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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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謀反之日究竟遠還是近,無從判斷,現在看來似乎都有可能。這關乎的便不只是皇帝一人,而是整個大齊。 江耀庭作為眾臣之首,其命運完全則系于皇帝身上,更不必說她同屬江家人。即便景明帝與江耀庭亦知曉慶王之事,但與慶王暗中對峙,直接交手之人是她江懷璧。 秦紓已無可能再為東宮,二皇子天生癡兒,其余皇子皆年幼。眼下也并非非立不可,但逼著景明帝的,是有二心之人。從言官口中說出來的話,什么都有。 大齊皇帝威嚴甚重,倒不至于如同宋仁宗一般因無皇嗣,立儲一事被群臣糾纏逼迫了數十年之久。但言官就是言官,引經據典出來的只要有理,能豎起一桿連皇帝都無可奈何的旗,但偏偏祖制規定為暢通言路不殺言官。 立宗室子為儲的言論并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慶王一脈虎視眈眈。 景明帝自然也想得到,當初先帝奪位時期諸位皇子藩王什么手段使不出來,什么荒唐事沒做過。尤其是他的那些皇叔,明里暗里各種詭計無所不用其極。 “朕想著,立儲遲早還是要被提起來,不如朕先做決斷?!?/br> 他頓住。江懷璧能夠感覺到那道帶著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心中暗暗猜想,這決斷她該如何應對。 “朕總不能將天下交給一個癡兒。立長不行,那便立嫡,”他驀然起身,朝窗走去,幾步后又定住,轉身,“懷璧,朕追封江初霽為后,可好?” 江懷璧震驚,心頭一跳,當即跪了下去:“陛下不可!”她心跳得飛快,竟從頭到尾都未想過景明帝居然有這份心思!阿霽才薨逝,七皇子又年幼,現如今所有人都盯著朝堂,將七皇子捧上去,便是要了他的命! 她伏首進言:“如今諸位皇子中七皇子最為年幼,前尚有四位皇子,論尊卑齒序也輪不到七皇子。如果既無嫡長可立,當選賢能之人……” “你舍不得親侄兒朕懂,可朕也舍不得僅剩的幾位皇子。朕只是應急之策,若非立不可,幾位皇子中只有七皇子有家世可倚仗?!逼鋵嵕懊鞯壅Z氣只是很平淡而已,然而其中如萬年寒冰的冷意已深入骨髓。 江懷璧垂首,呼吸一滯,眼眶倏然溫熱,聲音幾乎顫抖:“陛下,您認為的可以倚仗的家世,也正是七皇子相較于其他皇子為儲更為兇險的原因?!?/br> 第282章 懷抱 景明帝看著她強撐著的身子, 沉默片刻,收起方才冷戾的語氣:“太子并未被廢,立儲一時并不著急。 若真有人提起,朝堂中也必然爭論不休, 暫且無需考慮?!?/br> 話音落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且淑妃曾求過朕一件事, 秦綜永不為太子, 朕應了?!?/br> 江懷璧怔了怔, 阿霽求過景明帝?如果阿霽對后宮奪權無意的話, 那么幾次三番對太子下手 , 又是何因?她沒說話,只是心里暗自松了口氣, 呼吸逐漸松緩下來。 半晌后看景明帝再沒問什么, 她才咬了咬唇下決心問了出來:“微臣斗膽,想問問陛下……” 她頓了頓,能感覺到景明帝目光緊緊盯著她。 “……陛下究竟要試探微臣什么?”終于將后半句問出來, 她微直了直身子,袖中拳頭緊攥, 眉眼低垂,已準備好了承受他的怒意和冷淡。 的確是試探沒錯。這事景明帝分明提早就知道內情, 卻還要來問她,跟開玩笑一樣, 若非開玩笑便是有意為之了。 “你覺得朕要試探你什么?以你方才的心境, 朕要問什么還需試探?”景明帝反問一句, 接著蹙眉:“你先起來吧……” 江懷璧卻仍舊不動,只道:“微臣這幾天的確聽到有類似流言?!?/br> 景明帝不語。 她便知道了,應當是因為此事他才會有此試探。她心下一涼,手都有些軟, 勉力開口:“若陛下當真疑心微臣與阿霽勾結……那如今您大可放心,再無可能了?!?/br> 話音剛落,景明帝已猛然邁步行至她面前,手忽然朝她面前伸去,帶著涼意的指尖要碰到她。江懷璧心中大震,下意識往后膝行幾步,失聲喊了出來:“陛下!” 生怕景明帝起疑,連忙叩首:“微臣失言,陛下恕罪!” 景明帝眸光淡了淡,方才忽然生了要挑起她下頜的興致。此刻反應過來,手還在半空懸著,連他自己都怔了怔。微一蹙眉,有些悻悻將手收回,輕咳一聲,揪了另一件事開口。 “淑妃的事朕會著人查清楚,你且放心……”他頓了頓,改口道,“回去帶話給令尊,讓他也放心?!?/br> 忽然提起來阿霽,她心底墜墜得疼,又還未從景明帝的出格動作里緩過神來,只輕輕應了聲是。 “朕進去時正好聽到淑妃臨終抱憾的那句話,方才一路上好奇,琢玉是淑妃兄長,應當能領會?” 她心里突的一下,難怪阿霽忽然閉了口,原是景明帝已經進來了! 可她終其一生都未能喚出來一句jiejie。 她澀聲開口:“阿霽幼時極愛春日杜鵑的叫聲,微臣從沅州歸京數次皆是春日,她只惦記著那一日有不如歸去?!?/br> 不如歸去。 景明帝輕嘆一聲,不再追問什么??粗瓚谚档臉幼?,原準備說他注意到淑妃最后一眼與他對視的情形,最終還是未曾開口。人都死了,還能有什么好問的。 今日的江懷璧與往日差別太大。他從未想過一個meimei能將她逼成這樣,口不擇言,出言不遜,偶爾的心不在焉。他心中微奇,的確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她,紅了眼眶,翩翩公子頓時像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江初霽一貫要強,從未在他面前這般失儀過。 重華苑的往事也已無需再去追究,如今他們要面對的狀況是一樣的。 他眸色微動,欲親自去扶她。此刻伸了手便不容她再拒絕,不過虛虛一扶而已,竟感覺她緊張僵硬到不成樣子。他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她站起來后頭低低垂著,即刻向后挪兩步,君臣二人之間距離正好在禮節之內,他一時竟也挑不出錯來。 “許沈遲近你身,便對朕避之如蛇蝎了?”他語氣倒是輕松,但是江懷璧聽了卻越發覺得渾身發冷。 半晌未能答出一字。便聽得景明帝轉了身,推門朝外面走去。 “淑妃薨逝,朕會著禮部商議喪儀事宜,并輟朝一日?!瓬誓闳占?,回去好好歇著,瞧你這樣子也做不成什么?!?/br> 江懷璧謝了恩,又想起什么,略走快一步開口:“微臣想替家父也請個假……” “江懷璧你別得寸進尺,他為禮部尚書,此事尚且離不開他?!彼麕е廪D身,忽然就覺得今日的江懷璧特別煩人,看她垂首又開始認錯,皺了皺眉,索性甩袖離去,遠遠丟下來一句:“準了?!?/br> 江懷璧抬頭,并無半分喜色。臉色此時蒼白得不像話。景明帝先行離去,后面留了小太監帶她離開后宮。 一路上都微微弓著腰,盡顯頹靡。一旁的小太監暗自腹誹了半晌,想去扶著她卻又被三番五次拒絕,最后也只好作罷。 路過永壽宮時,里面似乎已經安靜了下來,連方才過來時的哭泣聲也仿佛聽不到了。四周也并不見宮人走動,她腳步定住,佇立在宮殿門口。 小太監亦不敢出言提醒,半晌聽到她輕聲問了一句:“方才在重華苑待了多久?” 小太監細細思忖片刻答:“回大人,約莫半個時辰?!?/br> 她僵硬地轉過身子,眼淚無聲滑落:“她走了半個時辰了……” 景明帝的意思是許她即刻可以回府。小太監不敢怠慢,且她這個樣子也實在讓人放心不下,便一路都跟著。眼看著她走了幾步后腳步都開始踉蹌,他要上前扶江懷璧卻一直拒絕。 她已記不清眼前是否有路,是什么樣的路,有沒有墻壁有沒有臺階有沒有過往的宮人,兩條腿仿佛被牽制住,每邁一步都極其困難。 全身方才在景明帝面前勉強撐起來的緊張感此時完全放松下來,冷汗如浪涌,一波一波襲來,眼角及唇角皆已干涸?,F如今還未至夏日最熱的時候,可她已被暖陽刺得渾身都是傷,渾身都疼。 眼前一陣陣的眩暈感,微一動就是一片漆黑。 小太監跟在她身邊看著她蒼白的面色和搖搖欲墜的單薄身子,輕聲問了一句:“大人可是身子不舒服?此處離御藥房不遠,奴才可……” “不,不用……”她用氣息吐出幾個字,堅持拒絕。 她知道她萬不能暈厥過去,現如今身邊沒有熟人,一旦被宮中太醫瞧了,可就什么都瞞不過去了。先開始是咬著唇,再后來是咬著舌頭,保留著殘存著的理智。 她知道是今日情緒太過激動,又與景明帝應對了那么長時間,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上早已無法再支撐下去。但她現在根本就沒有退路。父親此時離此處更遠,根本就來不及。 模模糊糊中似乎聽到有馬車聲,聲音很輕。她勉力抬頭去望,離她還有幾丈遠,看著陌生極了。 那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依稀聽到身旁的小太監驚呼:“沈世子!” 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心下一松,身上一軟,眼皮合上,終于肯落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 沈遲在她暈過去之前接過她,將她攔腰橫抱起來,垂首略略一看,面色已蒼白幾近虛脫。時間緊急,他直接抱了人便要回去。一旁的小太監呆呆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卻聽到馬車一旁的侍衛開口道:“世子,陛下方才下了旨讓您進宮面圣……” “他宣召的是長寧公主,可不是我。誰愛去誰去……”他皺眉冷哼一聲,隨即一旋身將江懷璧抱進馬車,想了想終究覺得不妥,又掀了簾子對那小太監喊了一聲,“你過來!” 小太監小跑著跟過去,聽沈遲用極其不耐煩的語氣問:“我記得你是御前的人?” “奴才是……” “那就好,勞煩公公去御前傳個話,說今日沈遲有急事,不能應召,下次進宮再行請罪?!闭f罷給管書使了個眼色,一包銀錠子不聲不響塞到了他手里。 小太監受寵若驚,先將銀子收下,然后躬身應了。至于關于沈遲語氣的事,他自然也就不告狀了。只是他一面往回走一面覺得奇怪,難不成這沈世子和江大人之間,還真是有什么別的關系? 沈遲放了簾子,對車夫沉聲說了一句:“回府,速度要快?!?/br> 車夫先愣了一下:“是……侯府還是江府?” 沈遲眸色微閃,片刻后下了決定:“回侯府?!?/br> 管書到底有些擔憂:“世子……這次這般明顯,若是被誤會可如何是好……” 沈遲輕嗤一聲:“誤會?” 他攬著江懷璧,眼眸略一低垂,眉間染了憂色,隨即語氣輕松:“大不了就承認我斷袖唄,有什么可誤會的……” 管書一驚:“世子……可這一次是大庭廣眾之下您親自……親自抱著江公子的……”他有些難以啟齒,面色一紅。 沈遲怒:“這個情況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抱著她去治病?!?/br> 管書:“……”好吧他不說話了。 馬車行得太快,終究還是有些顛簸。他將她緊緊抱著,盡量減少顛晃。她雖然是暈厥過去,但是情緒依舊很不穩定,時不時囈語兩句“阿霽”。時不時又伸手亂抓,語氣驚慌失措,幾乎要帶著哭腔,還有沙啞的嗓音喊“歲歲”。 他每一聲都應了,每聽到一聲心都揪了一下。最開始她的面頰還是冰涼的,但是快到侯府時再去摸,竟已是guntang,他幾乎要驚慌起來。 他亦是才知道宮中江初霽出了事的,知道她必定萬分悲痛,身邊又不能沒人,所以才借著長寧公主的名義求見。當時景明帝恰好有空,便應了要見他。他沒有說原因,只說十萬火急。而此時又忽然反悔了,還不知道景明帝要如何發怒。 第283章 停藥 這一覺江懷璧感覺睡得特別沉, 模模糊糊中仿佛做了千萬個夢,然而又沒有絲毫記憶,回頭看入眼盡是深淵,不知何時陷進去也不知改如何爬上來。 全身宛如處于冰火兩重天之中, 時而烈火灼燒, 時而寒冰封凍, 身體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手腳都不聽使喚。那種感覺有些滲人。 很累, 沒有半分力氣。模模糊糊里有了意識的時候, 她都能感覺到所有的酸痛和虛弱,眼皮沉重到仿佛有千鈞重。 似夢非夢的感覺猛然停滯, 周遭卻也未聽到有什么動靜。腦海中便忽然想起來自己一步步在宮道上挪動的情景, 大汗淋漓。而后她感覺到有一絲溫暖安逸,便如此時無所掛念地躺在綿軟的床上,她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然而這念頭只有一瞬間, 她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還未曾回到家中。下意識喊了一聲:“沈遲!” 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氣, 然而因現下身子太過虛弱,那“喊”傳出來也不過是輕聲細語的呢喃罷了。又因發了熱頭腦昏脹, 長時間沒有喝水口干舌燥,嗓音有些嘶啞, 連聲音都極輕。 然而還在房中的沈遲立刻敏銳地聽到了這聲呼喚, 心頭一凜三步并作兩步迅速行至床前, 聲音放柔:“阿璧,我在!” 床上的人呼吸淺了些,片刻后才強撐著睜開眼,果然看到他在一旁。她面色仍舊有些虛弱, 但比起剛回來時已經好上許多。她眼眸中閃過一瞬迷茫,但是看到他還是安心不少。 沈遲小心翼翼將她扶起來,轉頭去拿了碗:“先喝水,慢點?!彼恍】谝恍】诘剜?,唇齒間有清潤淌過,方才身上那股忽冷忽熱的感覺慢慢有所緩和,連神智都清醒過來。 她環顧四周,陌生感頓時讓她覺得有些緊張,沈遲見狀安慰:“你放心,這里是侯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