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的仙人跳
“【12月31日0點38分,前外交部新聞司司長吳建華于江城醫院離世,享年81歲】江城大學外交學院全體師生員工沉痛悼念吳建華司長,愿吳司長一路走好……” 正坐在Westin酒店旁側大廳等人的寂聽,伸手拿出駝色羊絨大衣口袋里發出“?!钡囊宦曒p響的手機。她拿出來看,是新聞APP的消息推送。 吳建華司長。 寂聽握著手機,視線偏轉抬移去大廳中央懸掛的一盞四層水晶吊燈上。 燈的每一層最外圍都是鑲著金邊的水晶,中心卻是整整齊齊的透明水晶,等最上頭密密麻麻的燈泡一亮,底下金色和銀色的光就糾纏到了一起,煞是亮眼奪目。 寂聽眼睛望著燈,心卻并不在燈上。她正在回憶,這個吳建華司長是不是來江城大學的外交學院做過學術報告會,好像是她大一下學期還是大二上學期來著? 反正就記得那天挺熱的,她第二節一下課就飛奔往報告廳去,路上跑出了一身汗,可惜到那兒也沒聽多久,已進行到尾聲的報告會很快就結束了。她坐在最后一排起身目送滿頭華發的吳建華司長離開,還來不及艷羨欽佩,頭頂上冰涼的空調風就吹得她一個噴嚏。 寂聽收回思緒,視線向周圍輕掃一圈,仍沒見熟悉的人來。 她的唇角不耐地抿了抿。 食指輕敲,重新點亮手機屏幕,她準備給人去個電話。 屏幕下一瞬先顯示了來電。 “瞿希姐?!奔怕牻悠痣娫?。 “你到了?”瞿希問。 “嗯,在等魁哥給我送房卡?!?/br> “他還沒去啊,那個不靠譜的東西,等我打電話罵他?!?/br> 寂聽聽見瞿希在電話那頭小聲爆了句粗口,完全不符合她平日端莊的淑女形象,笑了笑。 “還是得再囑咐你一句,這次不像之前,今兒這位是他們圈里新回來的ABC,剛從資本主義大本營出來,怕是比從前那些個腦滿腸肥中年暴富的男人難哄得多,而且他點名只在江城,別的哪也不去,你知道的,從前我是不可能給你江城的單客。但這回你想一筆撈到最多,他是比較符合你的理想價碼的,不然我也不會替你攏了他來……寂聽,你可真想好了?” 瞿希最開始也是位妖艷冷漠的主兒,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她突然對寂聽少了公事公辦的態度,開始對她越來越關心,也越來越不放心。 好像就是在瞿希知道她要這樣快速撈大錢又不想尋金主賣身只是因為給母親籌措治療費的時候吧。 “說得好像現在還能反悔一樣,我都已經來了?!奔怕犛挚戳酥車蝗?,還是沒熟人的臉。 瞿希也知道自己說那一堆都是廢話,頂多也就求個良心踏實,“行吧,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讓魁仔這次就在門口守著。他現在來了沒?” “還沒?!?/br> “魁仔今天又在搞什么吊兒郎當的玩意兒?!宾南AR。 “誒,他來了,我見著他了?!奔怕爮纳嘲l上起身,軟絨的駝色大衣自然垂墜,下面只露出她一小截纖細的小腿和白皙的腳腕,再往下,是一雙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露著她平滑細膩的腳面。 瞿希隨即不再多說,又囑咐幾句掛了電話。 “穿這點,不冷???”魁仔走進大廳,直直朝寂聽走來,邊走邊上下打量她,走到她跟前時目光還逗留在她露著纖弱鎖骨的領口。 寂聽對上他無禮放蕩的眼神并沒有惱,反倒揚起細致描邊的紅唇,只眼中神色淡淡,“這里暖氣很足,不冷?!?/br> 她有什么好惱的呢?別人的不尊重也是先出于她的選擇,而且她還指望他等會多上點心,別坑了她。 好在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喏?!笨袕亩道锾统龇靠?,“上去等著吧,那人得一兩點才來,說是飯后還有一攤,剛回來,浪夜場呢吧?!?/br> “謝謝?!奔怕牻舆^房卡,“等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可以上樓了?!?/br> 可能是瞿希特意打電話跟她強調了一遍,搞得寂聽現在也多少有點不踏實。 魁仔低頭點了根煙,嘴抿著煙頭,說話含糊不清,“嗯,嗯,知道,又不是頭一次?!?/br> * 寂聽在Westin頂層總統套的客廳里看了會電視,江城地方臺的夜間新聞也正說著前外交部司長離世的消息。 與客廳隔一長廊的房間大門忽而響了聲短暫的機械提示音,寂聽警惕了眉眼,瞥了眼電視右上角的時間提示,還不過零點。 她皺皺眉,關電視的同時撥通了手機頁面靜待的號碼,然后握著手機起了身。 她向左拐入長廊,臉上已然帶著嫵媚勾人的笑。她直視前方離她沒幾步遠的陌生男人,不忘將眼睛也一同包裝出笑意。 一雙漾著水波柔情的眼兒,里頭絕對能溺死人。 “Chris?” 她喊ABC的名字,走過場的問詢,沒話找話的開頭偏她語調輕揚,媚中又帶著股篤定勁兒。 年輕,有些許英俊的ABC挑了挑眉。 他看向暖光下穿著露肩小黑裙的女人,修身的設計完美映襯了她的胸,腰,屁股,絕對的凹凸有致。 不是國內瘦骨嶙峋的病態審美,又比歐美的波霸rou臀多了點含蓄的意思。 東方美,可以,他很滿意。 而且,她的聲音很好聽,美式的發音也是十成十的地道,絕對能跟他溝通無障礙。 語言過關了。ABC心想。 他回國這幾天,基本都是坑坑巴巴跟著說漢語,煩透了。在陪著他玩的那幾個女人里有這樣水平的,她是第一個。 “隆二,Mendy?” 隆二介紹的?叫Mendy? “是我?!奔怕狘c頭。 她聽得明白ABC的意思,瞿希也提前跟她說過了。 ABC往前走了兩步,抬手直接搭上她肩膀,帶著勁兒領她走過長廊,左右兩邊各看一眼,確定了床的方位,直接就把人往那兒帶。 意思很明顯。 寂聽手里的手機一直沒個動靜。 “Maybe I should have a shower first.”寂聽停下腳步,偏著臉朝他笑。 “Never mind.”顯然ABC不想等了。 寂聽沒有開口反駁,她只是用食指指尖輕輕刮了一下ABC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心,笑眼凝視他,語調拐著彎的求了句,“Please.” ABC輕笑了聲,很紳士地松了手。 …… 寂聽躲在浴室里,花灑空放著水,她站在一邊皺著眉頭看手機。 魁仔一直不接,她猜他可能已經膩到哪個溫柔鄉里了,把這頭的事兒都拋腦后。 以為ABC一定是夜場散局再來?他過分自負,自以為是,真要害慘了她。 寂聽沒辦法,給瞿希撥了電話過去,關機。 天要亡她。 “咚咚咚” “Are you okay?” ABC在門外催促。 “Be ing.”寂聽無計可施,散開了頭發,關上花灑,渾身脫得只剩內褲,裹上條浴巾就扭開了反鎖的門。 ABC已經坐到了不遠處正對著門廊的隔廳單人沙發上,手邊小茶幾上醒著紅酒,右手握著只被酒水浸潤杯底的高腳杯,慢悠悠地晃著。 他動作閑適,可寂聽這幾年練出來的察言觀色的眼兒自然還是能看得出他眉宇間藏著的不耐。 “洗澡嗎?”寂聽用母語開口。 ABC放下杯子,起身,“get laid, first.” 他走向她,寂聽下意識往后退,只半步就覺得不妥,伸手扶上另側長沙發,與他變成對角線距離。 ABC看著她,正要開口說話,正對著他們的客房門便被敲響了。 是魁仔來了? 寂聽心里一陣激動,面上不敢顯。 但ABC明顯沒有理會的意思。 他依然凝眸望著她。 “客房服務?!遍T外的人喊。 是個男人,聲音還有些沉,不是魁仔。 寂聽看了眼門的方向,又看向ABC,笑,“不開嗎?” ABC嘴角微翹,輕哼了聲,沒回答。 又是一陣敲門聲,比之前急促許多。 ABC不動,寂聽當然也不動。 但她全心神都注意著門那邊的動靜。 高檔酒店的隔音太好了,也就是房間此時的無比安靜,她也才隱約聽見門外微微的嘈雜聲。 來的似乎不只一個人。 寂聽看著自己裸露的肩膀和長腿,伸手捏緊了胸前的浴巾。 走光總比賣身強啊。 她又笑。 ABC看她莫名其妙的笑,竟也對著她微微笑了笑。 “哐”,一聲巨響。 寂聽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笑臉就直接看向了被人一腳踹開的門。 呼呼啦啦一下子進來了好幾個穿著黑藍色制服的人,以及最開始抬腳踹門的那個,他是最后一個走進來的。 敞亮高端的總統套房,正對門廊的狹窄小隔廳,一個裹著浴巾的女人,一個嘰里呱啦說著外國話的ABC,還有四個穿著制服的警察,以及一個便衣。 ————— 這個相遇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