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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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關心戰事,我也跟你交個底,南境的確已經是必勝之局,但是朝廷拿出了這么大的聲勢,并非是計較這幾場小勝——阿鸞在南境的時日還是太短了,沒有人真的忌憚他,我們是忌憚申睦,擔心他收拾了三苗轉頭就要劍指東朝,到時候勝利之師其鋒難擋,所以要趁著這個時機,挫其銳氣,事半功倍?!?/br> “還有,我說我不去前線,” 辛襄微揚著頭,孤傲而冷戾,“是因為現在的局面還不配讓我出戰。我若出征南境,就是將合川以南踏平、把我弟弟帶回來之時,如今戰機未至,誰也不配,讓我出山?!?/br> 第137章 亮刃(4) “還有,我說我不去前線,” 辛襄微揚著頭,孤傲而冷戾,“是因為現在的局面還不配讓我出戰。我若出征南境,就是將合川以南踏平、把我弟弟帶回來之時,如今戰機未至,誰也不配,讓我出山?!?/br> · “殿下,臣希望您對這個國家的脊梁,有敬畏之心?!?/br> 暗室之中,巢瑞將金銀木箱扣上,“砰”地一聲,仿佛木槌重重擊在辛鸞的心上。 巢瑞深深地看著面前稚嫩的主君,鄭重道:“臣不敢為十八位赤炎主將都打包票,但是他們大部分人,的確并不是金錢名利、高官厚祿可以輕易策反動搖的?!?/br> 辛鸞頓時也察覺是自己失言了,眼前這位忠厚剛毅的老將軍,才將別人送給他的賄物坦誠相告,他怎么能立即說出要用這些財帛打動其他赤炎主將的話來呢? 辛鸞垂首,懇切道,“將軍抱歉,是我失言?!?/br> 巢瑞略點了點頭,掀開幕簾請辛鸞出去,待二人重新坐回主客之位,巢瑞這才道,“殿下,您既然問到了這里,那臣……也就直言了。臣等陪著先帝打下這江山,打下這天衍的功業,不是要看它十幾年后就四分五裂的,赤炎的很多主將對你叔侄二人之事并不表態,不代表我們真的不在意真相,而是因為我們在真相之外,更在意到底哪一位君主能夠帶領天衍渡過這次的劫難,走向將來更好的局面——故而有時候赤炎的傾向,并不在一代人身上?!?/br> “您大概對小時候的事情沒有印象了,天衍十一年,東海叛亂,辛襄陪同濟賓王巡東海,遭遇??芙酉蠎?,當時在場的有我,也有一番主將岑陸和三番蔡斌,辛襄當年我若記得不差,只有十五歲,可是上陣殺敵,可當真是少年英雄,勇猛無雙,后來我和幾個老將軍談起,都只有一個念頭:高辛氏有后生如此,中興有望!” “殿下您身體不好,我們也知道這不能怪您,可是您在神京十余年,的確沒有顯露出什么過人之處,公子襄拒絕過繼到先帝名下,說來我們當真是偷偷惋惜了很長一段時間……” 辛鸞茫然地聽著,那些他幼年時太過遙遠瑣碎的記憶,忽然在巢瑞口中珠子一般地串聯起來。 或許他自己也忘記了,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辛襄那么的熠熠生光,受人擁戴,桀驁不馴的神京子弟都愿意唯他馬首是瞻,辛鸞甚至無賴著跟辛襄提過無數次,說“辛遠聲要不你來當這個太子吧,這個太子太難了……” 可……可那些只是兒時不懂事的話,今日當真從長輩口中聽到:辛鸞,你不如他。剎那間,他還是感覺,那么的受傷。 辛鸞張了張嘴,很想問一問,那現在呢?現在您還覺得惋惜嗎?可是他發現,他問不出口,因為他害怕巢瑞痛切又肯定的回答。 · 天衍十六年,辛鸞十六歲。 后來莊珺對他說,若是他當時在他的身邊,他會登鈞臺宮一個巴掌直接扇醒他,也不會讓他輕易地出兵。軍人以戰爭為業,辛鸞當時如此親近赤炎,而赤炎的主將們受此信重,想的從來是如何攻克,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負責勸諫主君消兵止戈。 “當南境和東境,無論是從國力還是兵力,從來沒有形成過真正的均勢?!?/br> “南境五年的軍士集權膨脹,沖昏了所有南境軍民朝臣的頭腦,可你但凡仔仔細細地看一看軍報,就知道無論是從軍事實力、動員能力、應對速度,南境哪怕是在家門口打仗,也比不過東境的千里奔襲!” “辛襄明知是勝,戰機尚未成熟也絕不出頭!但你卻看不到劣勢,戰略選擇的第一步就走錯,一步錯,步步錯,之后只是在為這個錯誤不斷地找補!——辛鸞,天賦當真有高地之別,你差了人一大步不說,卻還在為鄒吾反復地妄動兵戈,你還怪你麾下聚不齊良臣名將嗎?!” 莊珺后來剖心剖肺,又殘酷地指出這一點。 可當時的辛鸞雙膝跪地,絕地中,仍然倔強地反駁,“先生究竟還要我解釋多少次,我不是為他打的仗!我沒有!” “就算您當時在我身邊,就算您有更好更穩妥的法子,可哪怕今日讓我重選一次,我還是會打!——有朋自遠方來,則迎,有敵自遠方來,則戰,這是最簡單的道理,也是一個國家最后的尊嚴!你要我做一個服軟受辱的主君,我不允許!這天下,也不允許!” 三年后的辛鸞羽翼已成,鋒芒如劍。 傾盆的苦難和磨難之后,再也沒有人可以輕易地指責和小瞧于他,他不動聲色地抬頭,質問后來的莊珺,直指要害,“您只是不喜鄒吾而已,辛澗當年發兵傳檄,占天下大義,若您在,平心而論,根本也不該來勸阻我,而是該想如何幫我贏得民心!” · “我們不是沒有擔心過……” “以前我們擔心辛襄這樣出色的世子,將來會分帝子的光輝,或者他長大后心有不平,要生出禍事……可是他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表現過任何不臣之意,哪怕東海一戰他剛剛得勝,少年最驕傲的時候,他不去慶功宴,想的都只是跑去市井酒肆去給你連夜訂一車的腌貨海貨?!?/br> “才具之人,可用一時,性情之人,卻可用一世。我們赤炎幾個老家伙跟先帝后來也說,高辛氏這一代,一個性格仁善,一個驍勇善謀,一強一弱,一剛一柔,嚴絲合縫,若聯手,未必不能開天衍第二個盛世?!?/br> 辛鸞手指輕輕抽緊,只覺此話刺心。 他如何不知道呢,這個本可長治久安的國家,開國以來最大的遺憾,全部發生在今年,一件是父王駕崩,第二件就是高辛氏中,他與辛遠聲的反目…… 可這樣的事情他不能多想,每每細想他就總要繞到“那我父親被人殺害又算什么呢?”——這樣的大局,他兼顧不了,就像辛遠聲是他心口上一根拔不掉的刺,他此生都沒法坦然。 剎那間,辛鸞就很想鄒吾。 今晨匆匆一面,他知道今天鄒吾和申豪何方歸等人去渝都附近巡防,今晚回不來,恐怕要到明天晚上他才能見到人……東境的動作還是太快了,早知如此,他昨夜應該多和他待一會兒的。 思緒剛轉到這里,帳外忽然聽到一聲:“看那鳥地圖我都看了好幾遍,走走走,我去跟殿下說兩句話去?!?/br> 辛鸞眉心一蹙。 只聽話到人到,來人撩開軍帳,一身鐵環串聯成的環甲衫,轉眼已經單膝跪倒,“殿下!卑職江風華,前來見駕!” 辛鸞自江踏入營帳的瞬間,周身的氣勢已陡然而起,此時不緊不慢地偏過頭去,不動聲色地看了這人一眼,神色難辨—— “江風華將軍?” 男人抬頭,響亮答:“是!” 辛鸞輕輕挑了個眉,身高九尺有余,這樣油頭粉面的將軍倒是不多見??? 以往辛鸞看到高大的男子第一反應都是:這人比我強壯! 而他自和鄒吾行房之后,再看到高大俊帥的男子第一反應漸漸變成了:哦,這人虛胖…… 辛鸞不動聲色地瞥過江風華的上臂,想著赤炎行營里除了小兵好像都沒有這樣松塌的胳膊,赤炎穿上衣甲,從來是他們撐住甲胄,不是甲胄撐著他們,便是高門貴胄如申豪,手上也都是又黑又硬的老繭,鄒吾脫掉衣服,上臂更是快比下臂寬有一半,輕而易舉地能將他懸空舉上一炷香的時間…… 眼前這個將軍…… 能不能指揮千軍萬馬辛鸞不清楚的,但是他確定,單打獨斗肯定是不行的。 辛鸞不作聲色,輕輕對他點了點頭,“免禮?!本o接著詢問,“江將軍與各位將官議完定策了?” “是?!?/br> 江風華胸有成竹:“南境多步卒,東境多騎兵,卑職知道南境軍與赤炎正面對決沒有天然優勢,但是此役我們卻有堅固的城墻和投矛手?!?/br> 辛鸞聽他所謂“知己知彼”的口吻輕輕側首,懷疑是將官們沒有把要領傳達清楚。 巢瑞道:“南境的投矛手攻不了赤炎的前鋒?!?/br> 江風華笑容可掬,“巢將軍,您是不知道南境步兵的威力?!?/br> 他這么自信,巢瑞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糾纏這個,強調,“堅固的城防已經可以抵消赤炎騎兵的優勢,垚關關隘也足夠把戰火控制在垚關以東,其余西北-東南一線的大小守城,只要堅固城防,揚長避短,保存實力,等到何方還與你會師,自然可以保南境大門無失?!?/br> “這個剛才已經囑托過了,只是不知何方還何時才能到渝都,卑職還想在鼎樓為將軍接風洗塵?!?/br> 雖然知道江風華想要先熟悉何方還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這個關口,他們本該再捋一捋戰爭策略,這個江風華卻想著擺宴,辛鸞突然就有些不適。 而江風華也不知是哪里打聽到是鄒吾那條線送何方還回來,目光轉向他,強行與他攀談,“殿下,聽說快了是???” 辛鸞點了點頭,“最遲五天后?!睘榉廊f一,他多說了兩日的時間差。 江風華沉吟:“那這就可惜了,右相擔心前線,他的意思是卑職最好領先頭部隊一萬人現行,提前去垚關布防,恐怕這幾日就要出發了?!?/br> 辛鸞不動聲色地點他:“那將軍有時間都研究一下地圖布防,行軍打仗,地圖不能不看?!?/br> 江風華當即道,“謝殿下指點,卑職省得的?!?/br> 辛鸞和巢瑞輕輕對視一眼,目光都閃過一絲憂慮,只希望到時候以何方還之謹慎周全,能按住這個孔雀一般想開屏的男人,不要在前線出什么亂子。 正當此時,巢瑞的副將忽地進入營帳,單膝跪地,直接喊了一聲:“將軍!” 他沒有多說,但嚴峻的語氣說明了一切。 巢瑞蹙眉,“什么事?” 那副將飛快地看了辛鸞一眼,為難卻干脆道:“卓吾在下山城把人打了,現在苦主來行營叫屈了!” · “這怎么回事?!” 辛鸞和巢瑞江風華一道走到營帳空地的時候臉上已經一層陰霾,勁裝的紅襯黑衣,在他流星大步中衣擺翻飛! 顯然,一群赤炎低階的將官沒料到辛鸞也在行營中,好些個來看熱鬧的臉色都變了變,巢將軍威壓在下,他們慌亂地退了幾步,一派慌張。 而營地中間,有一馬臉鼻青臉腫地坐地哭告,聽見有人趕過來喝問,也不問他是不是主事的,直接開始大喊:“沒天良了!我只是在酒樓里說了幾句話!他他他……他就把我們打了!我弟弟腿都斷了!” 辛鸞走近一看,只見那人也被打得夠嗆,鼻青臉腫的,估計也看不清他,只盲目地亂轉腦袋,一句話說得因為疼痛頻頻抽氣。 辛鸞目光聚邊上的卓吾的身上,眉頭鎖得很緊,問,“小卓,他說的是真的?” 小卓也不知道哥哥不在,但辛鸞居然在,此時被問到了,他渾然不怕,當即回道:“是他嘴賤!”他指著那人,憤怒叫道,“長舌頭!你剛才嘴上叭叭的沒完沒了呢!現在知道服軟了!也不好好想想剛剛討打的是誰?!” 辛鸞在他蹦出前四個字的時候臉色就倏地變了,又聽他后面瞎說八道,當即一聲斷喝,“你閉嘴!你也十六歲了,到底學沒學過如何回話!” 卓吾本想再罵,沒想到辛鸞居然不站在他這邊。 他扭過頭,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辛鸞,你知道他嘴里不干不凈地說了什么?” 簡直就是一團糟! 辛鸞煩亂地看著他,直接道,“我不管他說了什么?是不是你先打人?!一點口舌上的事情,先動手的人就是不占理!撞天屈都喊到我這里了,你還有什么好說?” 卓吾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沒想到反駁的理由,而辛鸞當即朝著他身后人直接下令,“把卓吾給我拿下!”下一刻,卓吾登時被人按到! 可是卓吾沒有低頭。 他還是有些驚詫,此時壓在地上,仍然昂首倔強地望向辛鸞,“辛鸞!” “你別喊我?!?/br> 辛鸞垂頭看他,也要火了,“東南戰事急迫,你哥哥在巡視城防忙里忙外!你不想著分憂,倒是有時間去下山城和人吃酒鬧事!苦主掛了彩找上門來還在大放厥詞,誰給你的底氣?你仗的又是誰的勢?我和你哥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那倆苦主既然知道狀告到赤炎行營,自然也是知道卓吾的身份的,他們沒想到自己剛說了一句,一個年輕的孩子就把卓吾發落了,準備好的話一口氣堵在嘴里,登時吐不出來了。 可這乍聽起來沒什么話,巢瑞卻敏銳地看了辛鸞一眼。 而江風華乖覺地迎上一句:“殿下息怒……” 他知道這位是和辛鸞一度同吃同睡的玩伴,打了他,殿下恐怕第一個要心疼,立刻說合道,“這只是小孩子街上偶爾斗勇罷了,我們封些銀子給苦主,罰卓吾小友就不必了吧?!?/br> 他不說這話還好,江風華這話一出口,辛鸞簡直是眉心一聳,想著虧也是我今天在這兒,不然巢瑞忙于軍務,未必會動小卓,結果肯定又是息事寧人把小卓壓回鈞臺了事,可是那鄒吾呢?他弟弟中午打了人,沒有受罰,晚上又能傳得滿城風雨了! 他朝著按住小卓的兩個將官道,干脆利落,“罰卓吾十軍棍,禁閉五日,立刻執行!” 江風華沒想到辛鸞的心這么硬,一口氣被人頂在那里。 巢瑞面無表情,也不插手阻攔,只任辛鸞目視四周,抬首朝著圍著過來的兵將大聲道,“赤炎將官聽著,有不在值的,你們晚上說他們聽:拳頭是用來打敵人的,不是用來打老百姓的,有精力的自報奮勇上陣殺敵,想打架的自己去校場練去,若讓我看到誰出營惹事,卓吾就是你們的例子!——聽清楚了嗎?” “……聽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