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長孫恪忽然后悔自己脫口而出的那話,臉色更是一言難盡。只是小衛昭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之中,并未注意到長孫恪滿臉陰霾。 他仍喜笑顏開,顧盼神飛,好似自己當真要娶媳婦一樣。 “……至于本公子我,聰慧機敏自不必說?!彼﹃掳?,道:“你滿盛京城打聽去,本公子姿容天成,可有不少人要給我做媳婦呢。不過你放心,本公子斷不是那薄情寡義之人。你無親人在世,那本公子就是你全部的依靠了。我會好好心疼你,叫你吃得好穿得暖,絕不叫你受一絲一毫的委屈,也不叫你像戲文里那些深閨怨婦一般愁苦幽怨,如何?” 長孫恪氣結,見衛昭仍殷殷看著他,那神情像是只要自己點頭,這終身大事就這般定下了! 他自幼生活在黑暗之中,自認為沒有什么事是一劍解決不了的,如今遇著這小兒,方知言語之鋒利更勝刀劍。他好幾次欲開口,卻完全不知該說什么。 長孫恪怒極反笑:“你真的八歲?” 小衛昭點頭:“這種事何必扯謊?!彼肓讼?,又小心翼翼問他:“你是嫌我小了?” 長孫恪無言以對。 小衛昭忙道:“我雖年幼,卻也并非不通世情。戲文里人生百態,我可都領悟通透了……哦,你是不是擔心我太小,養不起你?” 長孫恪如鯁在喉。 小衛昭見他不言語,想定是自己猜對了,忙嗔他一眼:“哎呦,想岔了想岔了,我祖上豪富,且本公子也不是那揮霍無度之輩……” 長孫恪忍無可忍:“你都看了些什么鬼東西!” 小衛昭認真的想了想,數著手指頭答道:“《閨中怨》,《豪門婦》,《孔雀東南飛》……” 長孫?。骸?/br> 他抬手摸了摸小衛昭的頭,嚴肅的說道:“你應該去看大夫?!?/br> 小衛昭臉色一變:“我,我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一定是,是洞里那黑黢黢的丑東西,它們咬我了是不是!” 他滿臉急色,抓著長孫恪的手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好哥哥,你要救我。我才答應要照顧你,絕不能讓你年紀輕輕就守了望門寡……” 長孫恪臉色一點點龜裂,他傾身過去直視小衛昭,一字一頓,字正腔圓說道:“我!是!男!人!” 小衛昭吸了吸鼻子,茫然看他:“我知道啊?!?/br> “你見過男人和男人成親的?” 小衛昭又茫然搖頭。 長孫恪才要松一口氣,便聽那小兒說道:“沒見過也不代表不能啊?!?/br> “對牛彈琴?!遍L孫恪拂開小衛昭的手,冷聲說道:“你既然醒了,我們接著趕路吧?!?/br> 長孫恪起身先朝四處看了看。那些匪徒仍在這山中搜查,留在這里本就十分危險。若非這小兒被飛鼠咬傷中了鼠毒,此時他們當是已經下山了。 鼠毒雖不難解,但若不及時處理,輕則癱瘓,重則喪命。他給小衛昭服了解毒丸,又用草藥敷了傷口,但也只能緩解一時。 小衛昭跟著站起來,忽覺屁股一痛,再聯想長孫恪叫他看大夫,小臉刷的一白,叫喚道:“好哥哥,我屁股又痛又癢,是不是我要不行了,你快給我看看?!?/br> 他淚眼婆娑,我見猶憐。小手又不安分的要去搔癢。 長孫恪用劍柄格擋開他的手:“別撓,藥性過了而已?!?/br> 小衛昭還是忍不住,捂著屁股哼哼唧唧道:“你給我治的?” “嗯?!?/br> 小衛昭俊臉一紅,羞澀垂眸:“你看我屁股了?!?/br> 長孫?。骸?/br> 長孫恪人高腿長,又自幼習武,體力充沛。小衛昭嬌生慣養,遭了驚嚇又中了鼠毒,身上也沒多少力氣了。 他亦步亦趨的跟著長孫恪,好幾次張口想要叫他背著他走,但話到嘴邊又覺如此做法會失了男子氣概,恐日后夫綱不振。便緊咬牙關,一言不發的倔強跟著。 期間長孫恪低頭瞥他好幾眼,若是沒有小衛昭先前那番震碎三觀的高談闊論,長孫恪興許會夸上他幾句。不過想想這小兒似乎腦袋有問題,這會兒心里指不定憋著什么奇葩想法,索性也不睬他。 此地是盛京城外小西山,山中風景瑰麗,峰巒特秀,每逢佳節常有游人過來賞玩。他們此時處在高峰處,此地地勢險峻偏僻,罕有人跡。 綁架案本非南府職責所在。鎮國侯府三公子衛昭當街被擄走,此案已上報北府。且鎮國侯親自入宮面圣,向圣上請旨調兵尋人,已獲允準。 至于長孫恪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只因匪首與南府一樁案子頗有牽扯。他在追蹤途中恰遇衛三公子綁架案。 本來在城中他便可將人救下,只那時匪首尚未露面,他們的人不好貿然打草驚蛇,故而一路追蹤直至小西山。他親眼見匪徒將那小兒扔進飛鼠洞。直到匪首出現,他才命埋伏在四處的南府官差動手,自己則往飛鼠洞去救下衛三公子。 “……好哥哥,你累不累?”小衛昭臉色發白,額頭暴汗,笑著問他:“要不要歇一歇?” 長孫恪低頭睨他:“你若走不動便直說?!?/br> “我……” 不等他開口,長孫恪已將人就著衣領拎起來背著。 小衛昭扭捏了兩下,不好意思的說道:“如今我人小叫你背著,等我長大,就換我背你。大丈夫一口吐沫一個釘,決不食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