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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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找你,問你幾句話?!毙∽柯曇羯硢?,走到正殿,卻仍跟他隔著二十余步。 辛鸞倏地看了向繇的背影一眼,此時這人端然凝坐,鎮定得竟也頭也不回。 “真歹毒?!毙聋[心中暗罵一句,哪里能想到剛剛向繇給他的是左右都是死局的套,走左邊,申睦不會答允,剛剛成型的談判立刻破裂,走右邊,卓吾出來打臉,他立刻禍起蕭墻。主動權是個好東西,他好不容易才說動了申睦,結果向繇輕飄飄地就把局面扭了過去。 辛鸞瞇了瞇眼,很快也鎮定下來。 理了下衣袖,緩緩向卓吾:“小卓你要越獄?” 卓吾呆了一下,立刻否認,“我沒有……” “那就回去!” 辛鸞氣勢陡然而起,聲音冷冷的,“你拿誰的手令就敢逃牢刑?沒看見孤和南君正在談正事???” 這樣威嚴崢嶸的辛鸞,卓吾何其陌生,剛剛難得亮起來的眼睛,倏地又黯淡下去了。 他負氣,那不滿立刻沖口而出,“我只是過來問一句,問完,我立刻回大牢去!” 辛鸞任他吼叫,不動如山,沒有說話。 孰輕孰重他分得清,向繇想拿卓吾來將他的軍,他不可能讓他如愿,他和申睦的談判,必須今夜穩穩地定下來,小卓不會是干擾。 可這樣堅不可摧、冷若冰霜的他,對于卓吾來說就像寒天的一飲冰水,點點滴滴,盡在心頭,他不知道自己知道的辛鸞,只是很小很小一部分的辛鸞,他既沒見過朝堂上辛鸞指點江山、彈壓百官,也沒見過南君面前辛鸞折沖樽俎、揮斥方遒,甚至連那一次宣余門之亂,他都沒能親臨看一看辛鸞是如何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他是離他最近的那個,卻也是最遠的那個,辛鸞私下的柔情,蒙住了他的眼,如今只讓他好生心痛。 “你判我流刑,我知道了。這個刑罰,我也認?!?/br> 卓吾聲音有些哽咽,他現在都在懷疑他哥是不是違諾告訴辛鸞什么了,才讓辛鸞對自己這么厭惡,他沉聲,幾乎是絕望的口氣。 “我只是來問你一句話。這個決定,是我哥定的……還是你定的?” · 可此時哪里是糾結這個事情的時候?中山城的鄒吾奔也似的出了十四坊,直上總控室,耳邊嗡嗡地反復響著夏邊嘉死前最后一句話: 向繇今夜要炸渝都! 這樣荒誕的一句話啊,別人聽了只會報以一哂,鄒吾卻知道不會是玩笑,他知道巨靈宮的地宮到底有什么東西!風雨之山得天獨厚,溶洞天然的石墨油脂天然就是引雷的原料,只要稍加調配,就可以引發大規模的爆炸和火焰!且這樣的火,水都無法澆滅,一旦引燃,就是末日的雷劫! 他不是申家人,沒有親眼見過地宮里的儲蓄,卻遠知道這東西的威力,若向繇真的勸動了申睦下如此狠心,那局面絕對再難挽回! “申豪呢?” 他沖進總控室,第一件事就是問飛將軍的去向,誰知值班的赤炎飛快回到:“申將軍,不知道啊,晚飯后就不見人了?!?/br> 鄒吾眉心一皺,剛要說“去找!”,忽然想到,問,“那紅竊脂你知道去哪里了???” 那小兵還真知道:“紅姑娘昨夜就離開渝都了,飛將軍著急擴充銅鐵,趁夜就讓她采買去了?!?/br> 聽了這話,鄒吾咯噔一聲,心道:糟了! 申豪十有八九已經倒像向繇了,恐怕還是知情人之一! 他恨恨地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里,朝那赤炎命令:“你現在去山趾,務必找到申豪申將軍,就喊含章太子有令讓他速去巨靈宮!快,能找多少人就喊多少人去找!” 炸渝都這樣大的事情,向繇不敢聲張,申豪也不敢聲張,但只要是陰謀布局,就難免疑神疑鬼,尤其申豪正大光明慣了,做這等事內心一定踟躕,外面越是大張旗鼓,他越可能放不開手腳。 何方歸看他匆忙部署,心頭也跟著紛亂:“怎么了,是出事情了???” 鄒吾來不及解釋,手中一冊書簿讓他嘩嘩地翻得飛快,一目十行地看過去,雖然有些事情他心中有數,但真的看到,還是心驚rou跳,匆匆掃過幾眼,這才肅然地抬起頭:“何將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代您——為防sao亂,這實情我只能跟你一人說!” · 就在鄒吾急得恨不能一個人捏成三人的時候,他弟弟卓吾與辛鸞全然不知禍之將至,還在巨靈宮里對峙—— “阿鸞,是不是所有人都比我重要?是不是所有事都比我重要?” 兩個十六歲的少年十五步相隔,辛鸞身后是坐在案桌好整以暇的申睦和向繇,卓吾旁若無人,聲情并茂,“申不亥贈我金葉子,我怕給你亂惹麻煩,我都退還了回去,可徐斌徐大人為什么可以替你收受禮物?你明明給哥哥授了印信讓他攻取索亭港,為什么不對我漏一句底,還讓我孤身帶人來闖巨靈宮?還有我母親,她葬在東境,你之前說要把她的骨灰想辦法運出來,我們來渝都多久了,你們也不提了……我知道你要顧全大局,但難道就因為現在我無關你的大局了,就可以隨隨便便舍棄不管了???” 小卓烈火心性,這些話不知道在他心里藏了多久,此時一口氣說出來,辛鸞也有些無措:很多事真的是他沒騰開手解釋,還有些是他哥做主說先瞞著他的,他之前沒見小卓跟他計較,就以為是他心粗沒有放在心上。 辛鸞深深地折起眉頭,腳下動了動,想上前抱抱他,可他到底克制住了,只是放柔了聲音,“這些我沒法一兩句話說清楚,你先回去,明日我和你哥哥去看你,跟你說清楚,好不好?” 誰知卓吾卻陡然激烈:“我不想聽你倆一唱一和,你現在就告訴我!” 墨麒麟不遠不近地看著兩人爭執,不急不慢地吃了口菜:“挺像的?!?/br> 辛鸞對外能言善辯,對自家人左支右絀,挺像他們家人的。他夾了一道豆芽在碗里,剔掉上面蔥花,推給向繇,“這小老虎不講理的時候挺有意思的,不過你帶他上來做什么?” 向繇沒有接,回頭看了眼他倆,“我本意是想放他走,誰知這小孩不肯走,聽說辛鸞在宴飲,就帶他上來了?!?/br> 申睦眉頭一皺:“你帶他走做什么?”倏忽間,他想到了他耿耿于懷的勸話,立刻催問:“你是又安排了什么?” · 直通巨靈宮的百階山道,鄒吾孤身向前,此時他已經顧不上推測向繇的布局了…… 此地向繇深耕十數年,他想要炸毀渝都,人手會如何布置?在什么時辰?怎么安排?具體如何引爆?官署、船港、糧市、醫署、火藥重工坊,這些要緊的地方,還會有怎樣的伏手?樁樁件件,他的腦子一時間被無數信息充塞,以至于什么都想不清明。 偏偏他最不敢想的一個問題:向繇下定決心,那他會如何對辛鸞?夢魘一般反復沖擊他的耳膜,攪得他幾乎膽寒! 他要緊牙關,只能最后信一次自己的直覺,賭一切都還來得及,賭向繇和申睦還沒行動,賭向繇做事總有萬全的后手,只要他控制了申睦或者他其中一人,今夜就能避免災厄! 山路夜晚崎嶇難行,天邊傳來滾滾的雷聲與滾滾的水聲,鄒吾腳下不停,卻忽聽數道破風之音同時橫槊而來,一列南境軍打扮的兵士猛地竄出—— “什么人?!” · “你也太大膽了!” 巨靈宮上,申睦壓著嗓音,怒斥一聲! 兩個小孩還在那邊糾纏,向繇不動如山,定定地看著殿西一側的銅壺鐘漏,扭過頭來,“主公,如今已箭在弦上,還有三刻鐘的時間,何去何從,您看著選?!?/br> 這簡直就是撒潑無賴! 向繇用自己的印信調兵布下這一手,現在反而要挾起他來了?申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來。 向繇:“主公做好決定了?” 申睦不耐煩道:“走吧,帶殿下先走再說?!?/br> 他積威甚重,不動時猶如一只沉睡的伏虎,動起來整個巨靈宮的氣場都起了波瀾,辛鸞才還說著話和卓吾掰扯,此時立刻停下,警覺地看將過來—— 墨麒麟大步向辛鸞,倒也直白,“小兒有話,等出去再說?!?/br> 辛鸞眼皮一緊,“作甚么?” 他對這兩人的布局雖然一無所知,但是他對危險卻有天然的警覺,墨麒麟山川大岡般邁過來,他抓住頸項間的重新戴上的綠玉髓,立刻就要往后退,“南君自重?!?/br> 申睦輕輕“嘖”了一聲,“殿下躲什么?”下一刻,蒲扇般的大手立刻朝著辛鸞伸來! 卓吾說得涕淚縱橫,一時間還沒搞清楚狀況,辛鸞卻已經渾身一凜,整個人倏忽朝后彈開,金紅色的翅膀正欲展翼,誰知申睦的身手比他快多了,踏地搶上一步,一手就拿住了他的右肩,漫不經心地一拽一扯,辛鸞被按住了心房,整個人直接被擰了過來! 他的后肩是很脆弱的地方,申睦只稍稍這么一拍,他還沒反應過來,翅膀立刻被拍了回去,左邊肩胛一麻,登時就沒了力氣! “申睦你放肆!” 申睦波瀾不驚地鉗住他,拉到身邊,沉聲道:“殿下稍安勿躁?!?/br> · 山道的伏兵不過區區二十人,鄒吾劍不出鞘,一手扳過一人的長槍,直接橫掃一片—— 他無心戀戰,雖然知道此時他們這些南境軍還值守著,引雷就還有一段時間,不過他生怕辛鸞孤身對墨麒麟撐不住局面,索性也不再掩飾敵我的關系,招招狠手,幾下地料理了幾十伏兵,打得人滿地打滾,三步并作兩步掉頭就往巨靈宮上沖—— 巨靈宮的大門迎上去,能看見滿目錦繡燈火,守門人沒接到山腰的預警,還以為迎來的是親信,還沒等開口詢問,鄒吾已經踏進他十五步范圍,那人這才發現來者是武烈侯,倉皇中左顧右盼,忽然就沒了主張,誰知鄒吾也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掄起胳膊,手中搶來的長槍“嗖”地直接投了過去! 只聽一聲沉悶的“噗”地一響,守門衛連驚叫都來不及發出,胸膛已經被整個摜穿,橫著一桿長槍,仰面斃命! 鄒吾顧不上別的,背著光正瞅見外宮門內側另閃過一道黑乎乎的身影,直接大踏步上前,就要奪他兵刃,誰知那人居然身手靈敏地避開了搶奪,鄒吾抬頭,借著燈火這才看清他的面目—— “是你?!” · 突然的走向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眼見著辛鸞被墨麒麟擒住,小卓這才曉得停止落淚,全身往前一涌,立刻激動地沖上來,“你干什么?你放開他!” 辛鸞看著小卓硬碰硬地沖上來,一臉的慘不忍睹——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卓那點道行根本就不能和申睦比劃,雖然申睦一手挾持著他,但小卓也是投鼠忌器,身上沒有兵刃,他的拳腳功夫在申睦看來就像是小孩兒的打鬧,三下五除二就單手卸掉了他所有招式,手一縱就將他推了出去:“小孩兒別搗亂!” 此時,向繇在桌案旁款款站了起來—— 卓吾三擊不成,這才曉得弓起脊背,觀察局面:“你們要做什么?這不是尋常夜宴???” 上來之前,向繇的說法是辛鸞整日花天酒地,此時正在巨靈宮宴飲,他反觀自己,越想越氣,這才上來討說法,剛才辛鸞也跟他曉以利害了,可是他還以為那是噓聲恐嚇,也沒去多想。 “小卓別緊張?!毕螋磙哿艘话杨^發,悠悠道,“我們不想把殿下怎么樣,只是帶他換一處駐蹕之地,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br> 他不怕卓吾這小孩,甚至還笑盈盈地來邀。 卓吾防備地看著他們,大喊:“別套近乎,你們不安好心!” 向繇不以為忤地輕笑:“什么好心壞心?大人忙的事情,你不懂而已?!?/br> 辛鸞被拿著要害,如此看著卓吾束手無策,忍不住嘆氣—— 他也不知道申睦向繇想干什么,但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擒住,想著總歸不是好事,他算了算時辰,距離第三道閘口開還有三刻,鄒吾遠在總控室,外面一定也有守衛,卓吾這個愣頭青,估計是傳不出消息了,既然等不來外援破局,他心一橫,想著:算了。 辛鸞:“我可以跟你們走,但能不這樣挾著我???都是體面人,多不好看?!?/br> 卓吾神色一急。 申睦沒說話,向繇倒是接口,“殿下還是委屈一下罷,您心思太多,誰知會不會乘機走脫?!?/br> 辛鸞聳了聳肩膀,“那算了?!?/br> 說著向繇起身,提著衣擺上了身后三層的漢白玉臺基。那是辛鸞大小朝會坐著的位置,渝都整個南北主軸線上是他那把金龍璽彩的交椅,辛鸞好奇地看著向繇,只見他走走踏踏,在那交椅的艮卦方位用力地踩了三踩,頂著巨靈宮的三條梁柱忽地發出咯咯咯咯機括的聲響。 “這是什么?” 漢白玉階寬縱一楹,看似渾然一體,此時竟然像鐵壁一般左右挪開,露出一條可并行三人的地道出來,辛鸞驚悚地向里面看過去,但見四壁青油油地發出閃光,墻壁仿佛是鋼鐵所鑄,階梯深長,不知通向哪里。 “地宮?”辛鸞問,神色有些猶豫。 “殿下還知道地宮?” 申睦握著他的肩膀,揚了揚眉毛,不過他很快否認了,“這不是,這條路是直通山趾的索道?!?/br> 辛鸞眉頭一皺,有些放下心來,但緊接著促狹一笑,“我聽過富貴人家都要在屋舍中設置暗道,你們也真是拿公器當私產,巨靈宮正殿都要開個后門?!闭f著他看向向繇,“那你們要帶我去哪里?” 向繇這個關口當然不可能和盤托出,只道:“殿下別憂心,我上來之前已聯系好了直隸、青州等南境守軍三十輛軍艦來港,船上已經預備好天子儀仗,估計此時正停于宣余水上,等您駕臨,直接引您去直隸?!?/br> 反正人為刀俎我為魚rou,辛鸞也不問去直隸做什么,回身看了惶惶不知進退的卓吾一眼,喊他,“小卓,別喪氣,就一道跟南君向副走一趟罷了,出不了大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