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樹前腳剛走,后面馬車里的張婦娘也跳出來追了上去。 “你又追出來干什么!”李樹氣不打一處來,張婦娘扭挪著粗腰貼近他,“有我陪你,不好么?” 李樹把那雙攀在他胳膊上的手拉下來,張婦娘氣得哼叫了幾聲,但也緊緊跟上了自己的丈夫。 剛一推開門簾,鋪面而來的不僅是溫暖的氣息,還有濃重的血腥味。 張婦娘嚇得驚慌失措,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李樹則是張大嘴巴看著眼前的一切。狹小的驛站地面上滿是斷肢殘臂,血流成河,好似人間煉獄。 角落里幾個穿著熊皮衣裳的男人正壓著一個衣不蔽體的婦人,那婦人似乎已經暈死過去。聽見聲響,為首的男人干脆利落直接一斧子甩出去,了結了李樹。 丈夫溫熱的血液濺在張婦娘已經松弛的臉皮上,她尖叫著要往外跑,男人又是一斧子甩過來。只是這次有些偏,僅砍斷了張婦娘的腿。 女人害怕的尖叫著,雙手還在奮力地往外爬。男人走過去拽起張婦娘的頭發,看著那張涕淚橫流的臉,不禁冷笑了兩聲。 “別別……別殺我,那邊馬車上,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公子!她有很多錢!”張婦娘看那男人似乎來了點興趣,又加了幾句:“她還有個在天啟做大官的叔父,綁了她你們能再得一大筆錢!” 說到錢,男人笑著點點頭,一邊回頭招呼著兄弟們穿好衣服,一邊利落地用彎刀剜過張婦娘的脖頸。張婦娘瞪大雙眼捂住自己的脖子,心有不甘地斷了氣。 先前悠悠傳來的女人叫聲讓許卿南心生不安,便沒有叫隊伍繼續往前走。馬車外的家丁老遠看見有一伙人騎著馬手拿刀斧沖過來,連忙大叫一聲:“有山賊!” 一伙人頓時慌了神,連忙驅車調頭。那伙山賊騎著烈馬很快追上來,鎮北侯府就算再沒落也總歸是有些侍衛保家的,他們留下斷后。家奴拉著韁繩,手已經凍得沒有知覺卻還努力驅趕著馬車疾速離開。 但山賊本就擅長分散作戰,留下幾個應付這些侍衛,剩余的趁其不注意便追了上去。 后面不斷傳來凄厲的尖叫聲,再往后就是馬車翻地的重響。桃夭緊緊攥著自家女公子的手,馬蹄聲越來越近,許卿南連忙拉著桃夭趴下去。 下一秒,山賊的彎刀自小窗刺進,瞥見沒人,那人嘴里罵了幾句臟:“老大,沒看見人?!?/br> 為首的應道:“應該還在里面,等一下停了再搜?!?/br> 這話嚇得桃夭渾身發抖,許卿南自己心里也是怕的,卻還盤算著如何和對方談條件保住自己的命。 他們這些亡命之徒應該是想要錢,若是如此,就只能寄托于她的叔父愿意為她出這筆錢了。若是想要別的……罷了,只要能活下去就總有辦法。 忽然一陣劇烈的顛簸把許卿南從思緒中拽回來,趕車的家丁已經人頭落地,馬車也被前面的山賊逼停了。 桃夭幾乎暈死過去,一動不動的還趴在原地。許卿南深吸幾口氣,等著對方開口。半晌過去卻也沒有半點動靜。 許卿南心里一緊,顫抖著將手伸向簾子。 映入眼簾的并非兇神惡煞的山賊,相反,他們死狀各異地倒在雪地里,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好不詭異。 “這是怎么回事……” 許卿南明明記得山賊追過來的時候只有她們一輛馬車,三個人。是誰無聲無息的出現又毫無聲響的殺了人……許卿南并不記得自己身邊有這號人物。 她想了想,顫抖著跨過家丁的尸體,跳下了馬車。 靴子踩在雪地上的清脆響聲驚動了不遠處想要來蠶食腐rou的烏鴉,它們啞叫著拍翅離開。 “女公子不該下車?!?/br> 一道成熟的男性聲線在馬車頂上傳來,許卿南回頭看,那人在月光下有些模糊。 許卿南猜測這就是殺了山賊的人,微微福身:“謝俠士救命之恩?!?/br> 男人默認似的點點頭,從車上跳下來。許卿南這才看清他的臉,五官硬挺方正,只是臉頰上有一道疤痕。 男人笑了笑,疤痕和嘴角揚出的弧線連成一道:“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想害女公子的命?!?/br> 許卿南感激地看向他,后者搖搖頭:“但我怎么能讓他們來殺女公子呢?畢竟,有人給了我一大筆錢……” 難道是叔父派人過來接她? 許卿南聞言剛想問他是不是許尚書請他來的,卻發現那人雖然在對她說話,但眼睛卻看著他自己的刀。許卿南心中沒由來地慌神,再一看,男人走向她,話語讓她更加心寒: “指定讓我,來送女公子上路啊?!?/br> 許卿南看著步步緊逼的男人,一下腳軟坐在地上,視死如歸般閉上了雙眼。 那幅雪娘子的畫最終被慕昉南掛在了書房朝北的一面墻上?;蛟S是覺得朝北,就能讓“她”看見大雪紛飛的北方。 “阿南!”謝止煬沖進他的書房,“我的殿下啊,你果然還是被騙了!我派人去斗巷看了,這兩天那個賣胸針的販子都不見人?!?/br> 慕昉南毫不在意地點點頭:“不見就不見了?!?/br> 他也不是非要一枚寒地花胸針不可,畢竟他每日都能見到寒地花。這種原本生在極寒之地,狀若琉璃冰花的奇異藍色花朵作為季氏皇族的最愛,早就被皇家培育出了耐溫品種,御花園里也種了許多,連他別院里都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