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頁
他穿著黑色的賽車服,帶著紅色的安全帽,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記憶深處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自己跟前,他抓住旁邊角落里的花瓶,緊緊揣在手里。 好像這樣就能抓住浮木,不至于被突然涌過來的洪水沖走。 這時,沙發上的人舉起手里的遙控器,按了一下,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亮起,讓那個人從黑暗中沖了出來。 好像要朝他撲過來了。 林隅之瞳孔放大,抓著花瓶的手握得更緊,手背都冒出了青筋。 沙發上的人突然站起來,往他的方向走來。 他瞳孔瞪得老大,往后退了兩步,身軀徹底貼在了墻上,沒有注意,將手里的花瓶打落在地,碎成了殘破的凌亂。 他咬緊了牙關,想說“不要過來”,可是那張嘴就是怎么都開不了。 終于,那個人走到了他跟前,他無處可逃。 林隅之腦海里浮現出林暉坐在沙發上的樣子,他的眼睛被挖成了兩個血淋淋的黑洞,滿臉都是血。 一想到這兒,身體就忍不住顫抖。 然后,跟前的人舉起了手。 那雙手貼在了他的臉頰上,是溫熱的。 “隅之?!?/br> 是她的聲音。 原本恐懼無比的林隅之像是被繩索套牢,又一下子拉了回來。 他憋著的那口氣終于呼了出來。 許俏在他跟前將頭盔摘下,露出了那張白皙精致的臉龐。 “你看,是我。我是許俏?!?/br> 林隅之像是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柔軟了下來。 下一秒,他突然搶走了她手里的安全帽,直接丟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 他轉身朝她吼著:“你有病???!干嘛穿這個東西??!” 他瞪著大眼睛,嘴唇發白,鼻孔都在一收一縮著,明顯氣憤極了。 這跟她記憶中的林隅之完全不一樣。 以前的他總是嘴角帶笑眼神深沉,好像永遠都猜不透的樣子。 可是眼前的林隅之周身都沖刺著憤怒的火焰,就像是隨時會將自己和別人燒盡一般。 她知道,其實他很無措。 她走過去,雙手環抱住她,緊緊貼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手掌拍著他的后背,她仰著頭,與他四目相對。 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隅之,別怕,我會陪著你的?!?/br> 是到了這一刻,林隅之的身體才徹底軟榻了下來,完全將重量壓在了她身上,緊緊抱著她,像極了無助的小孩。 她的手掌輕輕地撫著他的手背,手指沿著他的脊椎骨不停地往下順撫著,一下一下。 良久,他的氣息才慢慢平穩下來。 她側頭,嘴唇貼著他的耳廓親吻了下。 “沒事的。你看,是我?!?/br> 她雙手摸到他的頭,將他的臉捧起來,與他額頭相抵。 “不要怕?!?/br> 林隅之原本猶如深淵般幽暗的眼睛逐漸清明,垂落在身體兩邊那無力的手臂慢慢舉起,勾住了她的腰,把人摟過來。 他的聲音很低,但她聽到了。 他說:“我很想他?!?/br> 但一想到他,就害怕。 他下班后急急忙忙地回來,本是想抽出更多的時間陪著她。 沒想到,一進門,她就給了他這么大的“驚喜?!?/br> 等他被許俏牽著手走進房間,他腦袋還是懵的。 把他摁坐在床上后,許俏轉身坐在了他腿上,右手臂勾著他肩膀,與他緊密相擁。 “你一直沒有跟我說的那些事,現在想說一說嗎?” 林隅之已經從剛剛的恐慌中緩過神來,寬大的手掌貼著她的腰,抬眸望著她明亮的雙眸。 “你怎么會發現這套衣服?” 許俏并不想把韓敏琴供出來,只說:“我起來后,去衣帽間找衣服穿,不小心打開看到的?!?/br> 林隅之何其聰明,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說得是真是假,但他沒有拆穿他。 “我曾經看過叔叔的比賽視頻,所以一眼就認出了這套衣服?!?/br>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柔。 “我知道,如果不逼一逼你,你只會將這件事永遠埋藏在心底,自己消化??墒?,我不想讓你獨自承受?!?/br> 林隅之深吸了口氣,許俏都能聽到那近在耳畔的呼吸聲特別大。 “那天秦清池說得差不多,我爸,我是說林暉,在我五歲那年,突然發現我并不是他的兒子。當時我媽肚子里還懷著南之,他覺得那也不是他的孩子。綠帽子帶了好幾年,還不知道幫別人養了幾年兒子,他應該是史上第一個人吧。所以,他自殺了?!?/br> “那你怎么會害怕女人碰你,是因為抗拒你mama?” 林隅之知道她在想什么,這么些年身邊人明里暗里地引導他,他都心知肚明。 只是不想將自己的內心掏出來給別人看罷了。 “我媽出軌是真的,或許是她讓我對性有了潔癖,也是真的。但是被女人碰到就會惡心,并不是因為她出軌?!?/br> “那是為什么?” 房間里只開著一盞暖色燈,灑落下來淺黃色的光芒,落在林隅之的臉上,好像是在他身旁鍍了一層溫暖的光。 他低垂著頭,緩了片刻,才說道:“我爸自殺的時候,還把自己眼睛挖掉了,誰都不知道是為什么?可能他看到了什么不想看到的事情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