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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陳大人容稟?!钡统恋哪凶勇曇舸驍嗔藙⑹系脑?,一個素衣男子推門而出,他叉手笑道:“小人并非這盛京城中的大夫,倒也粗通醫術,遂來京城討個活路。小人是梧桐縣人,與劉大娘是同鄉,這次進京也是受劉大娘家中所托來送信。今日傍晚方才入城,第一時間便來送信。不巧小少爺突然發病……小人已看過,正準備擬張方子去藥鋪抓藥呢?!?/br> 陳靖淮打量著眼前男子,男子身材瘦削,相貌平平,看起來無甚特別之處,但言行舉止間卻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陳美?!?/br> 劉氏也忙點頭附和:“咱家老爺惹了官司,大夫人又不在,小少爺突然發病可急死人了,幸虧陳美來得及時。若小少爺有什么三長兩短,咱們可不用活了?!?/br> 陳美忙安撫道:“劉大娘莫擔心,只要對癥入藥,兩日便可恢復?!?/br> 劉氏嘆息一聲:“但愿如此吧?!?/br> 陳靖淮將目光落在屋內,隱隱瞧見床帳后有個纖瘦人影,頭垂的很低,懷里抱著嬰兒,嬰兒啼哭聲十分響亮。 奶娘愈發焦急,連連向陳靖淮告罪:“大人莫怪,咱家小娘子年輕不懂事,家中又無人主事,偏又趕上小少爺急病,早已沒了主見……” 兩進院落,布置簡單,并無其他疑處。陳靖淮掃視一周,心中卻總有些不安。 “小人觀陳大人臉色略有潮紅,不知大人是否有胸悶之狀,又覺口舌干澀……” 陳靖淮冷聲打斷:“你想說什么?” 陳美忙賠笑道:“大人莫誤會,小人只是觀大人神色不好,似有肝氣郁結之癥,還望大人注意休息,寬心……” “不勞陳公子費心了,告辭?!?/br> 陳靖淮雖然為人刻板,但也不是腦筋不轉彎的人,他聽得出,陳美言外之意是要自己少管閑事。 他獨坐自家屋中飲酒,更覺兩側肋骨生疼,煩悶不已。 從梅苑案以來,無論做什么都有南府壓著。本府內的案子除了些許小案外,又都經由洪監司之手。陳靖淮心里明白,北府是為皇權而生。洪監司接手的要案,無非是為了打擊政敵罷了。 他有些茫然。初入北府時的意氣風發,信誓旦旦,在官場勢力的傾軋下變得尤為可笑。這么多年,他聽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少管閑事。 陳靖淮恐酒后誤事,素日從不飲酒。孫家酒館的酒極淡,饒是如此,一壺酒下肚仍叫他添了幾分醉意。酒勁上了頭,只覺胸中悶氣似乎紓解不少。 “怪不得人都道酒是個好東西,不論心中萬千愁緒,一醉可解……”陳靖淮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拎著酒壺出了院子踉踉蹌蹌的朝孫家酒館走去。 地上的水坑積了雨水,在微寒月光下反著亮光。陳靖淮腿腳不聽使喚,專往那光亮地方踩,濺了一身泥水。 許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陳靖淮忽覺脊背發涼,縱然此刻醉意朦朧,他仍依著慣性往一側閃避,就在這一瞬間,一根銀絲掠過發間,微涼寒意侵入骨髓。 酒意頓消,陳靖淮脊背冷汗涔涔。他轉頭望向銀絲飛來的方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身后巷子里南府官差圍著一個素衣男子,清冷月色下,男子周身若隱若現極細極亮的銀絲。他知道這種武器——寒絲刃。 而那個男子,正是他在隔壁張家見到的陳美! “長孫大人,來的夠快啊?!?/br> “若不快些,豈不又讓你逃了?!遍L孫恪抬眸直視陳美,緩緩開口:“梅玉茞?!?/br> 陳靖淮又是一驚,目光死死的盯著素衣男子。 “長孫大人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呢?” “聽不懂不要緊,我們到南府大獄慢慢聊?!?/br> 陳美眸光一寒,五指翻轉,銀絲隨著手指的翻動不斷變換方向。寒絲刃極細卻又極其鋒利堅韌。刀斬不斷,火燒不盡,若被寒絲刃纏上,極難脫身。南府官差始終尋不到破綻。 長孫恪冷淡的瞥了一眼,沉聲道:“你應該玩夠了?!?/br> 話音未落,一點寒芒閃過,長孫恪手里的劍已經抵在陳美的脖頸上。 瞬息之間取敵人首級,鋒芒掩藏于黑暗之下。這樣快的劍招,陳靖淮簡直聞所未聞。 南府官差鎖拿住陳美,迅速取出他牙齒中藏的毒,而后搜遍全身,卻什么都沒有搜出來。 陳美冷冷笑著:“大人,冤枉啊?!?/br> 長孫恪眸子一沉:“帶回去?!?/br> 南府收隊,陳靖淮鬼使神差的跑上前去攔下長孫恪,長孫恪蹙眉看他一眼:“陳大人有何指教?” 陳靖淮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一時竟有些語塞。長孫恪冷哼一聲,抬步便走,陳靖淮忙道:“大人!大人如何知道此人就是梅玉茞?” 長孫恪停下腳步看了陳靖淮一眼,頗有幾分不耐。他掏出一張□□扔了過去,押著陳美的官差將面具貼在陳美臉上,原本平平無奇的臉頓時變得比女人還要妖媚。 陳靖淮驚道:“面具嚴絲合縫,十分貼切,不漏一絲破綻?!?/br> 再次看向陳美,陳靖淮終于明白在張家院子第一次見到陳美時,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陳美嗤笑一聲,道:“長孫大人這是公然陷害了?” 長孫恪十分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一個人的面具帶久了,總會忘記他本來的樣子。這對于一個細作來說是最致命的一點。你唱功極好,這張面具也是十足的美艷,自然有不少權貴捧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