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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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呦,還被蒙在鼓里呢……”周蕊儀剛出聲便被身旁的一位姑娘攔住了,示意她往四周看。果然四周的說話聲都小了起來,有許多人正在看著她。 第77章 意外 周蕊儀輕哼了一聲閉了嘴, 索性不再理會這些人, 起身去前面尋嫡姐周皇后, 經過方莉婉和阮懿歡身旁時還斜眼瞪了兩人一眼, 滿帶著高傲和嘲諷。 其他人也都不再看這邊, 畢竟人家周二姑娘是有靠山的, 周太后和周皇后可都在上面坐著呢。方莉婉臉還有些紅, 周蕊儀的話沒怎么放在心上,就是覺得不舒服, 她一向膽子小,人前都不怎么說話的, 只是周蕊儀言及亡母,她便不得不出言反駁一句, 那一句話雖發自內心卻也鼓起了勇氣。她與阮懿歡其實也是剛相識不久,更不必說與江初霽有什么交集。 阮懿歡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低聲安慰:“你別放在心上,周家的哪個不厲害些。我與初霽是要好些,但與其他人無關。你母親……你別太傷心了,以后還是要好好過的?!?/br> 方莉婉輕輕點了點頭,卻是沉默著沒再說話。 哥哥那幾天的反常她已經察覺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對勁, 但是問又問不出來。自從母親去世后父親并未表現出過一絲的悲傷,父親平時在府里對妻子和兒女也是淡淡的, 他和哥哥對父親大多是懷著敬畏的。母親看似在外囂張,回到府里其實也就那個樣子,可是奇怪的是父親從來不會管。 周蕊儀在周太后和周皇后面前規矩倒是不拘, 她自己拿的住分寸,幾句話就引得二人展顏而笑。周二姑娘的身份已經不只是周家嫡女了,便是親王的郡主怕是也抵不上她尊貴,宮中兩位主子寵著,在京城貴女圈里幾乎成了領頭人。 周皇后最近因為選秀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宮中的秀女居住在一起難免有些會有些口角,個個都盯著景明帝的日常行蹤,景明帝因為這個事情已經發過一次脾氣了,然而還是有人膽大妄為,這幾日嚴懲了幾人才算消停過來。 但秀女們的身份都不簡單,身后有家世沒家世罰的分寸都要掌握好,還有后宮一系列事情她已經幾晚沒有睡好了。今日還是多敷了幾層脂粉才將黑眼圈勉強遮住的,全程還要打起精神來。 “長姐是不是最近沒休息好啊,阿蕊瞧著您都有些憔悴了?!敝苋飪x不敢高聲,只得壓低了聲音,擔憂問道。 周皇后看著沒人偷聽才別過頭輕聲道:“最近事情有些多,本宮無事,些兩天假就行了?!?/br> “可是為了選秀之事?”周蕊儀又問,“我聽說江家那位也在名冊,若她進宮,宮中可就永無寧日了,jiejie你……” 周皇后略微蹙眉,堅決道:“不可,江氏必須入宮。只有她入宮我才安心?!?/br> 周蕊儀不解:“為什么?” “個中道理本宮稍后給你說,現在你安穩些,今日不同,太后壽辰各地都有人來,還有藩王屬國等,不宜論此事。你端莊些,畢竟是周家的姑娘,還是本宮的嫡妹,今日身份尊貴者眾多,若能為你擇一門好親事最好不過?!?/br> 聽到婚事二字周蕊儀面上飛上淺淺一抹紅霞,有些羞澀,低頭整理了衣裳,將有些褶皺的一角展平。抬頭微微掃了掃在坐的女眷們,心道最尊貴的人不就是那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么,今日來恭賀的誰人不是臣服于陛下。 景明帝右手旁坐的是皇后,左手旁坐著如今后宮中最得寵的嬪妃德妃廖氏,廖德妃正將一盞酒捧到景明帝面前,柔聲勸酒。 周皇后和周蕊儀看到此景都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狐媚子,然后面上微笑得比誰都端莊。 景明帝飲了那盞酒覺得頭有些暈,女席這邊又比較吵鬧,不覺心煩,起身朝太后告了退然后離席而去。 身后的宦官劉無意緊隨其后,臨走前低聲吩咐了小太監:“去,命人做一碗醒酒湯來!陛下有些醉了,這個時辰可不能喝醉……” 小太監領命而去。 景明帝其實只是有些頭悶,酒倒是沒喝多少,找了個借口離席罷了。過來這邊主要是為了給太后親口祝個壽,敬杯酒,其他也沒有什么事情。德妃的那杯酒正好給了他借口。他一向是不會因為這些事誤了大事的。 還沒有走到男席那邊,小太監就已經將醒酒湯送過來了。 劉無意弓腰將碗端到景明帝面前。 景明帝皺眉看了看道:“朕又沒醉,不需要,撤下去吧?!?/br> 劉無意懇切道:“陛下,等會敬酒的人估計不少,提前喝兩口也可?!?/br> 景明帝四村片刻伸手去接,“也行?!?/br> 劉無意看著他將整碗都喝完,心中暗松一口氣,然后將碗接過來給了那小太監。 在這邊果然就是不同,到底一個個都是男子,有的是邊關將領酒量大,有的即便年齡大與要飲一杯以示恭賀。景明帝酒量其實還行,但耐不住人多,大臣們也就罷了,品階低的可以漏過去,但是還有各方屬國鄰國的使臣,以及藩王等,一杯杯喝下來還真有點撐不住。 那晚醒酒湯自然是沒有起什么作用的。 天色稍晚些后,有些人已經先行告退,席位上留下的大多是朝中大臣。景明帝心中松了一口氣,起身離席,打算去外面透透氣。 一離席,劉無意緊跟著問道:“陛下還要不要醒酒湯?” 景明帝眼前有些發昏,總覺得在問他還要不要在喝一杯,下意識搖了搖頭,扶著太監的手,腳下有些虛浮地往外走。 天色剛剛昏暗下來,身旁的太監已經提了燈籠,前路照的很清晰,宮中特有的石磚上雕刻的花樣在燈的照亮下顯得清晰通紅。 景明帝有些迷糊,出聲問:“這是哪里?” “回陛下,這是御花園,您朝南邊走過去了,前面就是太液池?!?/br> 景明帝不說話,也不知道往哪走,劉無意也不問,溫溫順順地跟在后面。 又過了一會兒,劉無意對隨行太監道:“陛下要一個人走走,你們都退下?!闭f吧拿過一個燈籠自己在前面給他照著路。其他人退下后兩人一路行走便安靜許多,景明帝也覺得耳旁清凈了許多,原本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都沒了,只剩下兩人。 這個時辰御花園太液池這邊是很安靜的,大部分宮人都被派去宴會那邊做事,而且宴席離這里還很遠,笙樂聲遙遙傳來,從池那一岸的縹緲聲仿佛微風拂過、流水淌過一般清靈。 景明帝漫無目的地走著,腦中其實有些不大清醒。身旁的劉無意沉默地跟著,不時看向路旁。 . 江初霽進宮其實也已有小半個月了,即便對宮中各主子的宮殿不太熟悉,也對御花園太液池附近的這一帶也輕車熟路了。秀女所居的擷芳殿在這附近,平日里教引嬤嬤都在這里教習秀女禮儀之類的。 今日這樣的盛宴秀女是不讓過去的,有些人被派去幫忙做些事情,大多數人則被留在擷芳殿,不許出去。 江初霽便是剛剛幫忙煮完了茶才從那邊過來的,同行的秀女說她身上的東西忘在茶房了,剛走到半路又回去拿,江初霽只能在這里等她。 因一路上都有來來往往的宮人,站在路旁也太過招人眼,便直接站在太液池旁,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個后宮。 江初霽沒有半點困意,一邊看著茶房的方向,一邊又看著附近的風景。 夏夜還有些涼,夜空懸著一彎殘月,倒映在池水上,月光雖不圓滿卻亮的很,倒叫人想起一句浮光躍金,靜影沉璧來。江初霽素來喜愛梨花,此時梨花也早都謝了,宮中名花雖多卻都太雍容華貴,她是不大喜歡那些太過大氣的,總覺太過喧擾俗氣。太液池邊多柳樹,風一吹更顯柔弱,她不由得皺了皺眉,目光不由得看了一眼池上,忽然想起來有秀女說那池里可是淹死過不少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她忙將目光移回來,卻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影。她心中微微一驚,迅速轉過身還沒有走開,便已聽到有人喊道。 “誰在那里!看到圣駕還不過來拜見!” 劉無意眼尖看到她,一急嗓音都尖起來。 江初霽一驚,居然是圣駕!陛下一人如何會來這里?這個時辰不應該是在宴會上么? 但是畢竟還是要過去見駕地,江初霽拳頭握了握,盡量垂著頭走過去依禮下拜。 “臣女拜見陛下?!?/br> 景明帝此時還是有些迷糊的,看不太清楚來人,看著身形隱隱覺得有些熟悉,想看清她又垂著頭。 他提了提精神,沉聲道:“你是誰?抬起頭來?!?/br> 江初霽心底微微一沉,感覺到四周并沒有其他人,如今又是夜晚。進宮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盡量躲著景明帝,甚至于宮中其他主子她都避而遠之。便是平時教習的嬤嬤面前,她也盡量不出頭,學什么東西既不搶先也不落下,平平庸庸,不常與人交談,盡量降低存在感。 便是這樣,還是有意外出現了。 “臣女江初霽……” “姜……姜什么?姜貴嬪?” 江初霽愣了愣,開口:“臣女……” 話還沒說完就被劉無意打斷:“陛下,正是姜貴嬪?!?/br> 景明帝皺了皺眉,沒追究罪責,只迷迷糊糊道:“過來?!?/br> 江初霽全身僵了僵,正欲開口解釋景明帝卻又催了一遍,她咬了咬唇只能起身過去,劉無意死死盯著她的嘴,只要她開口就隨時做好準備打斷她。 還沒到皇帝身前,他已忽然向前走了一步,猛地攬住她的腰。 江初霽全身顫了一下,要回頭發現劉無意竟已遠離十幾步遠,連手中的燈籠都熄了。 她心道不好,現在要呼救顯然已經不起作用了,只會讓她名聲掃地,更何況還是陛下,她自己身份又是秀女,真要出了什么事卻也在分內。 可是沒由來就有些委屈,哥哥說過她不必進宮的,都已經說好了的……他不是皇帝嗎,君無戲言呢! 景明帝只覺腦中越來越紛亂,眼前只能看到是個女人的臉龐,想著也是宮嬪,抬手將她抱起來進了一旁的假山后。 江初霽開始還有些抗拒,當景明帝開始動手粗暴的褪她的衣衫時,她全身忽然就放松下來了。 這大概是她的命,逃不過的。她想起哥哥說的話,也不知她和陛下交換了什么,必定是對哥哥來說非常重要的,若她進了宮,是不是哥哥就不必與陛下進行交易了?從小到大哥哥已經照顧了她那么多次,那么這一次就讓她為哥哥做些事情吧。還有爹爹,希望她的進宮能替爹爹分憂解難。 淚水忽然就模糊了雙眼,她竟然想起了沈遲。她她曾經夜晚想過他的眉眼,想過他紈绔灑脫的笑容,想過若能成為他的妻子,和他站在一起……那個年少傾慕的紅衣少年郎啊,如今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太液池的水很涼,太液池邊拂過的夜風夾著柳樹的清涼,附近的亭臺樓閣里都安安靜靜的,遠處的笙歌飄飄渺渺地混在夜色里,若隱若現。 在夜色里,女子的哀婉聲斷斷續續,極為隱忍。 第78章 固執 宴會散席的時候后宮的事情才傳出去, 先知道這件事的是一眾秀女, 后來皇后也知道了, 但并沒有多大反應, 只交代了下面人好好安置, 待明日再說。 江懷璧這邊卻知道得很快, 木槿一直在暗中沒有現身, 一聽說江初霽在后宮出事了連忙稟了江懷璧。當時宴會上人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散去,江耀庭正準備走, 看到江懷璧臉色不太好過去問了問。 “……我現在還不知道阿霽那邊究竟是什么情況,我想去看看……” 江耀庭微微蹙眉, 低聲道:“你現在可是男兒身,入宮禁不合禮儀。何況, 阿霽現在身份便是秀女,陛下若真得做了這件事……也算理所應當, 你便是過去也無濟于事,何必落人話柄?!?/br> 江懷璧暗中拳頭緊握,面色有些暗,“就是因為現在這個時候……今日太后壽辰,各國使臣也都在, 陛下做了這樣的事丟的是大齊的臉面,無論是誰事后都不會放過阿霽。我若真的不過去, 怕是那群人就地就要為難死阿霽了。阿霽從小雖嬌氣了些,但將臉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此時……我只是不想讓她孤立無援?!?/br> 看著父親沉默, 她又道:“天色晚了,父親先回去吧,一路保重?!菹陆鹂谟裱?,這件事,我倒是還想要個解釋呢?!?/br> 江耀庭微愣,繼而心底一沉,面色微變,“懷璧,你不要胡來!” 江懷璧還是很冷靜的,她看著父親的眼睛里,讓他看到她的平靜,和沒有半分魯莽。 “我沒有胡來,我是認真的……” “你今晚,在這個時辰,為這件事,去見陛下,你就是在去找死?!苯ププ∷募绨?,眼睛死死盯著她。 他知道的,懷璧從小便護著meimei,看著那樣清冷的一個人,對著meimei肯笑,肯心疼。她身上那一身的傷大概也都與阿霽有些關系,她隱藏在心里的所有的溫柔,都盡數給了那個被她捧在手心里的meimei。 她在所有的問題上都有原則,偏偏在meimei身上不講原則??吹贸鰜?,她是思考過的,她能想到后果是什么,但是她還是堅持要去做。 然而他是一個父親,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自尋死路,阿霽背后再不濟還有他這個做禮部尚書的父親撐著,陛下不會不給面子。然而江懷璧若現在真的失了理智闖過去,便是連他也救不了了。 江耀庭道:“懷璧,我不許你去。你跟我回府,阿霽還有江家,再者她秀女的身份會讓她沒事的,你不一樣,擅闖后宮便會讓陛下先治你的罪,你連開口的余地都沒有?!?/br> 江懷璧卻仍舊堅持,“父親,我有對策,您不用擔心我。阿霽現在她一個人,身邊或許還有很多人在看著她為難她。她那樣驕傲的姑娘,怎么受得了以這樣狼狽的姿態展現于人前?我怕我去晚一步,就護不了她了。父親,懷璧告退!” 說罷掙脫他抓著肩膀的手,示意木樨攔住江耀庭,自己對著他深深一揖,然后轉身離去。 想了想又回過頭:“父親,我會平安回來的?!?/br> 江耀庭想攔卻明白自己如何能攔得???長長嘆了口氣,卻是不肯走,只看著江懷璧離去的方向發愣。 木樨輕聲提醒道:“老爺,夜深了,回吧?!?/br> 江耀庭默然片刻,嘆道:“走吧,回府。我在家中等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