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興趣去跟他們搭話，如果他們想要動手，我也不介意討教一下地先生的高明。

    項開和夏稷落地之后，就站在了遠處，與我保持著安全的距離，顯然是向我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夏稷看我沒有什么舉動，率先開口道：“陳兄，你派去兩個術殿的暗族人馬已經被我們說服，愿意與我們合作，兩大術殿并沒有打開?！?/br>
    我頭也沒回說了一句：“無所謂了！”

    暗族奉我為尊主，我卻從來沒把暗族放在心上。當初，我在異調局的時候還有幾分責任，對暗族，我絲毫沒有類似的感覺。

    我只是要見陳搖鼓，只要我達到目的，暗族的死活，去留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夏稷跟項開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后才開口道：“陳兄，我想跟你談談?！?/br>
    我目視著戰場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夏稷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陳兄，我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當年那只與陳搖鼓為敵的山海異獸，在你入魔之后就回轉了山海世界，項開曾經與他交過手?！?/br>
    項開道：“我可以證明，那只山海異獸已經回去。上古戰士和巫族能這么迅速的做出反應，足以證明他們早有準備?！?/br>
    項開所說我也看的出來，可我沒明白他的意思。

    第649章 封天谷開2

    我淡淡說道：“你想說什么？”

    夏稷道：“按照時間上的推算，葉玄還沒去找你之前，那只異獸就已經回歸了山海世界，所以，帶走錢落落威脅葉玄的人，只怕不是山海異獸而是某個人??！”

    我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瞇了起來：“你想說，那個人是陳搖鼓么？”

    “是的！”夏稷說道：“或許，救助葉玄的解藥也在陳搖鼓的身上?！?/br>
    我不由得冷笑道：“陳搖鼓想要逼我入魔？這個解釋未免有些可笑了吧？”

    夏稷把陳搖鼓想要逼我入魔事情，解釋了一遍。

    我聽完冷笑道：“陳搖鼓培養的第二個掌燈人，無非就是吳笑陽而已。除此之外，還會有別人么？放心，吳笑陽出來之后，我會連她一塊兒殺?！?/br>
    夏稷再次與項開對視，后者微微搖了搖頭。

    我眼角的余光正看見兩個人無聲的對話，卻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封天谷開啟，我的目的就達到了大半，就算陳搖鼓還有一個掌燈人又能如何？

    我目的不在山海，只在陳搖鼓！

    我和夏稷正在說話之間，籠罩在戰場上迷霧好似被風吹散了一般瞬間褪去，被尸山血海充塞的戰場再次出現在我眼前時，貳負正盤膝坐在血泊之中，危枕在他的膝蓋上長睡不醒，貳負像是怕驚擾到危一樣輕輕撥開被血粘在他面孔上的頭發，人也跟著緩緩垂下了頭去。

    周身是血的陳搖鼓一手抓著已經沒了旗面的旗桿，聲嘶力竭的喊道：“吳笑陽，快出來，立劍石還沒完全被毀，你快點進去?！?/br>
    吳笑陽出現在遠處時，我的目光也隨之鎖定在了她的身上，吳笑陽遠望著立劍石：“陳搖鼓，你在立劍石上做的手腳，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么？你為了防止當年陳白燈的事情再演，在立劍石上的密室做成了只能進不能出的陷阱，我走進去，今生別想再出立劍石，對么？”

    “我……”陳搖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吳笑陽了。

    吳笑陽緩緩說道：“山海掌燈人必須有人接任，這點，我并不反對。但是，你不該用殺我家人的手段逼著我成掌燈人?！?/br>
    陳搖鼓目瞪口呆：“你……你要知道……”

    “不要說，我該知道什么？”吳笑陽搖頭道：“陳野可以入魔，我也一樣可以拋棄這個世界。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戀的東西了?！?/br>
    吳笑陽仰望蒼穹之間流下了兩行眼淚：“你為了讓我忘情，掐滅了我心中所有的美好。他死了之后，我就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感覺。我只想去陪著他?！?/br>
    “不！吳笑陽，你聽我說！”陳搖鼓聲嘶力竭喊叫并沒能留住吳笑陽遠出的腳步。

    吳笑陽留給我們的背影中分明帶著決絕，她走，只不過是為了能和某個人葬在一起。

    “吳笑陽，你等等……”陳搖鼓拖著重傷的身軀想去追吳笑陽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戰場之上雖然還有千軍未動，卻沒有一個人去攔堵吳笑陽，因為沒有誰，可以去攔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陳搖鼓眼看著吳笑陽離去之間，封天谷另外一頭也傳來陣陣吼聲，那聲音明明距離封天谷極遠，卻帶著一股震人心魄的威壓。

    剛才殺出封天谷的上古戰士，只不過是山海世界的先鋒，甚至還可能是炮灰，真正的山海異獸就要來了。

    陳搖鼓拄著旗桿萬分狼狽的向我們這邊跑了過來：“項開，夏稷，山海異獸就要出世了，把你們的人馬給我，我要去堵截封天谷?！?/br>
    項開看向夏稷，后者微微搖了搖頭：“擋不住的，我們就算是把所有人都給扔進去，也擋不住山海出世，而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全軍撤退，保留火種。找到一些靈氣充裕的秘境，作為依托慢慢跟山海世界較量?！?/br>
    “不行！”陳搖鼓急道：“你們的辦法不行，封天谷八百里之內，有對人類術士的加持，我們只要不斷投入人馬，還是可以堵住封天谷的，退出去，就在沒有機會了?！?/br>
    “就算堵住封天谷又能如何？山海世界已經沒有掌燈人了?！毕酿⒄f話之間向我看了過來。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我是最后一個掌燈人！一個入魔的掌燈人，天下大亂，生靈涂炭，與我何干？

    我饒有興趣的看向陳搖鼓，我倒要看看這個時候陳搖鼓還能說出什么話來？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陳搖鼓竟然在山坡上跪了下來，雙膝著地一步步跪著挪向山頭：“陳野，我給你賠罪了。你出手吧！你不出手，這個世界就完了?！?/br>
    我淡淡道：“我為什么要出手？”

    陳搖鼓雙膝帶著鮮血步步向前：“陳野，你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你也知道失去摯愛的傷痛。你想讓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么？”

    我冷笑道：“讓天下陪著我哭，不是正好么？世上之人是死是活與我有什么關系？”

    陳搖鼓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進自己腹部：“陳野，你不是想讓我死么？我一死給你賠罪，求你救救這個世界吧？”

    陳搖鼓見我無動于衷血淋淋的抽出匕首：“陳野，你想怎么殺我都行。剖心挖肝，還是凌遲處死，都隨你。不要報復這個世界?！?/br>
    我瞇起眼睛看向陳搖鼓時，后者奮力一刀砍下了自己的手臂：“這只手，當初按住了你，沒能讓你去救小糖豆。我把它還給你?！?/br>
    陳搖鼓全身是血往前爬了過來：“陳野，你殺了我吧！”

    我看到陳搖鼓一心求死，狼狽萬分的時候，心里竟然提不起任何一絲報復的快|感。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像是被堵上了一塊，那種窩在心里的壓抑，讓我恨不得能把心掏出來，好讓自己暢快一些。

    夏稷沉聲道：“陳兄，平心而論，陳搖鼓有罪，可他一樣有功。有過，但也一樣有心。說他是磨刀不為過，說他有俠義，也未嘗不可。陳兄，我不想勸你什么，我只想告訴你，在你做出最后的決定之前，想一想當初，想一想那些你失去的東西?！?/br>
    第650章 義之所指

    夏稷轉身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陳兄，其實陳搖鼓是有底限的。他在葉玄和錢落落的事情上本來可以做絕，他卻留下了底限。陳兄……算了，有些事情，只能你自己去想?！?/br>
    夏稷走向了山腳時，陳搖鼓也一步步的爬了上來。

    陳搖鼓可以像夏稷說的那樣，把小錢兒送上銀河列車，也沒在失敗之后用小錢兒來威脅我出手。

    他的底線還在？

    他的底線還在！

    陳搖鼓全身是血爬到距離我不遠的地方：“陳野，我給你賠罪，你殺了我吧？救救這個世界……救救這個世界……救救這個世界??！”

    我心煩意亂之間抽出身后的毒蛟，反手向外擲出，毒蛟的刀刃瞬間從陳搖鼓的背后透出，刀尖上卻不見血跡。

    陳搖鼓的血快要流光了，他只是憑著一口氣爬到了我面前。

    陳搖鼓面帶解脫栽倒在了地上。

    陳搖鼓死了，我的仇報了！可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小糖豆回不來了。

    葉玄生死未卜。

    我爺差點殺了我。

    我還有什么值得開心的事情，封天谷開了，下一步，我也該去巫咸國了。我要完成我最后一個愿望，然后死在巫咸國里。

    我能理解吳笑陽的離去。吳笑陽走時心如死灰，我又何嘗不是？

    我思緒不斷翻轉之間，山下傳來了項開的吼聲：“地先生，黃龍一脈，一脈全軍集|合，隨我守土！”

    守土？

    好熟悉的詞！

    當年，我也曾為了守土堅持過，當我穿上軍裝時，我曾經熱血沸騰；當連長摘下我的肩章時，我也曾淚流滿面。

    可現在呢？我竟然覺得自己古井無波。

    “騰蛇一脈，隨我守土！殺進封天谷?！辈接内ど砭砗跉?，從另外一側沖殺與山海異獸拼殺在了一出。

    “瘋子家族！隨我守土！”七弦琴音在山頂沖起之間，我下意識轉頭向山峰上看了過去。

    我聽說過瘋子家族，那是一個被詛咒的術道世家，他們外表瘋癲，內心卻極為清醒，他們是在用瘋來麻痹自己，去逃避現實?？墒撬麄儸F在不瘋了，數百男女老少全部身穿素衣，隨著琴聲向山海突進。

    彈琴的那人是諸葛禹吧？

    瘋子家族最年輕的家主，也是步幽冥的兄弟！

    瘋子家族不瘋了？

    不，他們仍舊瘋狂，不計生死的與山海廝殺，素衣送己，他們的身穿素衣就在給自己送葬??！

    諸葛禹彈奏的是《安魂曲》，他在親自送走瘋家子弟，也在親手斷送自己的家族。

    我的目光緊隨著三路大軍，不斷向前移動之間，吳召他們也趕到了封天谷附近，只是他們還沒進入封天谷的范圍就被人給攔了下來——攔住他們的人是項開的兄弟，地雷，閆俊毅。

    地雷不讓景圓他們進封天谷，小糖豆當場撥出了逆神針：“你再不我讓我進去，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地雷的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滾落，聲音沙啞的嘶吼道：“我告訴你們，項老大說了，只要他一死，就馬上放你們進谷。他活著，就不能讓你們進去。你想動手陪你！”

    景圓稍稍攔住的小糖豆：“你說項開一死，我們就能進谷是什么意思？”

    地雷使勁擦著眼淚：“項老大，早就知道，山海不能沒有掌燈人。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陪著你們冒險，放開封天谷激出陳搖鼓?！?/br>
    “項老大，見過吳笑陽，就算吳笑陽不走，她也成不了掌燈人。能守住封天谷的人只有陳野?！?/br>
    “項老大說了，他和陳野是同一種人，身在江湖，心有大義。嘴上對大義不屑一顧，事到臨頭卻能挺身而出。陳野只不過是在傷痛中迷失了方向，需要有人把他喚回來?！?/br>
    “親情，友情，愛情，都被陳搖鼓以不同的方式在陳野心中抹去，唯獨剩下的一分人性，其實就是誰都認為陳野沒有的大義?！?/br>
    “陳野心底的東西必有人來激發，這個人就是我項開?！?/br>
    地雷哽咽說到這里：“老大說了，想從別的方面喚回陳野，雖然也能做到，但是那需要一定的時間。時不我待，我只能用鮮血喚醒陳野的熱血?！?/br>
    地雷說道：“老大說：如果我真的做不到。你再放小糖豆他們進去。那樣一來，小糖豆喚醒陳野的機會至少可以增加到七成。這個世界還有希望?！?/br>
    地雷紅著眼睛道：“項老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