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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頭,見長孫恪常穿的斗篷晾在外頭,又一驚一乍道:“衣服都濕透了!活寶兒,快將大人的斗篷也烘一烘,濕噠噠的衣裳穿在身上可要得風寒的?!?/br> 長孫恪見衛昭火急火燎的安排著,低頭微微一笑,更覺暖意融融。 “我來是告訴你,董昱找到了?!?/br> 衛昭側身坐在主位上,將扇子一甩,驚訝道:“這么快?人在哪兒?” “南府停尸房?!?/br> …… “死,死了?” “嗯,今早陳靖淮從金水河中段將人撈上來的?!?/br> 衛昭‘嘖’了一聲,突然想起姜嬸子來,不免有幾分感懷。 “只剩下姜嬸子一個,以后的日子要難過了?!?/br> 許是見慣了生死,長孫恪倒不甚在意,他說:“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每天也都有人生。世事無常,生死輪回。你難道個個都要感傷一番?” 衛昭搖搖頭:“倒也不是,只是與姜嬸子投緣,不忍見她傷心罷了。你說的對,這世上每天都有人離去,可該繼續的還是在繼續。除了至親之人會覺得天塌地陷,旁人也不過是唏噓一聲。雨終究會停,太陽也終會撥開云霧?!?/br> “衛公子倒是性情中人?!?/br> “嗐,瞧我,這時候說這些話也不過平添煩惱罷了。倒不如盡快找出董昱的死因,找到兇手,也好安了姜嬸子的心?!?/br> “初步勘驗,董昱是溺水而死,不過仍有些疑處?!?/br> “我可不可以……” “可以!” 衛昭當即跳起來朝外喊道:“活寶兒,長孫大人的斗篷干了沒有,本少爺要出門去!” 霍寶兒忙小跑過來,道:“衣裳干了,可是少爺,前院傳午飯了……” “誒,辦事要緊,再說南府還能短了本少爺一口吃的不成?!?/br> 霍寶兒無奈,只得取過長孫恪的斗篷,又備了兩把傘。今日天涼,又給自家少爺找了件天青色斗篷,接著又跑去張羅馬車。 長孫恪不知想到什么,問道:“聽說那位姜嬸子賣的蜜餞很好吃?!?/br> “極好吃,味道很特別?!?/br> “我可以嘗嘗么?” 衛昭斜睨他一眼:“長孫大人不是不愛吃甜的么?” “今日天氣不好?!?/br> 衛昭:“這有什么關系?” 長孫恪瞥他一眼。衛昭忙道:“我這就去拿?!?/br> 許是年幼時窮怕了,霍寶兒極愛囤積東西,唯恐哪日就吃不上飯了。藏東西也是一把好手。衛昭在房里翻了好幾遍,才在某個角落找到了其中一個藏蜜餞的盒子。 他十分大方的將一整盒都送給了長孫?。骸皡?,姜嬸子做的最好吃的就是青梅果?!?/br> 長孫恪從中拿了一個放入口中,面無表情的吞下。蜜餞可口,酸甜適中,入口醇香。長孫恪不喜甜,可這蜜餞的味道卻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異樣感覺。 展翼說姜氏可能是南郡人。梅苑案至今仍沒有眉目,如今董昱又溺亡,姜氏身世成謎。 長孫恪拋卻腦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將心思放到案件中來。衛昭身為鎮國侯府公子,自幼錦衣玉食,能入了他眼的吃食必是極為精細。姜氏雖在灑金門外擺攤,這蜜餞卻比內城各大商鋪還要好吃。 南府細作所做之事須得細心謹慎,有時一點小習慣便能被人察覺從而泄露身份。身為監司,審問各國細作時更要練就一雙利眼。是以,長孫恪雖無口腹之欲,對各地特色吃食卻如數家珍。 南郡再往南有一個很美的地方叫鳳溪,每到春末夏初,大片大片的蝴蝶花盛開,漫山遍野都是清新的花香。梅雨時節,又有不少婦人相伴采摘青梅果,或釀酒,或腌漬,酸酸甜甜,甚是可口。 楚國鼎盛時期,各地通商頻繁,鳳溪的青梅果也漸漸流向外地。腌漬的青梅果蜜餞也極受推崇。只不過鳳溪人特有的做法并未流傳開,外地人做的青梅果或多或少都帶著些酸澀。 青梅果,蝴蝶花,姜氏極有可能鳳溪人。 楚國時,鳳溪姜氏是大族,只是不知下河村的姜氏與鳳溪的姜氏是否有什么牽扯。 思慮間,竟不知不覺的吃了好幾顆蜜餞。他見衛昭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頗有些尷尬的放下蜜餞果子。 衛昭卻笑著將盒子往前推了推:“你吃你吃,我瞧你還挺愛吃的?!?/br> 長孫恪面無表情的穿上斗篷,將盒子收在斗篷里,說道:“可以走了?!?/br> 雨后初霽,層云慢慢退散,天空漸漸明朗,空氣清冽,舒爽宜人。青石地面積了些雨水,陣陣微風吹過,低洼處的積水蕩起漣漪,泛著波光。 衛昭與長孫恪邊走邊閑聊,沒有注意一旁矮叢里有雙靈動的眼睛。 待二人走遠,衛遠從矮叢里鉆出來,掐著腰氣鼓鼓道:“三叔騙人,三叔一定還有蜜餞,我都聞見了,那位大人身上也是香甜甜的?!?/br> “不行,我得去三叔房里找找,霍寶兒最會藏東西了!” 第15章 陽光在薄云之后慢慢顯露,氤氳迷蒙。柔風纏綿,翠柳新綠。盛京城也在蒙蒙煙霧之中愈發清晰,飛檐流丹,金珠輝煌欲滴。 暖日升空,街上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馬車粼粼駛過,時不時濺起一灘泥水,惹得行人紛紛避讓,各種鄉音混成的喝罵聲這時聽來竟也十分可愛。 衛昭性子活泛,他坐馬車向來不老實,總要撩著車窗簾子探頭瞧熱鬧。見到有趣兒的事也跟著嘻哈笑上幾聲,回頭回府里也會撿幾件令他捧腹大笑之事說給衛老太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