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沈清書的思緒漸亂,不知不覺中竟又走回了沈府。 穿過庭院的曲折回廊時,沈清書似感應到什么,突然把目光投向假山旁邊的身影。 沈子岸竟在池子邊釣魚,但他釣上來后又馬上放下去,而后繼續釣。 沈清書走到他旁邊:“你這一日日的,就沒有可做的正事?” “姐,我最近已經不闖禍了,連爹都不罵我,你就別管我了?!?/br> 沈清書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語氣佯裝淡定道:“你朋友死了,也沒空緬懷緬懷?” “哪個朋友?” “京城守備啊,你昨晚不是剛和他喝過酒嗎?” “若喝過酒就是朋友,那我的好人緣可就布滿京城了?!?/br> “無緣無故的,你怎么和他一起?” “昨晚忘了揣上錢袋了,自然得去蹭酒喝?!?/br> 沈子岸說完后,才突然恍然大悟過來:“姐,你是不是在幫溫雪兒調查呢?” 沈清書干脆利落地承認:“是,我堅信她是冤枉的?!?/br> “按理說啊,守備為官,肯定與人結過仇,只是誰讓溫雪兒倒霉,偏撞上了他嗝屁的時候,不管你信不信她是冤枉的,這替死鬼她都要當定了?!?/br> 沈清書微微蹙眉:“沈子岸,你當初不還喜歡過人家嗎?如今怎么也——” “我喜歡過的姑娘多了去了?!?/br> 沈清書深吸了一口氣:“昨晚還有誰和守備一起喝酒?” “他手下唄,”沈子岸想了想,“你懷疑什么了?” 沈清書看著他的眼睛:“有人事先投毒?!?/br> “酒菜是大家一起吃的,若守備中毒,那我也逃不了?!?/br> 沈清書不死心:“果真是一點點端倪都沒有?” “我發現沒帶錢袋本來就要走了,后來發現守備那桌的酒菜已經上了,我便湊了上去。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br> 莫非是在官邸里就已經中毒?沈清書心中起疑。 “不過,”沈子岸一拍腦袋,“我記起來了,昨天那日有人醉酒鬧事,我和守備都曾離座去看熱鬧?!?/br> 沈清書心中一動,是的了,即使酒菜沒辦法直接下毒,但若在守備一人用的酒杯或茶碗上做手腳,是完全可以的。 “鬧事的有沒有被官府抓起來?” “鬧事的一方是端王府的人,誰敢抓?還不是看了就散?” 種種紛亂的思緒在這一瞬間擰成了一條清晰的線。 天色微暗,淅瀝小雨輕飄飄地網住這天地間。沈清書撐傘走上清露寺時,路上僅有幾許行人,四周一片寂靜。 佛像肅穆,連帶著她的心情也沉重了起來。 直到余光中出現一雙白底纏金線的靴子時,沈清書才斂回沉肅的臉色。 端王臉上似笑非笑:“沈清書,你不是向來不待見我嗎?如今竟還約我到這里禮佛,真不知說你什么好?” “端王看到佛像難道不會心虛嗎?” 端王愣了一下,隨后大笑:“幾日不見,你越發天真了?!?/br> 沈清書微微一笑:“想必端王一路上來也累了,聽聞后院有個竹堂,去那里飲茶相談想必清雅?!?/br> 端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說了句:“好?!?/br> 蔥綠的茶葉在浮沫下一點點地旋轉著下沉,就如端王此時的心境一樣。淡定如他,在發現沈清書嘴邊一直掛著詭異的笑容時,心中也會忐忑不安。 沈清書煮好了茶,徐徐揚起茶壺,讓清液直流而下,茶杯將滿時,她不緊不慢地止住,隨后將其拿起遞給端王。 端王卻讓她的手一直懸在半空中。 沈清書微一挑眉:“茶是你看著我煮的,可沒有下毒啊?!?/br> 端王面無表情地接過后,又將茶杯放下了。 “茶杯茶壺都是廟里的,我更沒機會抹毒了?!?/br> 端王眉梢輕動,而后又笑了:“你啊你,繞好大的彎子呢?!?/br> 沈清書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隨后問:“這鳶尾當真這么神奇?還能提前算計毒發時間?” “我也覺得這毒還真不錯?!?/br> 沈清書眼中泛起波動之色:“端王真是一點也不忌諱我知道真相?!?/br> “知道又如何,你毫無證據,還不是只能看著溫雪兒被判刑?” “端王,你強擄溫雪兒,我將她奪回,本就是再公平不過了。你哪來的這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不不不,不是對她,只是對你和沈清越不滿罷了,既然你倆不能動,那動溫雪兒一個孤女總可以吧,不僅容易算計還能借著她敲打敲打你們沈家?!?/br> 沈清書冷笑:“端王好算計?!?/br> “如何?你今日是來求饒的?” 沈清書搖搖頭:“我膽敢勞煩端王親自過來,手中自然有籌碼?!?/br> “和你說話真是痛快,我倒好奇是什么籌碼,”端王眼神殷切,“說吧?!?/br> 沈清書緩緩轉動著茶杯:“端王,茶水喝夠了嗎?我們去佛堂說話吧?!?/br> 端王表情微變。 二人一路無言,各懷心思地回到佛堂時,端王不留痕跡地把袖中的匕首滑到了手心處。 猝不及防地,沈清書伸手推了供品桌上的小銅像一把,它搖晃了幾下后,“嘭”一聲摔到地上。 端王看著應聲落地的銅像,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