不再叫連偀姑姑,而是用‘她’來代替。 趙從自然應允,他道:“李年,去請貴妃的人進來?!?/br> “是?!?/br> 不一會兒,便見連偀身邊的紅葉進來,她瞧見眼前的場面,不由得一愣。 連草已經換過一身衣裳,散著頭發坐在床上,而趙從坐在她身邊,正歪頭看著她,兩個人的姿態瞧著甚是親密。 二姑娘和七皇子何時這樣要好了?她不是見了他便想跑的嗎? 本來貴妃叫她來叫人,她心里便有些犯難。 說是叫二姑娘去給六皇子送東西,結果人一去不復返,二姑娘的奶娘錢氏已經慌得要去找,卻被攔住,過了好一會兒,貴妃才慢悠悠地出去,卻是到紫宸殿請陛下出去賞花,半分要找人的意思都沒有。 結果過了半個時辰,貴妃便獨自一人滿臉陰沉的回來了,回來后二話不說,便叫她進去,吩咐她到七殿下的宿明殿去,將二姑娘接回來。 紅葉當時便心里一驚,知道出事兒了。 雖然具體是什么事情她并不清楚,但大體跟二姑娘有關,只怕她這次不會那么容易回來。 果然,她一到宿明殿,便吃了個閉門羹,被晾在日頭底下站了好大一會兒。 紅葉原以為既然叫了她進來,就說明二姑娘是愿意跟他回去的,可瞧著她散亂著頭發,一副剛睡醒的模樣,又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兒。 她心里有些沒底,上前道:“二姑娘在七殿下這里待得時間也夠了,貴妃娘娘還在宮里等著姑娘用午膳呢,請姑娘這就隨奴婢回吧?!?/br> 說著,便要上前攙起連草。 連草冷著臉,淡淡道:“我喜歡這里,貴妃的云溪宮太過奢靡高貴,我高攀不起?!?/br> 紅葉的手立時頓住,臉上分外尷尬。 二姑娘這是怎么了?早上出門時還高高興興地叫她jiejie,怎么幾個時辰過去,便開始對她冷眼相對?態度變化如此之大,叫她驚訝不已。 紅葉愣了一會兒,忙重新帶上笑容,道:“姑娘說的哪里的話,云溪宮是貴妃住的地方,自然就是您的家,自己家里,哪兒有什么高不高攀的?” 沉默已久的趙從冷笑道:“自己家?說得好,可我想問一句,貴妃娘娘真的拿自己當二姑娘的至親血rou?” 紅葉被唬了一跳,忙道:“殿下這話是怎么說的?娘娘是二姑娘的姑姑,怎會不拿自己當她的親人?您在云溪宮還住過一段日子,我們娘娘待二姑娘如何,想必您是看在眼里的?!?/br> 趙從冷笑,他自然是看在眼里。 衣食供應不缺,可這些原本就不需要她cao心,自然有宮人去辦,而一到關鍵時刻,便能瞧出她的不用心,好多次,連草不見蹤影,她也只是事后問問,說話做事,更是照著自己的喜好來,從未問過連草的意見。 而今日,她又做出那樣的事情,若不是他恰巧路過趙賢寢宮,連草便被他給毀了,這算哪門子的至親血rou? 紅葉見趙從冷著面孔,氣勢駭人,心里直打顫。 她轉頭去喊連草:“姑娘,您就跟奴婢回吧,有什么話與貴妃娘娘當面說開,姑侄兩沒有隔夜的仇,說開了,照舊還是要一起過日子不是?” 連草穿上繡鞋,從床上下來。 紅葉一喜,道:“就知道姑娘是個通情達理的?!?/br> 說著就要上前來攙連草回去,沒成想,卻被她推開。 紅葉愣了愣:“姑娘?” 連草展開右手,那里躺著一朵殘敗不堪的紅秋葵,她看著它,道: “這是今早出門前,貴妃給我簪上的,如今物歸原主,煩請轉告貴妃,若她對連家、對我,還有一絲一毫的情義,就請她到這兒來,將事情原原本本的給我講清楚,也好叫我這個做侄女的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說著,便伸手給紅葉將紅秋葵遞過去。 紅葉叫她方才的那番話給唬住了,她隱約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卻完全不敢相信。 她雙手向上展開,接過連草手中的紅秋葵,不再勸她,慢慢退了出去。 連草見她的身影消失,轉身坐回穿上,垂下頭發呆。 趙從給她遞過去一杯茶,道:“喝了吧,也許心里能好受些?!?/br> “多謝?!边B草接過茶杯,握在手中,繼續發呆。 他見不得她這樣傷心的樣子,總想叫她快活起來,便道:“你猜趙賢如今如何了?” 連草聽見這個名字,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扭過頭去:“我不知道?!?/br> 她一想到這個人,就直犯惡心。 趙從看著心疼,但還是道:“我狠狠揍了他一頓,把他脫光了扔在屋里的地上,又往他身上倒了許多冰塊,只怕往后,他都是個廢人了?!?/br> 連草心里一驚,扭頭,看著趙從道:“你......你不怕陛下——” 趙從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看重,若被他知道趙從將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弄成了廢人,那陛下會怎么做?他可能會將他如今擁有的一切都盡數收回,將他打回原形,繼續到長青院受苦受累去。 趙從見她緊張自己,忍不住彎起唇角,一向鋒利的眼睛此時滿是笑意,“你在擔心我?” 連草道:“我是不想欠你的人情?!?/br> 趙從輕笑,站起身來,道:“我知道,就算你只是隨口一問,看見你方才那樣子,我也高興?!?/br> 兩世了,這是她第一次對他主動表露關心,著實不容易。 連草終于被他逗笑,往日的神采又回來了些,她看著趙從道:“好了,你是個心里有譜的人,到底怎么樣?快說?!?/br> 趙從道:“你放心,我一進去,就蒙了他的眼睛,沒人知道是我打的,眾人只會以為是他自己被關瘋了,喝了藥失了智,將自己給毀了?!?/br> “若是有人看見了,指認你呢?”連草倚在床頭,問道。 宮里眼線這樣雜,指不定就有什么人看見他進去了。 趙從道:“傻姑娘,這世上有的是抵死不認賬的說法,我說我只是在宮里隨處逛逛,便遇見了你,然后硬拉著你來宿明殿談心,誰又能說什么?” 連草笑了笑,心情總算好一些,若是在明面上能與趙賢不產生任何關聯,那真是再好不過。 可彎起的嘴角還沒放下,便聽外頭道:“殿下,二姑娘,貴妃娘娘來了?!?/br> 連草剛放緩的臉色立刻又冷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晚上發~ 第27章 決裂 已過正午, 日頭格外熾熱,曬得人發暈。 連偀站在宿明殿外,涂滿蔻丹的指甲將手心掐出一道印子, 臉色很是不好看。 方才,她誑著趙深去看趙賢,然而她抬腳進去, 只一眼,便察覺到了異樣。 殿里的擺件并沒有預想中的雜亂,地上更是干干凈凈, 屋中的氣味也無異常。 那一刻,她便知道, 連草不在屋里。 那之后, 眾人發現趙賢裸露著身子躺在地上, 身上是還未化完的冰渣。趙深當場便急了,令人快速傳太醫來瞧。 而太醫來后, 卻說趙賢的身子,可能要廢了...... 連偀收緊下顎, 閉上了眼睛。 往后再不能行人倫之事,可不就是廢了么? 一個不能有后嗣的皇子,他還可能當上太子么?答案是, 不。 連偀心情不好,而比她心情更不好的是趙深,他費心保護培養的兒子, 一轉眼,便成了廢人,這叫他如何能接受? 隨后,自然是發怒、派人徹查。 連偀冷眼瞧著這場鬧劇, 選擇了將事情壓下。 趙賢不能成為太子,那便失去了利用價值,她沒必要為了這樣一個人冒險,就算說出連草曾來過,也只是將她白白牽扯進來,對自己并沒有什么好處。 如今的趙賢,已經不值得連家賠上一個女兒。 ...... 連偀抬腳進去,眾人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她環顧四周,沒有見到連草和趙從的身影,便直直地往里走去。 大紅的裙擺掃過青石板,曳地而行。 李年連忙上前攔著:“娘娘,您先在偏殿等著,等二姑娘收拾妥當了,定然會去見您?!?/br> 連草聞言,停下腳步,將視線看著他,冷笑一聲道:“李公公是吧?如今七殿下飛黃騰達,你也跟著水漲船高了?!?/br> 李年忙道:“哎呦,娘娘,您折煞奴才了,奴才不過是跟著殿下混口飯吃罷了,哪兒當得起您這一聲公公?您直接喊奴才的賤名就成?!?/br> 他抱著拂塵,彎身將頭低下。 連偀懶得跟他多費口舌,道:“不管叫什么,你若是再擋本宮的路,只怕便見不著明天的太陽!” 說著,便推開李年,直往趙從所在的寢殿沖去。 “娘娘,娘娘——?” 李年腳步放緩,伸著脖子喊,見連偀帶著人走遠了,便收了那副急切的樣子,抬手彈了下身上的衣服,輕笑起來。 連偀氣勢沖沖地往前走,見前方殿門大開,抓住裙擺便抬腳進去。 她一抬頭,眼前的景象便讓她忍不住氣血上涌。 連草分明是一副沐浴過后的樣子,身上的衣衫已經換掉,她坐在凳子上,拿梳篦正在梳理著自己的散亂的頭發,一邊梳還一邊與一旁的趙從說話。 兩人聽見動靜,齊齊往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