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書迷正在閱讀:叫聲老公你敢答應嗎、聽說愛情來過(限)、大佬身邊的小廢物(快穿)、將軍歸來、穿成虐文女主替身后、時教授那么寵、離婚1950[重生]、世家子、色情天師事務所(NP H)、獨善其身(女尊+姐弟骨科)
十六的歲的辛鸞是真的不能理解的,這樣的酷刑,怎么還有直接保護這種酷刑的惡規惡法!可申豪驚訝歸驚訝,卻比他成熟了些,至少沒有他這般的憤慨,他也知道,軍營這種地方,本來就是有很多外人沒法理解和插手的事情的,或許也不止軍營,這天底下許多地方都是這樣的,圈外人義憤填膺,圈內人司空見慣。 “嗯?!?/br> 顯然,鄒吾就是那個知曉內情的圈內人,他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問底下行刑的什長,語氣一派平穩,“現在打了多少棍了?” 辛鸞心頭瞬間就攏住一片疑云,忽然就摸不清鄒吾要干什么了。 那什長不防備忽然問道他身上,磕磕巴巴地,“誒誒誒……十、十七棍了?!?/br> 鄒吾點頭,“那就是還有十三棍未刑?!?/br> “對……”什長大著膽子看他,也橋得出這場交鋒里鄒吾已經落了一籌,試探道,“那……那要繼續打嗎?” 鄒吾淡淡回,“不急?!?/br> 說著又看田山七,突然道,“田夫長,不知劉初六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 熱氣蒸騰喧雜的土場里,三百余列陣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沉寂。 一臉正派的田山七,突然遲疑。 鄒吾卻絲毫不讓,嚴肅地看著他,“怎么?沒有這個人???” 眾人屏息中,田山七咬了咬牙,他也知道今天任何含混都是過不了關了,干脆坦坦蕩蕩,聲如沉鐘:“黨磊!出列!” 突然之間,無數道目光共同看定了一個人! 正中央,排頭兵,第三人。 而這個叫黨磊在無數目光的壓力中,情不自禁地,縮了縮頭。 他長得不差,高個子,也算是眉目端正,可這畏首畏尾的樣子,好像是陰溝里的老鼠,讓人見而生厭! 鄒吾掃了那黨磊一眼,也不管他是出列與否,直接對著趴在地上的劉初六道,“劉初六,你自己認,你前日說話的時候,他是不是在場?” 劉初六卻連頭也未回,他喘著粗氣,臉色憋得通紅,直接大吼一聲,“在場!” 那聲音飽含了痛苦和憤恨,好像是困獸絕路的嘶吼:“他是我從小的街坊!我們的家只隔著一條街!” 土場上,百人身心皆震。 而那樣聲嘶力竭、鮮血淋漓的背叛,瞬息間,辛鸞只感覺自己胸口被誰劃了一刀,劃得他心肺都空了。 唯一冷靜的只有鄒吾。 鄒吾平靜無波地看著劉初六,對他的激動視而不見,繼續平板無波地問,“當時在場的還有誰?記得嗎?” “記得!” 劉初六將手指摳進黃土,“鄭含!閻展鵬!羊明??!加上黨磊和我!” “所以只有你們五個人?” “是!”劉初六繼續怒吼。 鄒吾肅然,背過手掌高聲命令:“鄭含!閻展鵬!羊明??!出列!” 這一次,非???。 三個面色黝黑,精精神神的小伙子站了出來,齊齊報著自己的名字,大聲道:“在!” 鄒吾大聲問,用三百余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剛才劉初六的話,是否屬實?” 三人齊聲大吼:“屬實?。?!” 三百人隊頓時sao動起來,他們竊竊私語,他們交頭接耳,他們死死地看定了黨磊這個小人,看著他的同時,像是也在看這些天人人自危、動輒得咎的日子! 田夫長狠狠地瞪了黨磊一眼,這個時候也察覺自己是被當了槍使,而黨磊臉色漲得血紅,被身后不知是誰狠狠地推了一把,退出人群,他踉蹌了一下,登時知道自己這是完了。 鄒吾卻并沒有露出任何自滿得意之色,他看著這群新兵,忽地大喊一聲,“肅靜!” 嗡嗡之聲瞬息被壓了下去,新兵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高臺上的男人。 “你們在叫好什么呢?” 鄒吾痛切地看過每一張臉孔,“東南戰場已屆決戰之時,前方有數百萬士兵在前線廝殺,你們如今不必上戰場,就以為自己永遠不必上戰場嗎?武道衙門,民眾之保!若有需要,隨時開拔!你們拿起手里的兵器,面對敵人的時候,交付后背的是你們左右的同袍!你們到底在叫好什么呢?” “那黨磊這廝就不罰了嗎?”不知人群里是誰,忽地高聲一問。 “我沒說不罰?!?/br> 鄒吾毫不介意這突然的打斷,繼續接上他想要說的話,“同袍私下里的一句話都要被有心地散播出去,見朋友受重刑仍萎縮不前,今日若開此風氣,明日也就剎它不得——田夫長!” 田山七倏地繃緊呼吸。 “您剛才說的話我忘記了,破壞軍隊團結,擾亂軍心秩序,受刑多少?”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一時間,申豪簡直要拍案擊節! “田夫長!田夫長!” 形勢陡然如此,黨磊再也僵立不得,他撲通跪倒,一把抱住田山七的大腿,“田夫長,救救我??!” 田山七羞憤,一臉嫌惡地踢開他,朝著鄒吾堅定而暴虐道,“三十棍!打死不論!” 黨磊摔在地上,當即知道田山七是鐵了心了,他爬起來,朝著鄒吾哐哐磕起頭來,“鄒教頭!鄒教頭,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這三十棍下去我不死也要殘廢了!我還有老母在堂,您救救我,您救救我……” 鄒吾悲憫地垂著頭,沒有說話。辛鸞眼看著這個撲倒在黃土中的大個子,想著這個人也當真可憐,心術不正得,可憐幾乎到了可恨。 而見這般畢露的丑態,最痛心的確還是劉初六,他看著自己從小長大的兄弟這貪生怕死的樣子,眼看著被他出賣,又看他敗露,失望又憤恨地發現他不僅是個小人,還是個懦夫! 黨磊嗑了十余個響頭,見無人理會他,忽地像想到什么一般,立刻調轉了方向,看定辛鸞,“殿下!” 辛鸞倏地后退一步。 黨磊卻像是在抓最后一根稻草,膝行過去,連聲道,“含章太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我!殿下您一片仁愛之心……” “仁愛之人才配仁愛之心?!?/br> 忽然間,鄒吾冷冷地打斷他。 幾個什長默契地撲過去,立刻壓住了黨磊!像蒼蠅聞到rou味兒了一樣,一個從自己的衣兜里熟練地掏出軟木塞塞進他的嘴里,一個擰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臉按在了地上。 黨磊不死心地撲騰著,撲騰著,揚起一片黃塵。 “你們先放開他?!?/br> 很突然的,辛鸞開了口。 他的聲音,像是冰,像是玉,一聲就粹進人的心里。 鄒吾把目光輕輕轉向辛鸞,不由自主地,一顆心又柔軟起來。 鄒吾原本是以為辛鸞要說什么的,現在情形已經穩住了,他說什么都可以,誰知辛鸞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如蒙大赦的黨磊,又輕輕地將目光撇開,淡淡道,“別謝我,你的處置不歸我來管?!闭f著辛鸞抬首,靜靜地和鄒吾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有信任,有愛重,有柔情,有崇拜。 鄒吾呼吸一緊,登時覺得,剛剛登臺前的一點小小齟齬,根本不值一提。 “黨磊,那我給你兩個選擇——” 他會意的和辛鸞交換了一個眼神,朝著黨磊道,“你向大家解釋一下,前日劉初六在兵器庫里說的話,究竟是故意煽動新兵,還是私下失言,你報告給百夫長,是無心一說,還是故意舉報?” 縱然面前的是小人,是懦夫,是下三濫,他應該受到唾棄,但罪不至死。 黨磊也會意,當即翻口:“是失言!是失言!”他乖覺,說完又看田山七,大喊,“也不干百夫長的事!是我瞎說八道!是我說錯了!是我說錯了……” 他聲音慘烈,迭聲不止。 鄒吾這才將目光掃過所有的新丁,掃過所有的什長、百夫長,朗聲一問,“大家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什長默不作聲,新兵卻自發地連喊三聲,氣吞山河的,排山倒海的,重復:“聽到了!聽到了!聽到了!”他們知道鄒吾這是在救他們!救他們沒有自我、一句閑話說不得、甚至還要防著最親近的兄弟的日子!拿劉初六的事給他們切口子,給他們公道!給他們噤若寒蟬的高壓恐怖里一口空氣得以喘息! 申豪震驚地看著眼前景象,震驚地看著鄒吾不露聲色的御下手腕,這個男人行事無常,巧妙近妖,他的仁慈和他的抬手,在幾乎沒有可能的局面,險之又險地找到了從未被人發現的平衡點。 甚至辛鸞也在心中驚嘆,一遍一遍地想:我不如他。 · 劉初六的這樁公案最終是以黨磊領劉初六未刑的十三棍告終,劉初六被架回去救治,黨磊的軍棍即刻施行。鄒吾斷言是,“劉初六你失言在前,今日十七棍權當是買了教訓;黨磊在上級面前口無遮攔,誤導田夫長判斷,還耽誤這么許多人陪你一起審你這起私案,于情于理,都該受罰,劉初六還有十三棍未打,自行領了吧?!?/br> 不偏不倚,公道平正。 于是,最后的十三棍,從三百余眾的于心不忍,變為三百余眾的大快人心。 行刑的什長大概也是因為畏懼,手勁兒不由比之前小了許多,砰砰砰的棍棒聲中,鄒吾撩了下衣擺,就想下高臺,不妨忽然之間,什長隊伍中有人開口,大聲道:“鄒教頭,你今日處事公正,讓人佩服,但是我們這些什長心里頭一直有些話想說?!?/br> 鄒吾一愕,本能察覺來者不善,但也只能點頭,“你說?!?/br> 辛鸞抬眼看去,說話的那位是個臉上有痣的男人,見之便讓人生厭。果然,他開口:“天下人都傳你是刺殺先帝的兇手,你身上還背著弒君的嫌疑……” 辛鸞心里忽地一突,卻攔不住他接下來的話,只聽他險惡而陰刻道,“我們就只想知道,武道衙門的公道,憑什么讓你這個弒君罪人主持???” 第132章 輿情(9) “我們就只想知道,武道衙門的宮道,憑什么讓你這個弒君罪人主持!” 鄒吾久經大難,對世事人情清楚得很,他料到只要上臺,今后武道衙門必然就有發難,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切來得是這樣快,還這樣的一針見血。 只見十余位什長陰沉沉地盯盯地看著他,像是他們早已在私下里討論過一般,正好趕上今日這樣的機會,他們再也按捺不住。 “我沒有刺殺先帝?!?/br> 鄒吾很確定他與這些人沒有過節,可是他們對他的敵意卻莫名地由來已久,他迎視著這些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殺人者是辛澗,這件事的解釋巨靈宮也曾發布過?!?/br> 辛鸞擔憂地看向鄒吾:鄒吾的聲音很平靜,但是他明顯能聽出他的緊繃,家國大詬,塌天之辱,這是任何一個人都沒法承擔的。 但是顯然,底下的人沒有半絲的天良惻隱,黑痣什長忽地就笑了,幸災樂禍,“那你是說先帝的弟弟殺了先帝咯?可為什么所有人都說是你殺的???” 他玩鬧一樣的話立刻激怒了鄒吾,鄒吾眉梢一挑,咬著他的詞,沉聲,“所有人?” 他雙目淄黑,冷冷道,“那你來說說,都有誰?” 黑痣什長被他的氣勢壓了一瞬,但一看左右都是自己的兄弟,鄒吾不過孤身一人,很快就大聲反駁回去,“誰都是!街口的小兒郎都知道’鄒家郎,爛肚腸’’弒君賊,沒有娘’!還編出兒歌來唱,你說還有誰?!” 辛鸞的胃立刻被人絞住了,他臉頰狠狠抽動,那一刻,直接是起了殺心! “殿下!”申豪飛快地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