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徐笑春聽了她的安排,覺得是比自己思慮得萬全,便點點頭答應了。 轉眼便到了正月十五。 自那夜的狂風驟雨后,陸晚晚老實了很多,再不敢帶著醫書回房挑燈夜讀。每日早早洗漱完畢,爬上床,在謝懷琛回來之前入睡。 謝懷琛過完年后就忙了起來,大軍調度和糧草調集的問題還沒有落實。 原本年前還有一批糧草就該送至前線,但雪新鎮那場大地震,導致很多處官道出現巨大的裂縫,官道被毀,搶修了好幾個月都不見起色。 大成整個西北的糧草都在安州糧倉里,等待調度,安州路毀,幾乎斷了西北大部分軍隊的糧草,糧草輸送不到位,年后這場仗謝懷琛不敢輕易動手。 為了這些亟待解決的問題,謝懷琛和部下沒日沒夜都在商討對策。 到了上元節,營里放了一日假。 那日他早早起來,“無意間”失手將他去年在街上買的絡子落進了火爐里。 “我的絡子掉火里了?!敝x懷琛沖屋里正在洗漱的陸晚晚喊道。 陸晚晚納悶,絡子掉了就掉了,這么大聲做什么。 謝懷琛等啊等,等了半上午,陸晚晚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連這個事都忘了。 到了中午,陸晚晚送徐笑春出門,去安州為押送糧草的部隊帶路。 “她去安州做什么?”謝懷琛納悶。 陸晚晚神秘兮兮地說:“她千里送鵝毛去了?!?/br> “找沈寂?”謝懷琛皺了皺眉。 陸晚晚點點頭:“她這幾天心血來潮,給沈寂打了個絡子,非得給他送去?!?/br> 謝懷琛聽得心里不是滋味。 用過晚膳,沈家內眷前來覲見陸晚晚,她同他們周旋了一會兒,稱累讓她們散去了。 謝懷琛心煩意亂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正好碰到裴府一個丫鬟羞澀地跑到謝染身旁,沖那呆子一笑,往他手里塞了個東西就轉身跑了。 那呆子看了看手中的絡子,喂喂喊了兩聲。 謝懷琛更胸悶氣短了。 踱回屋里,人已經散去了,陸晚晚正在窗下氣定神閑地喝茶。 她乖乖巧巧地坐著,抬眸掃了他一眼:“夫君,你回來了呀?” 謝懷琛沉著臉色,大步走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回屋里,反腳一踢,把門帶上。將她抵在墻上,面露兇光,攤手問她:“我的絡子呢?” 陸晚晚巴巴地看著他,說:“你的絡子,不……不是早上掉進火里了嗎?” “不是那個?!敝x懷琛惡狠狠地說:“是你送我的?!?/br> “我送你的?”陸晚晚恍然大悟,笑吟吟地看他,說:“我沒打絡子啊?!?/br> 謝將軍受到會心一擊:“你……” 眼前的女子微抿了下唇,在口袋里摸了片刻,遞出個東西給他。 “這個給你?!彼劬锊刂⌒切?,一閃一閃的。 謝懷琛接過來,原來她繡了個荷包,玄色底,金線繡的鴛鴦,繡工精巧,顏色大方。他佩戴正合適。 他將荷包湊到鼻下聞了聞,有她身上的香氣。 陸晚晚說:“你打開看看?!?/br> 他依言拉開荷包封口的繩子,里面竟然有一縷頭發。他抽出那縷頭發,問她:“是你的?” “嗯?!彼行┎缓靡馑嫉卣f:“以后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它就代表我?!?/br> 謝懷琛將荷包揣回胸口的衣襟里,貼身放好。謝將軍憋了一天的氣總算順了順,他摸了摸陸晚晚頭,說:“乖?!?/br> 頓了下,他又想到什么似的,推她去換衣裳:“被你氣忘了,快去換衣裳,我帶你去個地方,再晚些就趕不上了?!?/br> “去哪里?”陸晚晚問他。 鑒于上次的經驗,他翻箱倒柜給她找了身男裝,催她換上。 “今日靖州有煙火會,我帶你去看?!?/br> 陸晚晚愣了下,不好意思地說:“這么晚了,不方便吧?” 謝懷琛說:“無事,咱們不走正門?!?/br> 說完牽著她的手腕便往后院走。 頃刻后,陸晚晚坐在高高的院墻上直打退堂鼓。 謝懷琛已跳到地上,張開雙臂鼓勵她:“不要怕,跳下來,我會接著你?!?/br> 她怯怯的,不敢動。 謝懷琛耐著性子哄她:“相信我,沒事的?!?/br>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良久才鼓起勇氣,緊緊閉上眼睛,往底下一跳。落入了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里。 “沒事了,睜開眼睛?!敝x懷琛笑著說。 陸晚晚緩緩睜開眼,他的臉映入眼簾,她笑了下,從他懷里跳出來。 “快走吧,等會兒趕不上了?!标懲硗硭α怂κ?,大步往前走。 謝懷琛快步追上。 他早早在觀月樓定了最好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城墻上的最繁盛的煙火。 街上已經有很多人,人潮擁擠。等他們趕到觀月樓時,煙火會已經快開始了。 謝懷琛在樓下碰到了個部下,過去同他們寒暄片刻,陸晚晚不便露面,他便讓小二將她帶去定好的廂房里。 他定的這個房間視線最好,正對城墻。 她在屋里坐下,倒了杯茶,邊喝邊等謝懷琛。 忽然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了進來:“是誰搶了老子的包廂?” 作者有話要說: 琛哥——一個勇于為醫學獻身的男人。 晚姐——一個為研究醫學勇于獻身的女人。 第104章 安州 陸晚晚側眸望過去, 門口已涌進幾個人。 店小二跟在他們身后, 神色焦急地開解道:“焦爺,這里早有人定下了,隔壁包廂還在,掌柜的說給您讓兩成價?!?/br> 焦爺懷里摟了兩個小倌兒, 一腳踢翻店小二, 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小二嚇得臉白如紙,這位焦二是鹽幫的人。在水運不便的北方地區, 鹽幫的人很有勢力, 焦二作為靖州鹽幫的二把手,尋常囂張跋扈慣了。 最要命的是這人還是個斷袖,素來葷素不忌, 屋里這公子生得如同碧玉玲瓏般晶瑩剔透,被他看去了還不知生出什么亂子。 果然, 焦二進門一瞅到陸晚晚,那死魚珠一般的眼眸頓時生出光彩, 目光凝在她臉上難分難舍。 “這是哪家的小公子?”焦二撇下他懷中的小倌兒朝陸晚晚走過來。 他見過的絕色伶人不少, 但像陸晚晚這種還是頭一回遇到。 陸晚晚嫌惡地別開眼, 沒搭理他。 焦二摸了摸下巴, 走到她身旁,桀桀笑道:“小公子性子還挺拗?!?/br> 他伸手去抓陸晚晚的手, 陸晚晚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滾?!?/br> “老子就喜歡這個調調?!闭f著,他撫了撫手背上被拍紅的那一塊, 笑著湊上前,說:“你這手可真夠白真夠嫩的?!?/br> 說著他又朝陸晚晚探出手,陸晚晚暗暗納了納手腕上戴的金鐲子,手指摁在機括上。 焦二要是敢再動手動腳,她就讓他好看。 就在她準備按動機括的時候,焦二忽然發出一聲慘叫。 他被人從身后捏住了手腕,往后拖行了兩步,扔在地上。 眾人看過去,有個穿玄衣的男子站在焦二旁邊,低著頭,側臉堅硬,眉眼冰冷而又俊朗,眼神冷如刀鋒,掃過人的時候閃著冷冰冰的光。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那青白袍子男子身上的時候,忽的變得柔和了很多。 焦二從地上爬起來,罵罵咧咧道:“是誰?是誰敢動老子?” 他看到了謝懷琛,沖上去要打他:“你這龜孫子,老子也是你敢動的?” 謝懷琛眸子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提溜著他的一領子臂上用力,將他扔到了桌案上。 他側眸問陸晚晚:“他剛剛是那只手碰的你?” 她輕搖了下頭,說:“忘了?!?/br> “轉過去?!敝x懷琛扣著焦二的右手,柔聲對陸晚晚說道。 陸晚晚不明所以,還是轉過身,看向窗外。 謝懷琛從筷筒里抽出一根筷子,速度極快,眾人還沒來得及眨眼睛,便聽到焦二的慘叫聲。 他竟然將焦二的手釘在桌案上。 焦二痛得大叫,忙喊了他守在門口的兄弟上來收拾謝懷琛。他的那堆小嘍啰還沒上樓,樓下謝懷琛的部下聽到響動,忙涌了上來,一堵墻似的攔在門口。軍營里刀尖上走過來的軍人,并非焦二這群市井嘍啰可比的,他們當時便慫巴巴地四散逃開。 謝懷琛一腳踏在焦二的背上,一字一頓道:“算你命大,今日上元節,饒你一命?!?/br> 焦二痛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經過這場鬧,他們再無心情看煙火,謝懷琛轉身牽起陸晚晚回刺史府。 小二追了出來:“兩位爺,你們快些離開靖州吧,那人是靖州鹽幫的二把手,得罪了他,恐怕他是要回頭找你麻煩的?!?/br> 陸晚晚掏出了一錠銀子給小二,這店小二方才護過她。 “多謝?!彼f道。 謝懷琛生于天子腳下,皇城根邊,對鹽幫的勢力不大清楚。但陸晚晚卻是清楚的,鹽的開采和販賣都是由官府控制的,私人一般不準進入這一個領域的買賣。但由于先皇年年征戰,建立邊防,急需用錢,江南商賈捐了大量錢財,朝廷便給一些人頒發了販鹽許可,準許其販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