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個去，牛校牛班的牛娃就是不一樣。三道題呀，這么難的三道題，她居然都寫出來了。

    難怪他們老師說，在他們天海地面的小地盤上，無論考出感覺多逆天的成績，也沒資格驕傲，因為井底之蛙，完全不知道外頭的世界有多大。

    林哲軒從他們的身旁走過，鼻孔看人的姿態，話也是從鼻子里頭哼出來的：“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誰知道卷子寫成什么樣了，還不是靠一張嘴吹出來的?！?/br>
    他那位同伴一副崩潰的模樣，抱著他的胳膊，死命地拖人走。生怕這小子開班第1天就被人胖揍而死，旁人還要說打的好，打死最好。

    畢竟先撩者賤。

    賀明這回真的不打算再忍這小子了，直接開始擼袖子，決定好好教沒教養家伙做人，告訴他什么叫做社會主義的毒打。

    還是向天跟陳思宇一左一右，壓住了高二的學長。好了好了，打架都這種事情是不講道理的，主辦方肯定會各打50大板。

    最最要命的是林哲軒是省里排名第二的競賽苗子，他賀明只是個旁聽生。

    以大家求學多年的經驗，老師都會偏向優等生。要是兩人只能留一個，毫不意外，被踢出去的只能是賀少啊。

    就算他家贊助了集訓也沒用。省里頭還指望牛娃參加全國大賽拿獎，好讓領導在年終的業績上濃墨重彩地書寫一筆呢。

    賀明悲憤，這都是群什么樣的學弟學妹。不幫他也就算了，還專門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他感覺學弟都沒血性，已經指望不上，就只好看著宋楠楠，滿懷希冀：“你三題都刷出來了吧？到時候咱們拿分數啪啪打臉?！?/br>
    宋楠楠實力拒絕：“我不跟你對答案，我要去吃飯了?！?/br>
    賀明更加悲傷：“我對個屁，我就做出來一題。我跟你對什么答案？”

    “那大哥你就多吃點吧?！?/br>
    煎熬了4個半小時的娃兒們饑腸轆轆。雖然大家不是人人都會寫題，但絕對個個能吃。

    一籠籠的點心小食端上桌，然后一份份的被干掉。宋楠楠發現他家最好吃的是蝦餃跟蟹子燒賣，尤其后者，一口咬下去，里頭的rou又緊實又嫩，果然好吃到沒朋友。

    他一口氣干掉了三個，賀明都不滿意了：“你嘗嘗這個呀，叉燒酥也好吃的。燒鵝來一塊唄?！?/br>
    宋楠楠卻開始自言自語：“要是從這邊開始下手呢?！?/br>
    她說的又輕又快，就連距離她最近的相片都沒有聽明白，她到底在說什么？

    宋楠楠卻隨手抓起了餐巾紙，然后從口袋里頭摸出了一支筆，開始奮筆疾書。

    陳思宇同學正歡快的吃豆豉排骨呢，就這么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原本吃的滿嘴流油的女同學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香噴噴的小籠喪失了魔力，一個個精致玲瓏的點心擺在她面前，她看都不看一眼，還在餐巾紙上不停地寫畫。

    向天相對淡定，他自己做題的時候，因為來不及在桌子上寫滿全部過程的經歷也有，宋楠楠的行為在他看來沒啥好奇怪的。

    賀明倒是瞧不下去了。這看不起人呢，還用餐巾紙。他小姨開的酒店最為人稱道的就是服務到家。

    想要算題的紙，直接喊一聲服務員就可以了呀。

    算了，不指望宋楠楠自己能想起這一茬，不然要他這個學長干什么？當然是跑腿打雜。

    賀少姿態瀟灑的打了個響指，立刻就有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畢恭畢敬地走過來，很有90年代tvb劇跟剛剛流行起來的臺灣偶像劇的風格。

    裝逼風濃郁的叫人忍不住替他尷尬。

    賀少不尷尬，賀少永遠瀟灑。他要來了草稿紙，直接送到宋楠楠面前，笑容滿面：“寫這個上頭吧?！?/br>
    沒想到宋楠楠居然放下了筆，自言自語：“不對，不是這樣做?！?/br>
    要是換那個不懂行的人在旁邊看了，說不定會想掀桌。

    喂，大姐你搞什么？不是這樣做，你還在這兒埋頭寫一堆。你面前的鮑魚撈飯都冷了，你對得起精心烹飪的大師傅嗎？

    宋楠楠站起身，開始咬著嘴唇在自助餐廳轉來轉去。她先是在點心區域流連徘徊，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正在做鐵板燒的師傅瞧。

    看的人家師傅都覺得不好意思，主動給她遞吃的。

    結果師傅東西一裝好，在抬起頭，就看見這姑娘揚長而去。

    賀明追著她的背影問：“喂，你去哪兒？你不吃飯了嗎？你好歹帶點兒點心回去呀?！?/br>
    宋楠楠頭都不回：“你們吃吧，我飽了?！?/br>
    掀桌!這話實在太虛偽了。就憑她宋楠楠的胃口，三只sao那兩個蝦餃就能喂飽她？我勒個去，問誰誰都不相信。

    陳思宇雖然今天剛認識宋楠楠，但中午也見識過她橫掃千軍的吃貨姿態。這會兒他只能感慨：“算了，宋楠楠還是別保送省大了，她應該去北大?！?/br>
    為啥？因為那兒有四大瘋人院啊。其中數學院號稱四大之首。聽說那里牛人多，神神叨叨的牛人更多。

    他現在瞧著宋楠楠，感覺就有點兒那味了。

    向天倒是攔住了抓狂的賀少：“隨他去吧，你現在讓她吃東西她也吃不下?！?/br>
    賀明理解不能：“這有什么好吃不下的，吃飯跟做題有啥矛盾，一個用嘴一個用手，根本不會打架嘛?！?/br>
    陳思宇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疑問：“不用手，東西自己跑到她嘴里頭啊?！?/br>
    賀少理直氣壯：“我可以幫忙啊，我喂她吃?！?/br>
    他說的是如此理所當然，搞得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搞奧數題的向天都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陳思宇更是徹底傻眼，他看走眼了啊，他居然沒看出來這是一對。

    向天直接斬斷了他的發散性思維：“別想了，宋楠楠揍人相當兇的?！?/br>
    他這個名義上的師兄從來不敢惹她。

    賀明嗤之以鼻：“你們想什么呢？還一等獎得主呢？庸俗。天才的成長之路是需要源源不斷來自外界的支持的。這種崇高美好的感情怎么能夠用庸俗的戀愛去玷污。真是的，你們居然是我哥們，我對你們太失望了?！?/br>
    向天跟陳思宇對看一眼，默默地一人抓起一根鳳爪。算了，好好的自助餐不香嗎？他們為什么要搭理這家伙？

    宋楠楠一路沖進了自己的房間?，F在她需要安靜，絕對的安靜。她感覺有什么在她心中翻滾，那只瘋狂跳動的蚱蜢引導著她坐在書桌前，抬頭看著窗外江上星星點點的燈火發呆。

    對，那條路就在她面前，已經點亮了明燈，引導著她走上去，即將帶領她進入神奇的數學王國。

    可是她還在遲疑，不知道哪一盞燈領導的路最近。她的手抓著筆，無意識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直到交卷，那道蚱蜢題她都沒有下手。她當然知道騙分的技巧，也明白寫點兒東西總歸比什么都不寫好?？墒撬荒苊髅髦雷约簩懮先サ臇|西是錯誤的，還故意弄出大陣仗，來浪費閱卷老師的時間。

    這不道義，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宋楠楠看著窗外發呆，蚱蜢似乎跳上了江面。整條江都變成了數軸，引著他一步步地往前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江上的燈火都漸漸冷落。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身上似乎多了涼意。

    房間里頭有空調，遙控器就在手邊。她只要手一伸，暖風就會吹到她身上?？墒切弊跁琅缘纳倥幌雱?。哪怕是分一下神，她都不愿意。

    外頭的熱鬧漸漸歇下，江面也變成了荷塘月色，籠著一層薄薄的霧，帶上了朦朧美。

    天上的星星眨著渴睡的眼，地上的人卻還在書桌前奮筆疾書。

    宋楠楠無意識寫下幾個公式之后，突然間靈光一閃，歸納法，沒錯，這道題應該利用初等數學的知識，這是對正整數n的歸納。

    將集合m中的最小數設為m，然后再分m＜an跟m≥an兩種情況進行分析。

    思潮如同錢塘江大潮一般洶涌澎湃，猛烈地沖擊著宋楠楠的腦袋，她甚至感覺自己的手速已經跟不上思維速度，每一筆寫下的字跡都潦草地堪比天書。

    然而她不敢停下來一筆一畫慢慢書寫，因為她害怕靈感轉瞬即逝，她好不容易扒著的門會在她面前關上。

    第二天一早，三個男生在自助餐廳看到宋楠楠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陳思宇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認床頭，昨晚一夜沒睡呀？”

    這習慣挺要人命的，到時候參加全國賽，估計也不會給他們時間調整。一夜沒睡好相當于腦震蕩一次。

    你被人打了一悶棍上場考試，什么感覺？

    宋楠楠毫無花季少女的自覺，形象堪稱潦草，打著呵欠還有臉跟男生們打招呼：“早，趕緊動手，強烈推薦芋頭糕?！?/br>
    主要是她一夜沒睡幾個小時，嘴巴是苦的，芋頭糕吃的居然還有味道。

    向天不贊同，皺著眉頭教育自己的師妹：“你這樣子不行啊，考完一天就必須得放下。要考兩天呢，你這個狀態怎么應付今天的考試？”

    宋楠楠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一本正經：“題目都過來敲門了，我要是不給那只蚱蜢開門的話，別說昨晚了，今晚我都別想睡覺?！?/br>
    這種事情真不是它能控制的呀，明明是蚱蜢先動的手。

    “臥槽，你真做出來了!”賀明大呼小叫，“我跟你說，這題基本上全軍覆沒，大家都死得很慘?！?/br>
    作為江湖包打聽，賀少在自己的地盤上就沒有弄不來的消息。昨天一張試卷，直接讓一堆小朋友想要收拾包袱走人。

    好歹大家也是各個學校的牛娃，居然第1題都不會做，那不是真應了校長的話，他們根本不適合搞競賽嗎？

    既然如此，還是早點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其實也挺香。再說物理化學競賽這些，難道就敵人一等嗎？完全可以試試。

    “真是辛苦老師了，他們費盡心思，不過是想告訴有些人不要再混水摸魚，浪費大家的時間?！绷终苘巵聿蛷d的時間有點晚，他不急著找吃的，居然還有心思跑到一中人面前刷存在感，話里有話的明晃晃，“考一場試就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水平了吧?！?/br>
    宋楠楠點頭，大言不慚：“是啊，這些美妙的題目告訴我，我就是為奧數而生的。倘若我錯過它們，是我的遺憾，更是奧數的遺憾?！?/br>
    林哲軒震驚了。作為從小到大的牛娃，他還是頭回碰上如此不要臉的人，居然好意思在他面前大放厥詞。

    她為奧數而生？奧數到底得罪了誰？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林哲軒的同伴就像個蹩腳的救火隊員，又噠噠噠地跑過來，愁眉苦臉地賠著小心：“對不起，對不起，你們吃飯，考試加油！祝大家好運！”

    賀明冷笑：“他縫上這張嘴的話，我們所有人都佛光普照，福音繞耳?！?/br>
    這都什么玩意頭嘛。

    同伴在林哲軒再度開口得罪人之前，強行將他帶走了。

    宋楠楠忍不住摸下巴，真不是他腐眼看人基，實在是這二位的互動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啊。

    賀明看她盯著這兩人瞧，立刻提供一手八卦：“你們知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林哲軒跟貓被踩了尾巴一樣，一直盯著宋楠楠嗎？”

    陳思宇也覺得理解不能。說實在的，宋楠楠就是憑借一試的高分將人擠出去了，擠掉的也不是他林哲軒呀。這二逼到底抽哪門子的風，非得盯著人家姑娘沒完沒了。

    要不是林哲軒看上去就不是個正常人，他都要懷疑這家伙是瞧上宋楠楠了，所以才這樣蹩腳。

    賀明意味深長：“他是在提他旁邊的這家伙出頭呢。知道一步之遙被擋在省隊外頭的是哪位嗎？就是剛才那家伙。我打聽過了，這小子也是一試不到100分，二試考得倒不錯，剛好比咱們宋楠楠少一分，就悲劇了唄。聽說他倆約好了一塊兒考全國賽，到時候捧兩塊金牌回來?！?/br>
    大家倒吸一口氣，瞬間理解了林哲軒的陰陽怪氣。難怪他看宋楠楠不順眼呢，這事兒擱在誰身上，誰都要意難平啊。

    陳思宇憤憤不平：“那宋楠楠也是憑真本事考出來的，誰讓他們自己不把一試當回事。既然主辦方這么出題了，那肯定有自己的用意嘛?！?/br>
    賀明冷笑：“他有種跟主辦方懟嗎？為什么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是因為根本見不到閻王的面啊?！?/br>
    宋楠楠聽了半天，因為睡眠不足反應遲鈍的腦袋突然間感覺不對勁。

    你才小鬼呢，你們全家都是小鬼。

    吃過早飯，沒有休息時間，所有人集體奔赴小會議室。這兒就是他們以后培訓的地方，無論考試還是上課，都在這間屋子里頭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