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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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十三?!?/br> 梨月白背對著他,寬大的戲服飄然合攏。錦緞似的墨發垂在身后,唯有抬起的手指,還勾著根根銀絲。 只要他稍稍用力,銀絲就會割破十三的脖子。 十三仰著頭,唇角上揚:“是么?” 不過是瞬間,他轉過身,銀絲在他脖子上勒出血痕。他卻像是渾然不覺,斷刀起落,斬斷了所有銀絲。 梨月白微睜了眼,目光掃在他脖頸上的血痕。手指毫不猶豫地松開,銀絲在半空中四散開來。直到泛著寒光的刀尖抵在他的胸口,可那把刀卻并沒有再往前。 “你輸了?!笔淠氐?。 梨月白看著指尖斷裂的銀絲,無奈地嘆了嘆氣:“你總是用這么不要命的法子?!?/br> 雨水滴在地上,叮咚作響。 “能贏就行?!笔栈氐?,脖子上還在滲著細小的血珠。 梨月白不置可否,卻抬手從腰間取出一截帕子遞給他:“把血止住,不然便是真的不要命了?!?/br> 十三隨手扯過帕子,粗魯地往脖子上一捂:“啰嗦?!?/br> 梨月白瞇眼笑了笑:“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要與王爺作對?!?/br> 十三握緊手里的帕子,斗篷下的眼睛露出一絲凜然:“我會殺了他,那時候,你、我、所有飛花閣的人才會真正的自由?!?/br> “嗯,我相信?!崩嬖掳最h首,目光落在一旁的蕭則身上。 他知道,蕭承宴這一次是真的輸了。 “你還要跟著他?”十三嗤笑一聲,“真不知他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對他這么忠心耿耿?!?/br> 梨月白嘴角噙笑,絲毫沒有介意他話里的嘲諷:“人各有命,你只管去走你要走的路?!?/br> “你呢?”十三皺眉。 梨月白盈盈一笑:“走吧,別回頭了?!?/br> “隨便你?!笔齽e過眼,扶著蕭則,轉身往外走。 走出水牢的時候,刺目的光讓他們微瞇了眼。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馬夫翻身而下,半跪在蕭則面前:“屬下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br> “回宮?!笔拕t面無表情地往前走著,那馬夫扶著他上了馬車,十三抱著斷刀也跟著上去。 車簾子剛剛放下,遠遠地響起清潤的嗓音,婉轉動人,聲似鶯啼。一聲一聲,如泣如訴,唱的正是《帝后離》。 曲調入了高潮:“君當坐高樓,妾自魂歸去……” 余音慢慢落下,再也沒有響起過。 十三抬腿踩在門板上,握著門框的手死死抓緊,手背上青筋鼓起,指尖卻是在微微顫抖著。 天空中響起一陣驚雷聲,暴雨傾盆,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雨愈發大起來,將雕花木窗來回拍打。四角屋檐圍出的天空陰云密布,雨水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砸在窗臺。 福祿抬手將窗戶關上,屋里安靜下來,雨聲漸遠。 “攝政王這是心不在焉,還是嫌我這兒的酒入不得口?”太后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晃了晃。 端坐在她對面的蕭承宴抿唇一笑:“是臣失禮了?!?/br> “那就喝一杯吧?!碧笄浦媲暗木票?,紅唇彎起,“今日可是慶祝你我大勝的日子?!?/br> 蕭承宴沒說話,太后慵懶地側臥著身子:“裴世安死了,蕭則還落在了你手里。如今,就缺一樣東西了?!?/br> 蕭承宴終于掀開眼皮,手指握緊酒杯,未動:“太后娘娘此言何意?” 太后偏過頭,臺階下的福祿點了點頭。不多時,屏風后走出一個人,身上還穿著大紅喜服。 “竟是不知皇后娘娘也在此?”蕭承宴饒有趣味地看著低頭走過來的洛明蓁,又看向太后,“您的意思,臣不大明白?!?/br> “這還是多虧了咱們的陛下深謀遠慮的陛下?!碧笱銎鹣掳?,挑眉示意洛明蓁。 洛明蓁始終低著頭,慢慢抬手將大紅的外衫脫下來。蕭承宴瞇了瞇眼,他可對別人的女人沒興趣。 他正要開口,洛明蓁卻將手中外衫展開,舉過頭頂。也正是這時。蕭承宴身子一僵,竟是直接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洛明蓁手里的外衫。 太后看著他震驚的神情,也并不意外。誰能想到,蕭家還出了這么一個情種。為了一個女人,做到了這一步。 大紅的外衫輕輕飄動,透過光亮,卻能清晰地看到外衫正中縫著一卷明黃色的布帛,中間空白,只在尾端題了一行小字。字的內容看不清,可他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蓋著紅色的印章。 竟是蓋了玉璽的空白圣旨! 蕭承宴眉頭緊皺,看著洛明蓁手里的外衫。他瞇了瞇眼,手掌收緊。沒想到,蕭則為了保住洛明蓁的性命,竟然將空白圣旨縫制在她的喜服里。 玉璽不知被蕭則藏到了何處,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留著蕭則的性命??伤墓穷^太硬,用了這么久的刑,還是不肯開口。如今有了這封空白的圣旨,尋個善于模仿字跡之人,這傳位詔書便到手了。 他眼神慢慢幽深下來,已經挪動腳步往下。一聲輕笑響起,他頓住,低下頭時只見得太后笑得眼尾都瞇起。 “攝政王急什么?這圣旨是你的便是你的,又不會跑了?!?/br> 蕭承宴道:“太后娘娘要將此物給臣?” 太后的手指點了點面頰,漫不經心地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拿了它又有何用?不如全了你的心愿?!?/br> 蕭承宴面色緩和,慢慢坐了下來。 太后尾音一轉:“不過,我答應了這小妮子,留她一條性命。而且那圣旨最下寫了一行字,這詔書得由皇后宣讀,還指明了要讓她去守皇陵。這可是那個孽種為她留的一條活路。孩子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拿了,把她留下就行?!?/br> 蕭承宴轉眼看著臺階下的洛明蓁,略微思量,點了點頭:“皇后娘娘乃一國之母,身份尊貴,自然該留下?!?/br> 太后“嗯”了一聲:“這其二,你得把那個孽種給我?!彼[著眼,聲音冷下來,“我要親手殺了他?!?/br> 蕭承宴看著她面上的恨意,隨即又低下頭,端起酒杯,眼底帶著意味不明的笑:“人還有一口氣,今晚就送給您?!?/br> 太后仰起下巴,滿意地笑了笑。二人碰著酒杯,各自一飲而盡。 酒杯放回桌上,蕭承宴起身,理了理衣袍:“時候不早了,臣得先行回府,您要的東西,自然一樣不少?!?/br> 太后沒說話,側臥著,唇角噙笑。 福祿收著喜服外衫,規矩地疊好,送到蕭承宴面前。 蕭承宴斜了一眼旁邊縮著身子的洛明蓁,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抬手去拿那件外衫,眼底露出幾分興奮。 他等了這么多年,總算要大功告成了。這皇位,他讓出去太久了。 他的手剛剛覆上外衫,還未拿起,忽地喉頭一哽,雙目微睜,渾身抽搐了一下。卻是彎著腰,直直地跪在地上。 他低著頭,抬手捂住心口,額頭青筋鼓起,冷汗順著鬢角流下。卻是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地,唇角慢慢滲出一絲鮮血。 洛明蓁雖然早有準備,可真見著這場景,還是趕忙往后退了幾步,躲在柱子后面,只探出腦袋偷看。 她目光下移,打量著地上的攝政王。心里在琢磨,他這樣應當是會死了吧? 她正胡思亂想著,一陣愉悅的笑聲打破了她的思緒。地上的蕭承宴也艱難地抬起頭,看著躺在榻上笑得不能自己的太后。 他喉頭滾動,唇角又滲出鮮血:“你竟然對我下毒?” 太后臥在榻上,睨眼看著他,憐憫地開口:“蕭承宴啊蕭承宴,你可曾想到有一日也會落到我手里?當年蕭寒也是像你,匍匐在我腳下,被我一杯毒酒斷了性命。今日就輪到你了?!?/br> 蕭承宴眉頭微皺,胸膛不住地起伏:“原來你早就想殺了我?” 太后冷笑:“你和他一樣該死,我受過的苦,你們要一一拿命賠給我!” 蕭承宴撐著身子想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我當年也是有情誼的,你當真如此絕情,要置我于死地?”他咽下鮮血,喊了一聲,“萱萱,我不信你心中半點也無我?!?/br> 太后臉上的笑冷了下來:“我心中有你?”她啐了一口,“你算個什么東西?看到你的嘴臉,就讓我惡心?!彼﹂_袖子,“世人都說你蕭承宴重情重義,與你那亡妻伉儷情深,真是天大的笑話?!?/br> 她嗤笑了一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等她笑夠,才指著蕭承宴罵道:“是,林月娘是我下毒殺的,而你早就想到她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你知她體弱多病,把她當作借口,推遲你回封地的日子,她的死,也不過是你推波助瀾罷了?!彼氖侄夹Φ么蝾?,“蕭承宴,真不愧是你,狠下心來,連自己夫人的命都能拿來賭?!?/br> 蕭承宴攥緊拳,卻是一語不發。而太后還在笑,笑聲回蕩在大殿里。 一旁偷聽的洛明蓁微睜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的蕭承宴。她見過他心疼月娘時的模樣,那時明明連她吹了風都舍不得。沒想到,他竟是這樣陰險毒辣的人。 她咽了咽喉頭,往柱子后面又縮進去些。 太后站起身,拔出墻壁上的寶劍,一步一步走到蕭承宴面前。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手中長劍撐在他的脖頸處。她復又半蹲下身子,憐憫地看著他:“這皇位,你們都想坐,我倒是也想試試了?!?/br> 她手中長劍往前,正要割破他的喉嚨,卻在一瞬間。窗戶被箭矢破開,洛明蓁“啊”了一聲,趕忙抱著頭蹲下去。 太后抬劍擋在身前,下一刻,手中長劍被人奪去,脖頸一涼,卻是被人用劍脅迫。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看著窗戶外那些侍衛,唇瓣都在顫抖著。肩頭被人握住,冰冷的劍也貼在她的脖頸上。 本該“中毒”的蕭承宴貼在她的耳側,輕笑了一聲:“萱萱,你還是太容易輕敵了?!?/br> “你!”太后攥著拳,卻被他牢牢鉗制著,她冷笑了一聲,“蕭承宴,你果真是老jian巨猾,看來你早就知道那是毒酒,今日故意中計,是想除了我吧?!?/br> 蕭承宴不置可否,卻是不緊不慢地道:“你說了這么多,也該本王告訴你一些事兒了?!?/br> 太后仰起下巴:“怎么,你想說,你心里一直記掛著我?” 蕭承宴無視她的諷刺,反而笑了笑:“我記得,當年你答應嫁給我,是因為我在燕南關救了你?!?/br> 太后臉上有一瞬間的動容,卻還是別過眼,嗤笑了一聲。再提起這些事,只會讓她想起來便惡心。 蕭承宴壓低聲音:“其實當年在燕南關救你的人,不是我?!?/br> 太后微睜了眼,卻因著脖子上的劍不能回頭。 蕭承宴很滿意她這個表現,道:“救你的那個人,你我都認識?!彼蛔忠痪涞氐?,“就是我那令你恨之入骨的大哥,蕭寒?!?/br> 太后臉色沉了下來,眼神浮現出恨意,連肩頭都在氣得顫抖:“蕭承宴,你胡言亂語些什么!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 蕭承宴從鼻間發出一聲輕笑:“信與不信,在你,我只是可憐他罷了。他從入軍營時,見你第一眼,便傾慕你??上?,他天生性子陰郁,不與旁人多言。若不是我曾意外撞見他偷偷藏著你遺落的玉佩,我也不知我那一向冷心冷肺的大哥,竟愛上了一個女子,還不敢告訴她?!?/br> “在燕南關那次,大雪封山,敵軍環伺,大軍都撤了,只有你跑回去救那被舍棄的三百將士。蕭寒知道了,單槍匹馬去救你。他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三日,我當時還以為他死了,可他卻抱著昏迷不醒的你回來了?!?/br> 太后呼吸一促,渾身都冷了下來。 蕭承宴卻不肯停:“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都說是我救了你?因為他乃太子,救你是違抗軍令,他本就不受父皇喜愛,若是傳到父皇耳朵里,他這個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他本欲承下罪責,可我當時告訴他,我愿意替他認下這個罪。父皇偏寵于我,不會拿我怎么樣。他答應了,而我替他受了四十軍棍?!?/br> “我沒想到的是,你醒來之后竟然以為是我救了你。我本想告訴你真相,可你當時看向我的眼神,卻讓我沒忍住改了口,將錯就錯。而蕭寒由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什么,我當時還以為他沒有那么喜歡你,也便沒有再去在意這件事?!?/br> 太后睜大著眼,呼吸急促,雙臂卻在顫抖著:“蕭承宴,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殺了你!” 蕭承宴笑了笑:“我知道你恨他在你我新婚前夜玷污了你,又在娶了你之后滅了你龔家滿門。其實想殺你龔家的是我們的父皇。龔家軍,這天下姓蕭,又怎能有龔家軍?當時父皇知道你我有婚約,便讓我退婚,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沒想到蕭寒又為你做了回傻事?!?/br> “他用那樣的法子逼你嫁給他,又借口是為了搜集你們龔家通敵賣國的證據,讓父皇點頭同意,最后以太子妃之位保住你。又主動攬下這主審龔家的權責,你龔家能留下來的,他都替你留了。就連你的親哥哥,也被他想法子弄入宮中,雖成了內侍,好歹也保住了性命?!?/br> 他偏過頭看向一旁面色蒼白的福祿,“我說的對么,龔家大公子,龔齊年?!?/br> 聽到這個稱呼,福祿臉上的血色褪去??蛇@個名字是傷,是痛,是被強行撕開的傷疤。他忽地抬起手,捂住臉,眼淚不斷從指縫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