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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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宮中流傳出來的東西是不允許買賣的,那當鋪老板又怕惹火上身, 只好說那東西是假的,堅決不當。趙三公子不知道這規矩, 在當鋪前吵吵嚷嚷,直說那是建安年間宮中寵妃趙氏最喜愛的東西, 然后拿出一支茉莉玉簪說趙氏最愛的便是茉莉,那簪子不可能是假的。 這件事在今年開春時鬧得還挺大,因為后續又查出趙三公子賭博,還私下里放印子錢的事,主要是牽扯不少人。 江耀庭自然也介入, 一聽到茉莉心中便不由自主軟了一下,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 當年莊氏那封信里彌漫著濃郁的茉莉花香,當時收到信的那一腔歡喜和著花香,幾十年過去了也依舊難忘。 他后來一直以為莊氏喜歡茉莉, 可是她的院子里大多是海棠,唯一提起過茉莉的便還是說他的那封信中也有茉莉花香。他當時只顧著新婚燕爾,并未多想。 今年那件事發生后,他不知怎的就忽然想到,茉莉多長在南方,京都這一帶北方幾乎沒有。商人哪里會有那個閑情逸致長時間呆在那般風雅的地方,晉州也確實有茉莉。又結合前面的猜疑,便可直接確定是趙氏做的手腳了。 至于趙氏為何要算計他們兩個,卻是一直不得而知。 但是好歹是有個結果了。 江耀庭與莊國公大致說了一下情況,當然有些東西畢竟還是不適合說出來的,他大約隱去了一些,只說當年另有隱情。莊國公雖然不喜這個女婿,但是他的話還是可信的。 然而莊氏已經去世,即便當年之事真相大白,她與莊家始終是隔著一層的。因為那件事,前面又有被山賊擄走一事,她自己被家族中人斥責,族中長輩甚至有人提議將她逐出族譜。然而她當年畢竟年輕,一心撲在了江耀庭身上,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 這些情況江懷璧幾乎一無所知。自從母親去世后她只想將那大夫以及其中牽連的人都追查清楚,為母親報仇。此時聽罷覺得那件陳年舊事的背后,或許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 趙氏理應與母親無甚交集的,但是又不知道究竟都發生了什么。 江耀庭顯得有些疲憊,目光無神,頹然坐在那里,看著外面的陽光長嘆一聲,“我欠阿漣了一輩子,也不知道下輩子能不能還清?!?/br> 江懷璧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忽然想到去年回沅州時祖父托她帶給父親一封信,心中提及父親年齡不大,可再娶續弦,總不能使枕畔空寂。父親便會了一封長書,字字句句述說與母親的情意,堅決不再娶。且兒女都大了,再娶也別扭。 她偶爾想一想母親還在的時候,他們兩人相處也還算和睦,只是父親漸漸忙起來以后,與母親說話少了,便顯得疏淡一些。母親也可能因當年蘇氏的事情有了心結,逐漸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深閨婦人,當年閨中時的嬌縱都化作了眉眼間的凌厲。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感情一事,她無從評價。 江耀庭沉默半晌,才看著她開口:“云州蘇氏家中那個唯一存活下來的孩子,是你身邊的稚離吧。有些木怔,看著心卻實誠?!腥硕紓餮阅惆档乩镄暮菔掷?,淡漠無情,手染鮮血,只一雙冷目便可化作刀刃,刀刀鋒利。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江家,一個……生生將自己逼成了冷面閻羅一般的人?!?/br> “這些年你做的事我面上不說,心里卻跟明鏡似的,可我一句話都不能說。我知道你什么都能想明白,什么都通透,身處這個環境里,最要不得的便是優柔寡斷和心慈手軟,你所殺的每一個人必然有你的理由,斬草除根這個道理誰都懂。我不覺得你有什么不對,也不會覺得心寒,你是我與你祖父教出來的孩子,該有的分寸絲毫不差,每一個決定都為大局著想?!?/br> “——可是我后悔,你的身份一開始便注定了你只能活在暗處,任何情況由不得一絲動搖??赡苓€是我太過大意,我一直以為你便如世人傳言的那樣淡漠無情,可當我知道了你將稚離放在身邊時,我才恍然明白,你的那一顆冷心都是給世人看的。除了清冷的面龐,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無論你是女子還是男子,那顆心與世人沒什么兩樣?!?/br> 江懷璧羽睫輕顫,垂下眸子一言不發。有時候看得清世俗,卻看不清自己。當年救下稚離時她也就十二三歲,那個時候還沒有人說她心狠手辣,也只是比平常少年穩重清冷一些而已。那個時候對世間還存在著諸多希冀,單純以為所有事情都是是非黑白分明。還遠沒有后來的心思深沉,周圍還沒有那么多的爾虞我詐。 她自以為在保持理智的情況下,只要對生命的隕落不眨眼,毫無波動,便可將所有的影響思考的外界因素通通拒之門外,看得清所有局勢,也遠離世俗人情。 卻不知人心終究不是木石。 恍然那一刻似乎悟了什么東西。她自己所立于的環境,原本就與他人不同。想要為江家謀劃,想要護著父親,便需要比他人寬闊的眼界,看得清大局。正所謂登高望遠,她遠離世俗太久了,那里清冷得沒有半分溫度。 她一直告誡自己的便是那八個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想用旁觀者的視角來看整個局勢,便不能將自己的兒女情長放置其中。 可每每看到稚離時,她還是會想起母親對蘇家做的那些事,她自己在疏遠母親的同時又在暗暗替她贖罪,然而母親生前她又未曾解釋過一句。 每每手起刀落的那些瞬間,她對那些人的求饒以及恐懼漠然以對,一開始或許會惻隱,后來連自己都麻木了。 將自己放于高高在上的地位,自以為破得了紅塵,通得了世俗,其實也不過如此。她記得沈遲帶她去京城最高的城樓上,往下俯瞰便是整個京都的風景。鱗次七八街上在響晴天的時候便會涌滿人群,人頭攢動里看到的是一個個模糊但是陌生的面孔,才恍然發現連自己也都僅僅是世俗中一粒塵埃而已。 小人物,小人物……她又算什么大人物? 江耀庭看她神情有些飄忽,心底暗嘆一聲。 “你冠禮那日,你祖父告訴我說,從那日以后不必再拘束著你,路由你自己選。若是你想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為父會在后面一直支持你,今后便可以互相扶持;若是你什么時候累了,我自有辦法讓你全身而退?!彼餍詫⒃捳f明白,只是覺得心酸,這么多年了,他應該給她一條退路。 “我知道……”他的聲音已有些沉澀,“懷檢的事對你很不公平,可……” 所有人都知道的,在江懷檢真正走上朝堂之前,需要有一個人為他鋪路。然而當年江老太爺并沒有給她提江懷檢和江懷肅的事情,只說希望都在她身上,庶出若是走出去難免叫人瞧不起且他們年齡都還小,而江懷遠的身體這輩子怕是都沒希望了。 是以當她后來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后,曾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想明白了也不過如此,恢復女兒身也不過是嫁人生子而已。她從小受的便是男兒的教養,斷不甘愿困守于后宅之中。左右現在這樣便很好。 她倒顯得沒有方才那么沉重,語氣竟還有些輕松:“父親知道我的決定的,這些年我已習慣了這樣生活,以后也無妨。除卻要守著身份外,其余都很好?!?/br> 真的很好。時間久了,若非每晚都要褪去裹胸,她都以為自己真的是男子。 她知道全身而退有多難,景明帝不會給她那個機會的。 但……若是真的要說哪里意難平的話,便是沈遲了。 她愿意陪著他,可她不能陪著他。 當初應了他,她是認真的;那顆動了情的心,也是認真的??蛇B她自己都知道,這條路或許永遠都沒有盡頭。心中已認定了這會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已放不下那份執念。 當初日漸萌生的刻骨銘心,如今又要她如何將心血淋淋地剜去。 他說過他也放不下的。背嫁衣如火的她上山時的他,將她從血泊中救出來的他,說要陪她護她的他,霜雪滿頭的他,高樓遠望的他,并肩而行的他,雨中執傘的他…… 那一晚東院的廢墟里,她將頭埋進他懷里的時候,便已決定了將心交付于他。后來在淚眼婆娑中睡了過去,朦朧中整個身子猛然一輕,她下意識要掙扎時卻模模糊糊聽他說了一句:“別怕,我在?!?/br> 只是盡管如此,一睜眼還是撲在了其他事情上。除卻朝堂上的爭斗策謀,還有父親,還有江家。 她終于悲哀地發現,他離她越近,她離他便越遠。 第179章 藩王 她面色有些白, 袖中的手已不可控制地微微顫抖。在萬千掙扎后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然而腦中又是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知道令她心慌意亂的是沈遲, 還是父親, 亦或是那顆連自己都看不懂的心。 一旁的江耀庭也是神情恍惚, 那杯熱茶端在手上已過半晌, 一時竟也沒注意到江懷璧, 許也是在想莊氏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后,他的思緒終于緩回來。一掂掌中的茶杯已經涼了, 遂又將茶放回桌上,輕嘆一聲。 江懷璧眸子輕輕一閃, 有一瞬間的窒息感,然后才覺周身的溫度又回暖過來, 眼前是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 手心沁了些涼意。方才那些仿佛都盡數遠去,她又以最初的姿態坐在這里。 她不想再想下去了,她知道她在逃避很多事情。 可她還是選擇了用略有些急切的聲音說道:“……父親,我覺得那趙氏是在有意促成江莊兩家聯姻?!?/br> 江耀庭抬頭看她,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江懷璧不由得覺得全身一松, 她知道那個熟悉的自己又回來了。 江耀庭也愣了一下,心底已是涌上一股酸澀。 “我想過, 可無從查起。那趙氏已是死了十幾年的人了,先帝時已不常聽說她。但促成兩家聯姻后一直到如今也并沒有出過什么事,按理來說若是陰謀, 那趙氏所謀為何?”他皺著眉細思片刻,忽然想起來,“那趙氏膝下有一子,如今應是藩王?!?/br> 江懷璧瞬間警惕起來,藩王!那算起來應當是景明帝的皇叔了,她忽然就想到那黑蓬人,崎嶺山初見時清清楚楚記著他那雙手,有些粗糙。景明帝今年三十多歲,再往下的手足都還年輕,不會有那樣經年滄桑的手。當時已確定了是懿興帝的兄弟。近幾年查到很多事都與那藩王有關,只是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誰。 她內心隱隱有些激動:“那藩王是誰?” “若我沒記錯的話,是秦王?!?/br> 秦王。 秦王其實在建安大約二十三年出生,算到如今的確已有四十五六。且此次引起景明帝重視的革州,正好處于秦地,不得不令人起疑心。 他之前的確沒有注意過秦王,也只是捎帶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此刻看江懷璧有些震驚的神情,自己略一思忖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景明帝與他私下里提過革州與當年絳州事情的相似處,他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這件事本就不好查,如今竟然能從莊氏的事情中發現這個線索,他不免也有些激動。 但是如今尚且沒有任何證據,只能是自己的猜想而已。 他生怕江懷璧又要去做什么,連忙低聲囑咐一句:“這件事在陛下那邊出結論之前你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可非同小可?!?/br> “是,懷璧明白?!?/br> “還有,你如今是侍講,陛下既然敢將你推到這個位子上,便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籌謀。當時任你為侍講時我便有些心驚,這段時日是因著其他事太多,大約萬壽節過后立儲便要議起來了,陛下看重你,你是哪位皇子的侍講便很至關重要了?!?/br> 他不怕景明帝將皇子交給她,只害怕會讓她選,這比當年江老太爺那個時候還要兇險。江老太爺當時在閣中也僅僅是因為未曾幫景明帝而已,而如今她這里便是要明著問了。 江懷璧明白父親的意思,只道:“如今即便是考慮了也無濟于事,倒不如再看一段時間,萬壽節過了也不遲?!?/br> 江耀庭看著她平靜的眸子,心中也是有些沒底。 . 這幾日江懷璧其實忙得很,府中后院大多都交給了畫屏幾人看著,許是一直沒有出問題,便松了警惕,一個沒注意竟讓人鉆了空子。 畫屏和青鎖銀燭都沒注意到,竟然讓木樨注意到了,還是在墨竹軒出的事。 有個府里的丫鬟在打掃時落下了一個荷包,那荷包里居然還藏了紙條,木樨看了看上面也就零零碎碎記錄了江懷璧一些日常的小事,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作用。在木樨剛看完紙條時那丫鬟忽然又折身回來,說東西丟了,她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木樨還沒審她,就見江懷璧正好從外面走進來,身旁還有個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蕭羨。 將事情說清楚后果然見江懷璧面色微一冷,她將那紙條上的東西看完后仍舊是目光中并無波瀾,淡淡看了一眼那丫鬟,那人瞬間全身顫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將事情盡數交代清楚。 大意也就是有人給了她銀子要讓她監視江懷璧,此時看到事情暴露,竟直接磕頭求饒,口中只喊饒命,其余并不多說。 江懷璧只問了一句背后那人是誰,丫鬟便不吭聲了,卻也不像是寧死不屈的模樣。想著方才那供認時流暢又模糊的措辭,江懷璧不由得冷笑一聲,抬頭一看果然木樨也都聽明白了。 她正要開口,卻聽到身旁蕭羨先溫和開了口:“這小丫頭也罪不至死,懷璧不如繞過這一次,下不為例?” “誰說我要殺她了?”她語氣平淡,蕭羨驀然聽到那話里與平常相比似乎有些疏遠,不由得心中一緊。 “那……” “將她放到外院去,讓人看著些,不許她再靠近我與墨竹軒,前院也不行?!蹦鹃仡I了命,轉身將那丫鬟帶走,而那丫鬟面上也寫滿了驚詫。 蕭羨卻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跟著她又往里走了走,想了想方才的場景心中有些失落,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 江懷璧忽然回頭:“文卿很希望我對那丫鬟動手?” 蕭羨一驚:“我……我只是怕你……” “原來我在你眼中便是這樣的人?草菅人命,濫殺無辜。你又看過我殺過誰?” 蕭羨心下一沉,忽然覺得有些難受,只問:“我沒有……懷璧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疑心?” “你覺得這還需要疑心?那丫鬟自始至終眼睛都往你身上看,不是明明白白么。我只想問一句,文卿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從看了那紙條上的東西她心中便已起了疑心,誰閑著沒事傳那些東西給外邊,哪個線人會這么明目張膽地再回來取東西還問了木樨。連木樨都知道其中關節,那人根本就不是線人。墨竹軒看管是很嚴的,那丫鬟還是新人,口口聲聲說是在園中打掃的,然而墨竹軒的每一個人她都很熟悉,根本就沒這個人,也不會有人闖進來。 所以那荷包本就不是掉的,而是直接放進院子的,目的便在與那丫鬟能回來撿,然后上演這么一出略顯幼稚的戲。 丫鬟面上恐懼然而口齒非常伶俐,且蕭羨一開口她便已篤定那丫鬟是他搞的鬼。 然后順利成章便看出整個過程都是蕭羨設計好的,連時間也不差。她有些心寒,他本該是她除了親人外陪伴她時間最長的朋友,她拿他當知己,如今,用那些拙劣的手段來算計她。 “我……”他喉中一噎什么也說不出來,連眼睛都不敢抬。 江懷璧輕嘆一聲。她知道他是能分得清是非的,立場向來也堅定,而且因心思單純些,面上本就藏不住事。她很多時候通過他的臉色就能看出來他究竟有沒有事,現在看來倒不像是被人利用了,因為整個過程都不像是精心策劃好的。 他性格也一向開朗,似乎是這段時間偶爾看上去沉郁,他不愿意說出來,她也沒問。 她也不急,只讓他先進了屋。 誰知前腳剛走,后腳木樨又回來了,說是又發現了個不對勁的丫鬟。 那人帶過來時還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垂著頭一直不說話,木樨解釋了一句:“公子,宋家姑娘扮成丫鬟混進府里來了,也沒人知道她是怎么進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