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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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侍衛雖說她是下了死命令的,但祖父若是鐵了心要出去,他們又敢做什么? 手中的遺詔有些沉,連帶著她心也松緩不下來。迎著寒風略微垂首,暗暗打開錦盒,從縫隙里看到明黃的圣旨的確安然無恙,她眸色有些復雜。 景明帝說了請遺詔回殿,定然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她卻愈發擔心父親和祖父。 進殿時兩人都怔了怔。 沒想到還真是……有些熱鬧。不僅有景明帝和文武百官,更兼長寧公主,太子,以及一些年老的勛貴也都在。她目光略一掃,在父親身邊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祖父果然已在大殿。她尚且不知道其中緣由,只是心底一時明晦不定。 他們之前沒入過大殿,不知道之前是否也這樣多的人。 但是沈遲卻是知道,她母親是后來入的宮。景明帝算是將京城的重要權貴都傳來了,關乎皇帝這樣重大的事,必得眾人在場才好證明。 但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這道遺詔是另立新君的,那么景明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懷璧的腳步微不可聞地慢了片刻,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難不成,秦琇在景明帝手里? 兩人停了步子,立于殿中央行了禮。 上首的景明帝神情端重,眸色在劃過江懷璧時頓了頓,未讓兩人平身,卻是先示意一旁的齊固去將盛著遺詔的錦盒取上來。 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遺詔,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殿中一時間鴉雀無聲。 偏偏只有江老太爺的目光不在遺詔上,而是從江懷璧身上逐漸移到齊固,而后盯著的,是景明帝。 微妙的差距自然無人能識別出來。 景明帝手已觸碰到那錦盒,目光凝了凝,隨著要打開的動作出了聲:“朕……” 忽然有宦官自大殿一側疾行入內,聲音倉促:“陛下,慶王于宮門口求見!” 眾人皆驚,隨即低低議論,個個神色慌亂。 “慶王不是在正陽門外嗎?怎么忽然就進了京城?” “這可如何是好……” “莫不是沈世子與江懷璧二人引狼入室?” “……有理,慶王說了江懷璧是他信任之人,定然是那禍國妖女背叛……” …… 江懷璧倒是巋然不動。沈遲先皺了皺眉,忽然開口:“……微臣忘了上稟,慶王暗中自宣武門闖入京城。我二人歸來途中有錦衣衛欲回稟此事,但已為刺客所殺?!?/br> 這下連景明帝都驚了驚。宣武門。他雖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正陽門,但宣武門那邊并未放松警惕,慶王居然是只身從宣武門進來的? 不……京城定然是有內應的。 但人已至宮門口,殿中情況又是這個樣子。進宮便進宮罷,他便不信了宮里頭禁衛軍還能盡數掌握在慶王之手。 才放置錦盒上的手又伸回來,沉聲道:“宣?!?/br> 遺詔暫時還是不需要動的。這大殿里,還不知道有多少慶王的眼線。 待那宦官出了大殿以后,景明帝才讓兩人起了身。江懷璧起身后便聽到江老太爺威嚴又不失溫和的聲音:“懷璧來這里?!?/br> 她怔了怔。朝中諸位官員此刻已按品階列班而立,她的身份上前去怕是不大合適。 上首景明帝便發了話:“琢玉,去罷?!?/br> 四字一出,頓時人心各異,面色著實有些復雜。沈遲蹙眉,眸色暗了暗,拱手一禮后去了長寧公主身邊。 . 慶王要進宮,必得全身上下細細檢查,說是按著平常規矩來的,但那內侍也知道慶豐非比尋常,是以更加仔細些。 他便當真只身一人進了宮,而后進了大殿。立于殿上,不行禮,也不說話。眼睛只盯著上首的景明帝。 即刻便有言官斥責:“慶王殿下身為藩王,擅離封地再闖京城,乃篡位逆賊。而今見天子卻不行君臣之禮,罪不容誅?!?/br> 慶王冷笑:“天子……天子在何處?秦璟么,也不過是假皇帝罷了,何須行禮?” 還有人欲開口,景明帝已開口道:“既然皇叔來了,那便宣讀遺詔罷?!彼а垡粧叩顑?,最終目光竟落到江懷璧身上。 “江懷璧,你來?!?/br> 眾人驚住。從前是不知道江懷璧身份,如今她已是女子身份,且這樣的場合,如何能讓一個女子宣讀遺詔?哪怕是宦官也都好過讓她來。 江懷璧在思索景明帝的用意。他定然是將關鍵的一部分放在她身上的。 還未開口便聽沈遲朗聲道:“還是微臣來吧。我母親是大長公主,地位也不低?!?/br> 便是要以長寧公主的名義來宣讀了。 殿中皇室中的確是長寧公主輩分較高。 景明帝沒做聲,半晌后見眾人都沒有反應,抬頭盯著沈遲看了看,沉聲道:“那你來?!?/br> 沈遲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遺詔,亦立于上首,身姿挺拔。 下方眾人跪下。 誰知他一打開遺詔,那圣旨竟從中心開始自燃起來。 微弱的藍焰逐漸吞噬掉每一個字。 第330章 人證 “大膽沈遲, 居然敢當眾燒毀先帝遺詔,你這是藐視先帝,罔顧王法!” 先出聲的是一位三朝老臣,即便早已致仕, 卻仍舊強撐著年邁的身子上了大殿。他動作慢些, 是以看到遺詔起火的全過程。 慶王目光一寒, 卻并未說話。底下已有大臣起身沖上前去搶過遺詔將火撲滅, 然而這火雖然不大, 卻恰恰燒毀了中間一片文字, 其余內容不成章句。 “這……”那大臣將所有內容瀏覽一遍,愣了神。 “傳位于”后面已成空洞, 連帶著后面內容也都沒有參考意義。哪有這么巧的事, 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遲身上。即便原來對慶王謀反極力反對的人此刻看到先帝遺詔被毀,目光也都難免復雜起來。 偏偏沈遲極為輕松,任由一群人在那琢磨遺詔內容, 他徑自走下來,朗聲道:“在前面的諸位大人也都是目睹過程的, 從沈遲接到那封遺詔開始,未曾有任何多余動作, 遺詔乃自行燃燒??磥硎翘煲?,上天不愿讓遺詔現于世間, 要么是那遺詔根本就是假的, 要么……是先帝在天之靈, 不許秦琇登位?!?/br> 慶王冷笑一聲:“天意?現如今是景明六年,今歲前有天狗食日之異象,后有天府紫微相沖,這難道不是天意不許你秦璟在位么?地位低賤, 品行惡劣,殘害手足,不孝親長,罔顧人倫,矯詔祚位。如此之人怎堪位居九五?合當天下共誅之!如今先帝遺詔現世,你竟使人燒毀遺詔。本王而今便要替天行道,誅邪扶正!” 有些宮中的陳年舊事先不說,有好多過去數年已難以取證。且一直未曾公開,即便是已有了足夠的證據,若要令所有人信服也需要一個過程。 但是天象一說是天下所有百姓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今年日食一事。百姓中縱使沒有慶王的探子煽風點火,自發也都開始議論紛紛。偏偏而后緊跟著太子的事,以及周太后之死,什么天府星紫微星一齊拉出來,兩件事一起聯想,讓不少人對景明帝都有了意見。 殿中百官對景明帝是忠心,但其中除卻慶王的探子外,不乏心志不堅之人。此刻隱隱約約可聽到“天象”“太后”之類的詞。 景明帝端坐于上首,神態安穩:“扶正誅邪?皇叔你倒是先說說正為何,邪又為何?此遺詔無論真假與否,已與天道相悖。朕九歲入東宮,乃先帝親封太子,先帝崩逝后朕繼位皇帝,名正言順。如今這邪,怕是一路從封地殺入京城的皇叔罷?!?/br> “諸位,當年秦璟身為太子之時曾殘害手足,早年薨逝的庶出皇長子,還有后來數位皇子,以及周太后,皆死于他之手。如今證據以及證人已于宮外等候,陛下可敢一見?”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人面色震驚。 庶長子秦玨。 那該是個很遙遠的人了。 宮里沒有秦玨的畫像,快三十年過去了,他的模樣或許早就被人忘卻。但當年的秦玨以品性才情于諸位皇子中脫穎而出,是令滿朝文武都驚艷過的。秦玨母妃為人溫婉和順,誕下先帝長子后更是謹慎小心,后宮亦傳言其有班婕妤卻輦之德,雖說母憑子貴,但她位分并不高,于爾虞我詐的宮里活得通透明白,不爭不搶。也正是因為如此,教導出來的長子也是謙和恭順,詩書禮儀除卻內侍可以教之外,還有她的言傳身教。 先帝偶然一次隨意問了諸位皇子學問,只有秦玨能流利回答,且雖為庶子卻并不見分毫怯懦,落落大方。彼時秦璟雖是嫡子,但先帝卻因為周家的緣故并不喜歡他,只是按例指了內侍過去教學問,而秦玨卻是先帝手把手教出來的。 先帝在位期間未曾有過什么大作為,算是平平無奇,但他自己才情極好,教出來的秦玨令朝臣都覺得驚嘆。 而后議儲時便發生了爭端。先帝便是站在秦玨這邊的,列舉了好些古代立長立賢的例子。然而大齊自建國以來每位帝王立的太子皆是中宮嫡出,且彼時秦璟資質并不算差,沒理由非要立一個庶子。 君臣為此事僵持了近一年,其間分成兩方爭論不休,江老太爺便是秦玨這一方的。只是秦璟當時還有周家相助,周家正興盛,于朝中勢力不小,這場長時間的拉鋸戰最終以秦璟冊封太子結束。 三年后皇長子秦玨病逝,緊跟著其母妃亦傷心過甚病逝。然而秦玨薨逝后,先帝竟要求追封他為太子,到這里又是一次君臣不和。不過這一次是皇帝勝了,也可以說是江老太爺那一派扳回了一局。秦玨追封為昭慧太子,其母亦追封了妃位。 當年連太醫院出動了全體太醫去為秦玨診病,但最終還是因肺癆不治而亡。先帝輟朝五日哀悼,群臣亦唏噓嘆惋。 自秦玨薨逝后朝中那兩派的戾氣便也沒那么大了,總歸國本定下來,社稷穩定就好。 不想多年后慶王忽然提起此事,說是景明帝動的手??删懊鞯郛斈暌膊贿^十一二歲,正是少年時期,如何能有那么深的城府。且這肺癆本就是沒救的。 雖說過了這么些年,但這個問題足以讓當時兩派矛盾激化。在與先帝僵持的那一年里,因立儲之爭官員變動幅度大,涉及此事的各種貶黜流放,期間又牽扯到幾條人命,有人放得下,有人卻不會善罷甘休。 江懷璧不大明白當年事如何,但她知道,此時慶王已將放棄遺詔這條路了。又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指望著這道遺詔能起多大作用。圣旨自燃她當然知道是人為的,沈遲不過是借著個天道的幌子企圖將慶王拉下來。 但她能猜出來的是,遺詔自燃肯定是沈遲動的手腳。 她抬眼一掃,此時殿中個個都安靜得很,目光基本都定格在景明帝身上。 一個敢對兄弟和養母下手的帝王,是能夠讓藩王有充分的理由起兵討伐的。 不過也真是可笑?,F如今城外慶王的兵都已經準備就緒了,還非要在此糾結一個名頭。對天下百姓自然是要講個理,但是對慶王自己來說,手握兵權便是最好的武器。 他想兩方兼顧,但是此時此刻的情形,倒仿佛是偏向于朝中了。他還有別的目的。她心中略有些焦急,若是現在慶王在拖延時間暗中做著什么事,怕會影響局勢。 景明帝一手搭上龍椅,不動聲色地開口:“這有何不敢?皇叔費勁心思,幾十年搜擠出來的證據,千里迢迢送到京城來,若是不見豈非辜負了皇叔的一片忠心?” 然而對于秦玨與周太后的事,景明帝從頭至尾都未曾辯解過一句話,底下已有大臣心底生疑。這與上一次景明帝身世揭露出來有些像,默認已占了七八分。 然而接下來他再度出言卻是讓人有些吃驚,他喚道:“江懷璧?!?/br> 江懷璧略一凝眉,只得先出列:“臣女在?!?/br> “由你與齊固一同前去宮門口,將慶王的人證物證帶回,不得有誤?!?/br> 這一次倒是慶王出聲阻攔:“她不合適,這遺詔不就是她同沈遲一同取回出的問題?!?/br> 江懷璧轉身將目光移向他:“最開始是慶王殿下說我可信,是以陛下才委用我前去請回遺詔。怎的現如今又說不可信,殿下是怕什么事暴露么?” 慶王一時竟有些不明所以,目光里的寒意涔涔:“你敢污蔑本王?” “……這裝著遺詔的錦盒自城外拿到殿上一直都沒問題,打開卻自行燃燒。您又不信是天意,現在可如何自證您自己未曾動過手腳,讓我送回來,企圖借此污蔑陛下燒毀圣旨呢?” 話里便有一層潛意思了。慶王因為“信”她所以將自己動了手腳的遺詔讓她帶回去。 眾人即刻便聽出來,最表面的意思便是江懷璧因受慶王信任,此刻利用完了準備棄置了。 只是這話從江懷璧口里說出來著實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