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悲慘身世 第二十四章 煙花歲月
“在看什么那么高興呢?”阿蕓走到滿臉笑意的如瀾身邊,如瀾向窗外努努嘴,問道:“她們是這里戲班子嗎?” “她們和我們一樣,是醉香樓買回來的女孩?!卑⑹|把如瀾從窗邊拉回到桌前,桌上已擺好她從廚房拿來的清粥小菜。 看見如瀾面帶疑問,阿蕓便告訴如瀾,那些女孩小小年紀就給賣進青樓,香mama專門請人教她們歌舞詩詞,彈琴吹簫,也不過是想培養出幾個出色的藝妓,使得醉香樓能夠吸引更多客人。姑娘們懂得詩詞歌賦,醉香樓也就會顯得高雅起來,上門的客人自然是檔次也高,打賞的銀子也必定不少。 而這些從小苦練技藝的女孩,能同時擁有姿色又有才藝的極其少數,十個人中能挑出兩個就算不錯了。這兩個頂尖的女孩會成為香mama重點培養的對象,其他人則像平常的姑娘一樣都了年齡就接客,若沒遇上為自己贖身的人,可能會一輩子留在醉香樓,從青春少年慢慢熬成殘花敗柳,直至無人問津。 “其實她們比我們還多了些希望,只要努力學說不定能脫穎而出。像咱們這樣的半道被賣進來的,除了接客再沒有第二條路走了?!卑⑹|語氣悠悠,無限傷感。 “阿蕓!你害怕嗎?”如瀾放下手中的碗望著阿蕓,剛剛聽到的話讓她胃口全無。 “怕有什么用,我只希望將來能遇上個好人為我贖身,就算做牛做馬也好過在這伺候千千萬萬個男人強?!卑⑹|幼稚的面容多了一絲滄桑的味道,其實她也不過比如瀾大一歲而已。 如瀾心里又涌起的淡淡的哀愁,兩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就這樣坐著相對無語,感嘆她們卑賤的人生。 不管如何逃避,該來的還是要來。幾天后的一個早上,當香mama濃妝艷抹出現在如瀾的房門口時,如瀾就知道她曾經輕松純凈的日子結束了。 香mama慢慢踱到如瀾身邊,把她從頭到腳審視一遍,微微一笑說道:“身子恢復得不錯!是時候帶你出去了?!?/br> “我可是什么都不懂的?!比鐬懕荛_香mama的那刺人的目光,不自在地說。 “又沒叫你去接客,你緊張什么?我聽阿蕓說你初葵還沒來,是不是真的?”香mama滿臉不相信。 “這事能騙人的嗎?”如瀾咬著嘴唇把頭轉向一邊。 “好、好,沒有就沒有,你趕緊梳洗一下,我帶你去見個人?!?/br> 如瀾知道今天一定是躲不掉的,何況這一天始終要來,來早一天和遲一天又有什么關系呢?于是不再說話,草草梳洗,換過香mama帶給她的衣服便跟著香mama走出房門。 也許是姑娘們夜里睡得太晚,都快到晌午了樓上還是靜悄悄。香mama帶著如瀾穿過走廊來到二樓左邊盡頭的一扇門前站定,輕聲對如瀾說:“知道嗎?這間房住的可是咱們醉香樓最紅的姑娘,你以后就跟著她,盡心點伺候,說不準她還會傳你些絕學呢!” 如瀾只覺得好笑,這煙花女子還有絕學???轉念又想,管它什么絕學,只要不是伺候男人,當個丫頭服侍這些姑娘怕什么,反正她原本就是下人,早做慣了粗活臟活,在哪里干活都是一樣的,反而要是讓她躺著等別人來服侍她還不習慣呢。 香mama伸出手拍了拍房門,叫道:“玉人!玉人!” 好半天,屋里才傳了一句懶慵的回應,可房門并未打開。香mama又拍了幾下門道:“乖女兒,太陽都老高了,快起來吧!” 屋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隨著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門被吱呀打開了:“哎呀mama!昨晚那客人像頭狼一樣、都快把人家的骨頭拆散了,你也不讓人家好好歇一歇?!?/br> 香mama甩動手中的帕子,咭咭地笑道:“憑你那身本事,別說是一頭狼,就是來了十頭也不怕?!?/br> 眼光掃向門口的女子,如瀾不由地低下頭,臉上一陣發燒。那姑娘身上穿的根本不能算是衣服,說是一塊紗巾更貼切些。薄如蟬翼的粉色輕紗松松地圍住她半個身子,上身露出一大截雪白高聳的酥胸,兩點粉嫩的紅暈清晰可見,下身一雙玉腿也是若隱若現, 女子絲毫不覺得難堪,嬌滴滴地靠在門邊看著頭快垂到胸口的如瀾說:“mama又給我帶徒弟了,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留在身邊的?!?/br> “這個自然,mama的玉人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就收徒弟?!毕鉳ama推了如瀾一把說“把頭抬起來讓玉人姑娘瞧瞧!” 如瀾尷尬地抬起頭來,目光掃過玉人的身子時又趕緊垂下眼皮。玉人看出如瀾不自在,撲哧地笑了,邁出房門走到如瀾跟前,忽然伸出涂著丹寇的手指戳在如瀾微微鼓起的胸脯上。如瀾本能地舉手擋在胸前,吃驚地看向玉人。 玉人咯咯地嬌笑,對著香mama說:“模樣挺好的,就是太青澀了,我怕她學不來?!?/br> “你要看著順眼就留她在身邊伺候吧!”香mama對玉人可真是客氣到了極點。 于是如瀾便成了玉人的貼身丫鬟,負責每天給玉人端茶送水。其實玉人五感長得并不出色,但她身段凹凸有致,周身上下韻味十足,看起來另有一番不同于素素的美,那是一種嬌媚混合著狂野的美。 香mama說的沒錯,玉人的確是醉香樓里最紅的姑娘。她除了月事那幾天不見客之外,幾乎每個晚上房里都沒斷過過男人。玉人承歡無數男人卻是從不留他們在房里過夜,用她的話說是制造距離,讓那些男人只見到她最嫵媚的樣子,要讓那些客人剛嘗到甜頭就被推開,那樣才會回味無窮,才會對她念念不忘。 玉人接客時,如瀾必須站在門外守著,于是如瀾會聽到屋里響起出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有床板咯吱咯吱的響聲,有不同男人的調笑聲,還有玉人嬌滴滴、忽高忽低的叫喚聲。如瀾這時就會一頭霧水,他們在里頭到底做了什么,難道玉人給那些客人欺負了嗎? 有一次如瀾打水給玉衣清洗身子,看到她滿身淡淡的紅印時忍不住問道:“玉人姐,你疼嗎?” 玉人邊用手掬起水淋到脖子上邊淡淡地說:“第一次肯定會痛的,現在不疼了?!?/br> “你不疼為何要那么大聲叫喚?我在外頭都聽見了?!比鐬懙纱笱劬?,一臉質疑。 玉人忽然咯咯地笑起來,滿臉戲謔地看著如瀾說:“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看著如瀾還是一臉懵懂,玉人勾勾手指示意如瀾伸頭過去,她附在如瀾耳邊小聲說:“女人舒坦也會叫喚你不知道嗎?嘻嘻!” 如瀾頓時滿臉通紅,撿起玉人換下的衣服落荒而逃。 阿蕓被香mama叫出去陪酒已經有一段日子,每次看到她喝得醉醺醺回來,如瀾心里就覺得十分難受,不知這種情況哪一天會輪到自己。她忽然慶幸自己葵水來得晚,女子有了初葵就算是成人,在青樓里,不管你到底多少歲數,只要有了葵水就得接客,阿蕓可能不用多久就要被香mama叫賣初夜了吧? 如瀾服侍玉人睡下回到房間不久,阿蕓也帶著滿身酒味踉踉蹌蹌走進來,剛躺在床上便哇地吐了一地的穢物。如瀾趕緊起身幫她脫下身上的臟衣服,阿蕓迷迷糊糊地拉著如瀾的手說:“娘,我好難受!我不想喝酒!我頭疼!” 如瀾流著淚,默默地用面巾為阿蕓擦拭身子,阿蕓似是清醒過來,揮開如瀾的手說:“你別碰我,我身上臟了?!?/br> 如瀾知道她喝醉了神智不清,也不計較,邊給她擦洗邊說:“阿蕓,抹干凈就不臟了?!?/br> 阿蕓突然哭了起來:“別喊我阿蕓,這里沒有阿蕓,只有飄飄……” 飄飄是香mama剛給阿蕓起的藝名,為了不讓客人知道姑娘們的底細,醉香樓的女子一律以藝名見客。阿蕓也許真是醉糊涂了,沒有外人時還記著不讓別人知道她原本的名字。 如瀾給阿蕓抹完身子又找來掃帚把地上的穢物打掃干凈,阿蕓在她打掃的時候一直在鬧,一會兒哭啼,一會兒有喃喃自語,嘴里反反復復就是那一句話:“mama別生氣,飄飄會喝酒,飄飄陪客人喝酒,飄飄喝酒……” 那瘦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隨著她的抽泣聲一頓一頓地抖動,仿佛狂風暴雨中無助的一朵小野花。如瀾不敢想象 這么瘦弱單薄的身體將來怎么能去承受那些粗野男人的摧殘。 因為阿蕓晚上醉得太厲害,第二天早上竟起不了床,如瀾只能自己去廚房取她們的早飯,而這些活都平時是阿蕓去做。如瀾一路尋到廚房時竟不敢進去了,遠遠就看見幾個肥頭胖耳的男人光子膀子在油煙繚繞的灶臺前揮著鏟子炒菜。 她躊躇一陣,最后還是咬著牙走進去。 “喲!這哪來的小妞呀!長得真??!是不是來找哥哥的?”站在門邊一個廚子看著如瀾流里流氣地說。 他話音一落,廚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如瀾的身上。如瀾仿佛一頭闖進狼群的羔羊,被包圍在一片貪欲的目光中。她一張小臉騰地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小聲說:“我…我…來拿…阿蕓的…早飯” “哈哈”一屋的廚子都哄笑起來,有人說:“來給哥親一個!哥哥給你好吃的?!?/br> “瞧這小模樣長得,哎呀!真招人疼,香mama又有大錢賺了?!?/br> “小meimei,你開苞了沒有?今晚哥哥去捧場,嘿嘿!” 那話是一句比一句下流,一句比一句惡心,如瀾再也聽不下去,含著眼淚轉身就跑出廚房。突然身后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如瀾一震,難道那些人還真是要跟著出來輕薄她?當下更是加快了腳步。 “??!??!”那人也加快腳步追上如瀾,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如瀾用力甩到半空的手瞬間停住,身后的年青人正一邊手拉住她的手腕,一邊手把食盒伸到她眼前。 如瀾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食盒,那些廚子又在叫嚷:“豆子!親她一個?!?/br> “啞巴,賺錢把她贖回去當媳婦?!?/br> 年青人也不說話,瞅了如瀾一眼轉身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