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祁果新說無妨,妝不能白描了,“我等會子?!?/br> 蘇德順朝祁果新擠眉弄眼,“今兒顛簸一路了,您先回罷。等遲些萬歲爺得閑了,奴才立馬撒丫子跑一趟知會您,絕不帶打盹兒的?!?/br> 祁果新聽明白了蘇德順的言外之意,“萬歲爺不肯見我是不是?” 還在氣那幾句屎殼郎哪?越活越小了還。 皇帝不愿意見誰,誰也沒可奈何。祁果新為難地指一指側后跪著的榜嘎,“我也不能就讓榜嘎這么跪著頂大缸啊。這么的罷,待會兒等后來的到了,我去求求皇太后,皇太后最是慈悲,她一出面兒,萬歲爺就是不放也得放人了?!?/br> 蘇德順蝦下了腰,“皇后主子,您今兒不用上皇太后主子那兒請安啦?!碧髬邋忌闲袑m住一夜,隨行大臣帶著家眷也在行宮附近駐扎。 祁果新驚了,“那這兒,今夜就萬歲爺跟我?” 太絕望了,整整一晚,就剩她和那位討狗嫌的皇帝大眼對小眼兒。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不見祁果新,又偏偏要罰榜嘎,就是特意罰給她看的,知道她不會放任不管,想讓她卯足了勁兒去求他。 祁果新走到帳前,該行的禮規規矩矩行了,隔著帳簾扯嗓子,“萬歲爺,奴才來給您請安啦!” 蘇德順進去了,又苦著臉出來,“皇后主子,您回帳里先歇著,進口吃的罷?!?/br> 皇帝不是想讓她求他嗎?不求一下意思意思,好像不大說不過去。祁果新撩開嗓門往里繼續喊:“萬歲爺,您要真不見奴才,奴才就告退啦!” 門簾一撩,甘松出來了,臉色比方才的蘇德順還要苦,“皇后主子,萬歲爺說讓您……讓您……” 祁果新云淡風輕地揮揮手,“您說罷,我受得住?!?/br> 嘴上說著大不敬的話,哪怕只是傳話也讓人心驚膽戰,甘松跪地上猛磕頭,“萬歲爺讓您滾……” 等的就是這句話。祁果新讓甘松起來,不以為意地對帳里回話:“奴才得令,這便滾啦!” 蘇德順和甘松是專門傳信的信鴿,倆人進去了,轉眼又出來了,替皇帝傳達了他的潑天圣怒:“要滾快滾?!?/br> 大帳里,皇帝手握書卷,聽帳外窸窸窣窣好一陣動靜,少頃總算恢復了平靜,蘇德順和甘松臊眉耷眼地一前一后進來了。 皇帝視線落在書上,“皇后怎么說?” 躊躇滿志四個大字就快要沖破面無表情的皮囊。 外頭那么多侍衛將領的眼睛看著,他當眾下皇后臉子,看這回還不氣死她? 為了這一幕,他還特地下令快馬加鞭避開行宮,不和眾人一道在行宮停留,省得消息傳開了難以收場。 憋了一天的壞,等的就是這一刻! 想到皇后吃癟的神情,皇帝的每一根發絲都在散發著快意,暢快的龍生酣暢淋漓,讓他忍不住想拍手稱快。 蘇德順和甘松對視一眼,遲登道:“皇后主子說……說……” 能讓底下人如此遲疑,肯定沒什么好話,皇帝心中暗爽,皇后氣急敗壞了罷?氣得不輕罷?他忻忻得意地曼聲道:“朕要聽皇后原話?!?/br> 蘇德順哈下了腰,面有難色地說:“好嘞?!?/br> 皇帝慢慢把漠然的目光轉了過去,眼神里像有密密的刀子,朝蘇德順頭頂上猛扎了過去。 蘇德順兩腿都在抖,強撐著解釋,“皇后主子說:‘好嘞?!?/br> 皇帝一瞬間都懵了,“沒了?” 蘇德順連連叩首,“奴才萬萬不敢欺瞞萬歲爺,就這一句,其他的再沒了?!?/br> 當眾丟人都沒所謂了?她究竟還要不要臉?自個兒沒臉沒皮,皇家的顏面也被她丟盡了! 皇帝氣絕了,越氣反而越平靜,問蘇德順:“皇后現在在哪兒?” 蘇德順臉都埋進毯子里了,“回……回萬歲爺的話,皇后主子上小溪邊上遛彎兒去了?!?/br> 皇帝覺得她當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人。那條破水溝,說是小溪都是抬舉了,就那禿山淺灘的,到底有什么好瞧的?值當回回扎紮都去? 當奴才的要懂得察言觀色,要先于主子想到主子所需所想,蘇德順趕忙把萬歲爺沒問出口的話一道回答了:“貝子爺剛燒了一堆草木灰,皇后主子和貝子爺一道,在小溪旁邊燜土芋?!?/br> 這說的是固山貝子坤都,是隨旗行走的宗室侍衛,也是個吃喝玩樂的行家里手。要是光聽說貝子爺干了什么不著邊際的事兒,那都不奇怪,偏這回和皇后玩到一塊兒去了,問題就大了。 蘇德順如履薄冰的,等著皇帝大發雷霆。 等來等去沒等到,蘇德順戰戰兢兢悄悄抬頭覷一眼,萬歲爺安坐于原處,風平浪靜,嘴角甚至泛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走,去瞧瞧?!被实鄣男θ莓惓睾?。 要說祁果新遇上坤都,那純屬是意外。 橫豎今兒也沒旁人,祁果新拉著茵陳坐在小溪邊上回想從前,“小時候我跟著哥子們到處撒野,那會兒他們常偷著在水邊起火,灰堆里燜山芋。燜熟了,用樹枝從灰燼里撥出來,直燙手,左右手這么來回倒騰,從中間一掰就破開了,瓤兒是鴨黃鴨黃的,熱氣打著旋兒往上沖……” 明明不是什么好吃的東西,想起了卻讓人口水直往外冒。祁果新轉頭問茵陳:“你吃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