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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供詞擱在桌上,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面,微閉著眼回想方德說出的情況。 他問:“你如何確定被官差押回的人一定是謝家的?!?/br> 方德回道:“這很簡單,謝家的根基就是鹽場。所以謝家下人凡是跟鹽沾邊兒的,全都在手臂上紋上一個謝字。就像鹽車上的謝字標記一樣,是一種記號?!?/br> “那若是有人刻意紋的呢?” 方德道:“不會,下官使仵作查過他們身上的紋身,是有些年頭的,所以才確定他們是謝家的人?!?/br> “哦,既如此,方大人可曾審問出他們劫了鹽后將鹽運往何地去了?營州?” 方德就嘆氣道:“匿名信中所言是營州,可這些人卻不肯說。下官還從不知謝家的下人也這般硬氣,那般嚴刑拷打下竟也扛得住。唉,手下人沒分寸,前些日子打死了一個,下官就不敢再上刑了。這不是,人這會兒還關在牢里呢,嘴硬的很呢?!?/br> “那方大人可曾派人查過匿名信的來源?” “這……”方德道:“送信之人行蹤不定,送了這封信后就再也尋不到蹤跡了?!?/br> 衛昭揚了揚眉毛:“這樣啊。方大人,我們到牢里去看看那個硬氣的下人吧。本官與南府長孫大人交情匪淺,刑訊手段也略知一二,興許能從他嘴里撬出些話頭兒呢?!?/br> 方德連連頷首:“若衛大人肯出手,下官真是感激不盡啊?!?/br> 淮中貴族扎堆,勢力復雜。方德雖無大才,但對李淮卻十足忠心,為人圓滑,處事也算機變。也因此,在出任淮州府尹這幾年中,同楊苗兩家一直保持友好往來,盡力平衡三貴族的勢力。 淮中是個銷金窟啊,方德即便恪守本分,在耳濡目染之下也難免被麻痹。否則就不會讓謝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成這么大的事兒了。 知道自己的結局不會好,方德一直在盡力挽回。如今朝廷將這案子交給衛昭,方德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牢就在府衙后頭,方德撐著傘畢恭畢敬的引著衛昭過去,一邊打聽連州的情況。 “本官出來時,情況可不大好?!?/br> 如何不好,衛昭也沒細說。 方德不好追問,便笑道:“都是下官失職。衛大人有所不知,淮中的鹽每季出一次,一次分四批。在這批鹽被劫前已經往外運走了一批,共五十一輛車。被劫走的是第二批。算算時間,來收第三批鹽的鹽商們已經在路上了……” 衛昭頓住腳步扭頭看他:“也就是說,楊苗謝三家鹽倉中的屯鹽還需留出給各地鹽商交貨的?!?/br> “正是。如今來取第二批鹽的鹽商們還在連州滯留,這第三批鹽商若這會兒趕過來,豈不是要神仙打架了?!?/br> 衛昭撩著袍子繼續往前走,聞言笑道:“那也是連州府尹和三貴族該cao心的事兒。本官只負責找回被劫鹽,查到劫鹽的真兇?!?/br> 方德有些糊涂了:“謝家不是真兇?” 衛昭看傻子似的看方德,說:“我真有些懷疑方大人是真的同楊苗兩家達成了共識,還是被人家當猴子給耍了?!?/br> 方德老臉一紅,頗為惱恨:“衛大人慎言,下官為皇上辦事,盡忠職守,不敢怠慢?!?/br> 衛昭嗤笑:“行了行了,那是你們君臣的事兒?!彼麚P了揚下巴:“到了?!?/br> 方德雖氣惱,卻也不敢把衛昭怎么樣。朝看守牢房的獄卒點點頭,那獄卒忙拿著鑰匙在前面引路。 “這兩人是重犯,為防他們互相串供,下官將人分別關押了。死了的那個被拖出了,如今只剩這……” 沒等方德說完話,獄卒便驚叫一聲。方德皺眉喝問:“慌慌張張的這是做什么!” 獄卒張大嘴巴,滿臉驚恐的回過頭,顫著手指著牢房,結結巴巴道:“大,大大大人,他他他他死了!” 方德腦子里轟的一聲,踉蹌著上前去,就見牢房地上躺著一個人,七竅流血而亡。 衛放奪步上前,一劍劈了牢房的鎖,前去查看,道:“少爺,他是中劇毒而死?!?/br> 衛昭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方德一屁股癱坐在地,眼淚鼻涕一起流,哭嚎道:“蒼天啊,這是不給我活路呀?!?/br> 第167章 獄卒顯然也嚇壞了,忙跪倒在地,哭道:“大人明鑒,小的寸步不敢離開牢房。今兒晌午小的還給他送飯了,那會兒他還好好的呀!” 衛昭用扇柄敲打著手心,嘴角翹了翹:“這倒是有意思了。方大人,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找仵作驗尸?!?/br> 方德雙腿正軟著,爬了好幾次才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青白交加,顯然嚇的不輕。獄卒也跌跌撞撞的跟著跑出去。 衛放有些鄙視的瞪了他一眼,扭頭對衛昭道:“少爺,這牢里味道不好,我們也出去等著吧?!?/br> 衛昭擺了擺手,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下,道:“外頭下雨呢,怪冷的?!?/br> 衛放道:“淮中是要比盛京冷一些,咱們來時輕車簡從,少爺衣衫單薄,回頭得給少爺置辦身厚衣裳才行?!?/br> 衛昭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反正這些事情從來就沒讓自己cao心過。想當初離家時小樓還要跟著,唯恐衛放照顧不好自己。沒想到衛放平時看著粗枝大葉的,倒也挺會伺候人的。他爹給他選了衛放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衛昭忽然就又想他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