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祁果新一愣,說正好,“奴才問過了,甘松還有整兩年放出去,先定下來,日子充裕,外頭可以慢慢cao辦起來。御前的人在宮外有臉面,奴才一定會盡心替甘松挑戶好人家,您只管放足了心罷?!?/br> 有山有水,還有清幽愜意的夜,皇帝覺得此時連皇后都顯得可愛了起來,想跟她解釋清楚的沖動不知出處,“皇后,朕對薩伊堪沒有……” 祁果新眼角突然捕捉到了一星微弱的亮光,一把抓了皇帝的行服紐子,興奮地叫:“萬歲爺,流螢!有流螢!” 皇帝做阿哥的時候沒少在外頭晃悠,小孩兒玩的東西也順帶著沒少碰,流螢都是夏天多,皇帝帶上幾個小太監,捉了往琉璃罐里一塞,能亮小一宿,可惜這種玩意兒只供夏季取樂,秋天就沒了。 皇帝很老練,一副行家里手的賣弄樣兒,“你少拿瞎話蒙朕,入秋多少日子了,還有流螢?” 祁果新手指著不遠處的灌木叢上方,一戳一戳的,“奴才親眼見著的,就在那兒,您瞧,就那兒,忽閃忽閃的?!毕氲交实壅f入秋了,祁果新憂傷地嘆口氣,傷春悲秋的復雜情緒一下上涌,“怕是今年最后一只流螢了……” 皇帝盯著她如筍的指尖兒,往遠處一點一點的,輕快俏皮。 順著視線看過去,火光把她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肩是肩腰是腰的,不說百媚千嬌,至少也算婀娜多姿了。 皇帝無意識地舐了舐下唇,腦子一空,脫口一句話結束了祁果新的多愁善感,“皇后,你瞧見的該不是臭大姐兒罷?!?/br> 夫妻倆一塊兒見證了今年的最后一只流螢,本是多么浪漫的事兒,隱隱往宿命那頭靠靠也不是不能夠,皇帝這是在瞎說什么毀氣氛的話哪? 祁果新思來想去,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耳朵壞了,不可置信地問皇帝:“您說什么?您再說一遍?” 把皇帝給氣笑了,皇帝“霍”的一聲倒抽氣,“怎么的?你還威脅上朕了?” 祁果新對這位牛嚼牡丹的大爺還不死心,“那亮光呢?奴才親眼瞧見的亮光……” 皇后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可以退一步贊同她,說是侍衛的火把看岔了也能湊合過,但皇帝偏不,皇帝負手望向遠方青黑的山麓,淡淡地說:“你眼睛壞了?!?/br> 祁果新幾欲心悸,手扶住心口,嘴上呆呆地辯解著,“奴才兩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掩飾住心潮的澎湃,面無表情地冷冷打斷她,“兩只都壞了?!?/br> “您您您——”祁果新指著皇帝哆嗦幾下,眼白一翻。 今夜月明星稀,本是闃然無聲的大營深處,突然間敲鑼打鼓,宮人皆棲棲惶惶,“來人哪!皇后主子暈過去了!快來人哪——” 第16章 帝后剛走了沒幾刻,皇貴妃立馬找上了太后,進了大帳就“咚”一聲跪下了,額貼手手貼地伏在地面上,“奴才有罪,請皇太后責罰?!?/br> 太后抬起眼看過去,皇貴妃身后領了個絳襖丫頭,應當就是那個給岑嬪下套子的曲蓮了。 皇貴妃沒為自己求情,在大罪名照腦袋扣下前,先把小罪認下了,“是奴才管教不嚴,讓曲蓮犯下這等大錯,奴才自知罪無可赦,求皇太后下旨懲治奴才?!?/br> 有些人就有這種本事,無論再怎么虛假的話,從她口中像模像樣地說出來,就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兒一樣。 太后盯著皇貴妃的腦袋,在思考,久久沒言聲。 皇貴妃就那么一直伏地跪著,一動不動。 良久,太后才曼聲開口,情緒淡淡的,“得了教訓,這回就算了。丫頭留下,你回去罷?!?/br> 皇貴妃滿臉自責愧疚地走了,幾分真幾分假,太后也不想追究。 處置個宮女子,用不著太后親自cao心,胡榮生把曲蓮帶下去了。 時候不早了,圖嬤嬤上前替太后摘頭飾。 太后對鏡輕嘆一聲,“你覺得我處事不公,是不是?” 圖嬤嬤跟了太后幾十年了,手上沒停,搖頭答道:“奴才不這么想,主子行事自有深意?!?/br> 對圖嬤嬤太后沒什么避忌,話說得敞亮,“外人只道宮里頭是富貴窩,我和你都在這里頭活了一輩子,背地里利刀子扎人可不少見?;屎笮宰榆浐?,將來手段要是不強硬些,我怕她鎮不住?!?/br> 圖嬤嬤懂太后的意思,太后想再看幾輪皇后和皇貴妃斗法,從中挑一個厲害的角兒掌后宮。 圖嬤嬤倒是不這么想,皇貴妃心眼子是要比皇后多些,架不住萬歲爺眼里沒放人啊?;寿F妃都冊封進宮這么久了,皇帝跟皇貴妃說話的次數,兩只手就能數得過來,多早晚瞧見皇帝為皇貴妃分心思?就端看今日,皇后主子的尊榮是跑不了嘍。 一夜過去,幾位主子輕描淡寫的幾句往來,岑嬪的事兒就這么不聲不響地了結了。 第二日天明,隨行嬪妃無聲無息的少了一位。宮里有消息靈通的,知道是岑嬪半夜里被送回宮去了,雖不知是犯了什么過錯,這輩子總歸是討不了好了,下輩子投生再努把力罷。 開拔前,胡榮生回稟太后說皇后主子醒了,太后忙趕過來瞧祁果新。 祁果新還在被窩里,忙找鞋要下床請安。 太后把她了按回去,坐在榻前關切地問:“聽說昨兒皇后暈過去了,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