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的話沒說完，戰場方向忽然響起嘹亮的歌聲“狼煙起，江山北望……”

    戰場上的歌聲早就沒有了什么腔調，剩下的只有千萬人齊聲的吶喊，可正是這種沒有調子的歌聲，才更能讓人感覺到鐵血男兒忠肝義膽的氣壯山河。

    “精忠報國！”

    我的心頭猛然一震——那是我們連定下來的軍歌??！當年我和我的戰友無數次的高唱過那首《精忠報國》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我不自覺地跟著項開唱出了《精忠報國》，無數地先生，數不清的術士很快就要葬身在這封天谷外了。

    術士，我是術士，亂世當中術士出山，平定天下；

    軍人，我是軍人，亂世之內捐軀報國，守土衛疆。

    我再次看向戰場時，遠處地雷已經捂著臉跪倒在了地上：“項老大，要走了。精忠報國就是他的信號?！?/br>
    “項老大，你一路走好哇！嗚嗚……”地雷聲嘶力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時，地先生大陣血氣蒸騰，數以百計的地先生在戰場中心挺身而起，雙腳緩緩沉陷地底，就像是要扎根大地，將自己的血rou之軀與無盡山川連為一體。

    站在大陣中心的步幽冥，周身血氣狂飆，騰蛇虛影在他背后沖天而起，頭望天空，尾連厚土，面向山海瘋狂嘶鳴，好像是再警告山海異獸，妄圖越界，地先生一脈必將與其血戰到底。

    步幽冥倒背雙手平靜道：“項開，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一個小時，只要你能堅持一個小時就行！”

    “放心！”項開揚起亡命鉤：“黃龍衛，舍命護陣！”

    第651章 心之所向

    項開一馬當先迎向山海異獸，無數黃龍衛緊隨其后，與封天谷里的山海異獸拼殺在了一處。

    雙方剛一交手，黃龍衛就被壓在了下風，黃龍衛雖然勇猛，終究是血rou之軀，山海異獸雖然被封天谷削弱了一部分實力，兇威猶在，雙方都在舍命拼殺，黃龍衛卻難當異獸利爪，僅僅幾個照面之后，被撕開的尸身已是漫天亂飛。黃龍衛的人數分明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項開被圍在了異獸中間，手中亡命鉤連番揮舞想要殺出重圍，卻被拼死阻攔的山海異獸死死擋在了原地。

    圍殺項開的山海異獸似乎知道，不能讓他跟步幽冥碰面，寧可增加傷亡也要攔住項開。

    “瘋子家族！跟我殺！”諸葛禹懷抱著七弦琴不斷撥動琴弦，向異獸當中踏步而去，《安魂曲》里帶去了陣陣肅殺之氣，諸葛禹好似不想讓瘋子家族的靈魂安歇，要用琴聲催促著瘋子家族的英魂繼續拼殺。

    戰場上每個人都在拼殺，每個人都在瘋狂，唯獨我站在戰場之外，目視著前方一動不動。

    我的血在沉寂？

    不，我的血在燃燒！

    陳家沒有欠過這個世界什么，可我卻欠了這個世界一個交代？

    山海掌燈人，應該在他該在的地方。

    哪怕是獨孤千年！

    我說過，要在隔世牢里等著小糖豆回來。

    如果，有來生，我在立劍石里等她！

    “白燈照山海，黃泉水忘川。江湖何為岸？陰陽——兩界山——”

    我在長嘯聲中腳踩著銀河列車最后的兩截車廂騰空而起，十八盞白燈從車廂當中飛舞而出，守護在我身邊向封天谷的方向飛馳而去。

    燈光閃耀之處，萬獸伏地，人神驚懼，我的人未到封天谷口，原本還在縱橫肆虐的山海異獸開始潮水一樣退去。

    山海異獸馬上要撤進封天谷時，立劍石背后忽然傳來一聲呼嘯，原本已經推向了封天谷的山海異獸，又像潮水一般往我身前奔涌而來。

    我雙腳齊肩單手背后的站在車上時，無盡死氣從我周身翻滾而出，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我背后匯聚成了一個黑洞似的旋渦。

    死亡本來無形無質，人能感覺到死亡的逼近，卻看不見他如何到來?？墒悄堑佬郎u在我身后憑空而起之間，死亡就像是凝成了實質，每往前一步都能掀起足夠讓人崩潰的心悸。

    向我狂涌而來的山海異獸，還沒沖到銀河列車跟前就被嚇得匍匐在地，有些弱小的異獸甚至開始屎尿齊流。

    我正在冷笑之間，山海世界中忽然傳來一陣笛聲，原本已經嚇得失去戰力的山海異獸，忽然間身形暴起，再次向我撲擊而來。

    “巫族——”我也在一瞬之間怒火狂燒，雙眼沖起的血色，幾乎沖出眼眶之外。原本就蓄勢待發的破虛拳狂嘯而起，無盡死氣隨著我拳風暴卷如龍，從車頭開始充塞著封天谷往立劍石的方向呼嘯而去，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自己的破虛拳竟然牽動了身后旋渦中的氣息，滾滾拳風就好像是卷動了江河的狂龍，一瀉千里，等我收拳之間，從谷口開始直到立劍石的方向已經再沒活著的生靈了。

    “由魔入道？他悟了……”夏稷的聲音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傳了過來：“陳野已經由魔入道了，我們贏了！”

    千百術士歡呼聲起時，封天谷里也傳來一個聲音：“陳白燈的后人果然青出于藍，竟然能由魔入道，超越陳白燈。你叫陳野對么？我想，我們之間可以談談?！?/br>
    我表面上是凝目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實際上，我已經進入了一種半悟道的狀態。我悟到的不是死亡之道，而是破虛拳。

    “橫刀立雪問蒼穹，白燈不照飄渺峰。黃泉洗筆忘前世，歸來二字破虛空?！?/br>
    陳白燈留下的秘法里，唯獨沒有解釋“歸來二字破虛空”是什么意思？

    歸來，我回來了！陳白燈回來了？不，是掌燈人回來了。

    掌燈人再臨山海就是歸來。

    破虛空！是指破虛拳？

    不是，燈光，最大的特點是可以穿越虛空，無盡延伸，破虛拳是打碎虛空？不是，破虛拳是說，是可以隔空發拳，讓死亡之氣像是燈光一樣穿越虛空，打到我想打的地方？

    可我怎么才能讓拳風飛走？

    我背后的旋渦？那才是破虛拳的真意，只有入道之后，才能讓拳風破空！

    我入過魔，卻未曾悟過道??！

    死亡殿里是死亡大道！

    死亡殿已經超越了其他的術殿，殿中有道！

    可是道在哪里？

    我腦海中不斷浮現死亡的時候，無數關于死亡的感悟從我心底翻涌而出。

    死亡是這個世上最為公平的事情，當死亡想要接近一個人的時候，無論他躲在那里死亡都會如期而至，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更不會因為距離而延誤一秒。這就是死亡！這就是破虛拳的真意。

    當我掌控了死亡大道時，我就是死神，可以鎖定任何一人的死神。就像是吳召，可以從天道中抽取別人的命運絲線一樣，我也可以掌控對手的死亡。

    我身后的那個旋渦就是陳白燈留下的死亡之道，當我真正接近死亡大道時，那道旋渦就會出現，接引死亡殿里的大道，讓我真正悟道破虛拳。

    死亡大道就是陳白燈留給山海世界的禮物，只不過，這個禮物需要由我來轉交了

    我思維正在不斷運轉之間，山海世界中的人說道：“你入魔是為了二元。也就是你的小糖豆。她雖然是死了，但是巫族卻能用秘法將她復活，你來巫族，我復活二元。讓你們永生相伴怎么樣？”

    “別聽他的！”夏稷頓時急了。

    山海異獸的聲音幾乎傳遍了全場，說就連戰場邊緣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吳召急道：“不好，那人要再逼陳野入魔，糖豆，你快過去，要是陳野再入魔就回不來了?！?/br>
    糖豆剛剛飛身而起，她身形就憑空被定在了原地。

    “是巫族秘法！”吳召驚聲道：“快抬著小糖豆去追陳野?！?/br>
    地雷，吳召合力想要把小糖豆抱起來，卻發現她的身子重若千斤，怎么也無法挪動。

    山海世界里的人卻再次說道：“陳野，你放開封天谷，我們不但可以讓二元復活，還封你為大巫王。那是巫族的無上榮耀。每個巫女都希望嫁給大巫王，你不想讓二元成為山海中最為甜蜜的女人么？”

    我沉聲道：“我怎么能相信你？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憑什么相信你？”

    那人笑道：“我名巫承，十大巫師之下第一人，無論是復活二元，還是封你為大巫王，我都可以做主?！?/br>
    我緩緩回應道：“有一件事情，我也可以做主，那就是，要你的命！”

    “你說什么？”巫承驚怒之間，我一拳揮出暴烈的拳風僅僅從我身前沖出一米之后，就沒了蹤影，山海世界當中卻傳來一片慘叫之聲。

    我那一拳透過虛空鎖定了巫承，隔空一拳將其殺滅，拳風的余波卻不知道牽連了多少巫族高手，我只看到山海世界的死氣猶如狼煙當空而起。

    又有人怒吼道：“陳野，你敢殺我巫族子弟?！?/br>
    我沉聲回應道：“我陳野今日先鎮山海，明日便屠滅巫族。我倒要看看，你們巫咸國會不會舉國遷移？”

    “你們巫咸國的人最好統統改名，或者不再姓巫，否則，我的破虛拳就將成為巫咸國的噩夢，無論你們躲到什么地方，我都會將其屠滅?！?/br>
    那人厲聲喊道：“巫咸國是二元的家鄉?！?/br>
    “也是你們逼死了糖豆！”我冷聲道：“我陳野有生之日定要山海不見巫師?！?/br>
    “擋住他！”那人再不跟我理論厲聲催動山海異獸向我沖來。

    我卻在狂笑之間催動十八盞白燈向高空中飛升而起，十八道燈光猶如亂翻飛射的箭雨，一道道的逼向山海異獸，僅僅是在片刻之后，異獸的尸體就已經堵住了封天谷口，后面的獸群開始倉惶逃竄，我的十八盞白燈緊跟在獸群背后步步緊逼。

    我邊走邊沉聲說道：“巫咸國，你們必須付出代價，這是我替糖豆討還的公道?！?/br>
    那人終于服軟了：“我們可以談一談，二元她……”

    “你沒資格喊糖豆的名字！”我狂怒之下又是一拳揮去，山海世界中再次升起了死氣狼煙。

    我的破虛拳已經越發成熟了，甚至可以通過聲音鎖定目標。

    我那一拳之后，山海世界就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當中，我明明感覺到遠處還有巫師，甚至站著人神，他們卻不再出聲了。

    我卻在無聲當中催動銀河列車飛向立劍石。

    當我飛臨項開頭頂時調轉車頭讓銀河列車落向了遠處：“車里，有我的兄弟，交給你了?！?/br>
    項開渾身是血倒在地上單手拄著亡命鉤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看見他眼中帶淚。

    當我再次走向封天谷時，項開的聲音才傳了過來：“你到底是回來了！我們真是同一類人，不甘心又如何？傷到底又如何？大義所在，心之所向，最后還是要進山海，還是把自己困死在立劍石里的?！?/br>
    “黃龍一脈！”項開掙扎站了起來：“跟我走！進軍山海，為陳大先生壯行！”

    第652章 大結局

    大先生？

    術道中能夠稱得上頂天立地的術士，才配稱為“大先生！”

    吳召就曾被稱之為大先生！

    我不在意別人如何稱呼我了，催動著死亡白燈向立劍石的方向走去，立劍石經歷了生死之氣的轟炸之后并沒坍塌，我炸開的，是立劍石周邊的山谷，山海異獸繞過了立劍石，沖出了封天谷。

    立劍石沒有倒下，掌燈人自然應該歸位。

    立劍石，術士立劍，永鎮山海！

    那就是我的歸宿！

    我平靜走向了立劍石旁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