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搖搖
天光晴好,白云悠悠, 車隊行于青州的原野上,穿過茫茫的紫花田,又是茫茫的黃花田。 從柔偶然回頭,瞥見崔女的華蓋車停了,遣人去問訊,卻是輪軸斷了。遂邀崔女同車。 青君十四歲,因年齡有差,與從柔并不熟悉。她的性格偏緘默,道謝后,即垂睫靜坐。 從柔的手拂到一朵高莖的黃花,被花萼的刺扎到,驚得回手,“居然有刺!這是什么花?” 侍從女官未及開口,崔女先答,“公主不識得么?這是紅藍花呀。媯塢中即有一畝,為當年崔娘子手植?!?/br> 從柔不由得笑了,“名曰紅藍,卻是黃花?!?/br> 青君道:“過些時會變紅的。我出門時,家中的紅藍才剛紅,姊妹婢媼們此刻正在晾紅花吧?!毖哉Z中有寂寥之況味。 “思家否?” 青君擺首,“總要出嫁的,何況我要嫁的人不壞?!毕氲綇娜崤c司馬昶為表兄妹,遂與她確認:“公主,司馬郎不壞吧?” 從柔想了想,“中規中矩?!?/br> 青君點點頭,“我沒有勇氣,當然更無底氣,像公主一樣跳出這個圈子去,自由擇配,中規中矩正好。家中姊妹都羨慕我,因司馬家只接受正室嫡女,我才被選中。但愿他中意我?!?/br> “你很好,他會的?!?/br> 青君又擺首,“司馬郎戀慕公主,上京人士皆知。他現在想必仍是愛公主的?!?/br> 從柔微笑著看她,“所以——” 青君鼓起勇氣,“我會努力做他的新婦,教他忘懷公主,也請公主多多拒絕他,不要教我難做?!?/br> 從柔澹澹道:“隔夜宿飯,我斷不會再食?!?/br> 車隊來至青州城外。 前方旗幟招招,甲光向日。司馬昶親自出迎,騎青色馬,穿半舊的綿甲,清癯的面容略顯憔悴,像是自百忙中抽出身來。 他下馬來,先對從柔行國禮,寒喧過,便將注意力凝注在青君身上,溫煦地笑道:“阿青遠來辛苦,幸得一路平安?!?/br> 青君得他一句問候,又見他沉穩干練,有運作大局的名臣氣度,與己父相類,心中驀地開放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