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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與侍女換了身份,但重點不在此……”徐問之急切道,“她尋到我這,是為了讓我在前朝幫她……這些都是空話,前朝與后宮向來分割,我幫不了她,也不會幫,但昨夜我這荷包落在地上,被她撿了,我又搶回來,這么一來一去……” 他說到這,便瞬間恍然大悟。昨天深夜,他將張茸鳶帶回宮門,即將離開時,她就在門內,喚了徐問之一聲。只喚了一聲,卻什么都沒說,只是將手伸出來,輕輕繞了個圈,如舞蹈一般妖嬈。只是天黑,又隔得遠,徐問之根本沒看清她究竟干了什么,便只見得她被侍衛帶走了。 夢里的她,也說要拿走什么東西?,F在看來,這被拿走的,正是被馥瑾賦予過靈力的,那朵不會枯萎的永生玉蘭。 賀棲洲也奇怪:“她……拿這個做什么呢?昨天的事,今天宮里宮外都傳遍了,連方才早朝時,覃太傅都不敢吱聲,怕是沒找到勸陛下饒她的時機,也不好勸?!?/br> 徐問之搖頭:“太傅與前丞相斗了這么多年,他對皇上的喜怒哀樂,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若是普通的后宮爭斗,禁足降位那都是小事,等風頭過去了,勸解兩句,還有重得圣寵的可能。但惠妃娘娘這次,是把刀子往皇上心窩里戳,恐怕難以轉圜了?!?/br> 賀棲洲靜靜聽了許久,才笑道:“從未聽過徐兄分析朝局利弊,今日一聽,倒覺得很新鮮?!?/br> 徐問之嘆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為國盡忠的第一步,是為君解憂?!?/br> “哈哈哈,不過玩笑,這較真的性子,還是和過去的徐兄并無區別?!?/br> 徐問之又道:“只是……若真是惠妃娘娘帶走了花,她帶走這花又是為什么呢?如今入了冷宮,再無盛寵,想用花香……聊以慰藉?” “不對……”剛才還一臉輕松的賀棲洲,面色突然變了,“她……恐怕不妙?!?/br> 一見他這樣,徐問之也跟著緊張起來:“為何?怎么個不妙?” “那朵花,要只是一朵普通的花,那放在哪都一樣。在你荷包里,那就只是調香所用。但不妙的是,那并不是一朵普通的花?!辟R棲洲的眉越擰越深,他看向徐問之,道,“你方才說,那朵花有馥瑾的靈力,可以使花朵永遠綻放,不枯不萎不凋零?!?/br> 徐問之道:“是這樣,雖然新奇,但馥瑾畢竟是花仙,她能做到……” 賀棲洲搖頭:“馥瑾不是花仙,是木靈,她修為未達,尚未成仙。換言之……她是妖。是最被陛下所排斥的妖邪?!?/br> 徐問之忙道:“這怎能說是妖邪呢!她從未傷害任何人!” 賀棲洲道:“過去沒有,可要是惠妃將那朵花交上去,說是這花讓她迷了心智,魅惑君上,讓夢妖趁虛而入,險些傷了龍體呢?” “這……”徐問之愣怔一瞬,急忙替她辯解,“這不可能!馥瑾是善良的,她那么喜歡人間,恨不能每日扮作尋常女子走街串巷,聽著叫賣聲都覺得心情舒暢,她有什么理由去害人!她也不會用這些法子去……” “可陛下聽得進這些嗎?”賀棲洲打斷道,“惠妃若能自保,為什么不保自己,她把花交出去,說自己是被這妖邪蒙騙,陛下一聽妖邪二字,立刻火冒三丈,哪還會聽你的辯解……” “可、可是……這……”徐問之急得夠嗆。張茸鳶為了自保,沒準真會干出這樣的事來,若真有這一遭,馥瑾該如何自處?誰又能救得了她?徐問之那好不容易攀上來的一顆心,在瞬間墜入了谷底。他臉色鐵青,沉聲道:“陛下……陛下該不會見她的,她如今入了冷宮,非詔不得外出,連同宮里的丫鬟太監也是如此,既然見不到,就還有時間,我一會便告假出去一趟,我得去找馥瑾,讓她把靈力撤了,那花不過干花一朵……” 賀棲洲勸慰道:“你冷靜些……你說得對,如今只是猜測,我們還有時間,陛下真不見她,倒也不會牽連道馥瑾,等一會,我便陪你去找馥瑾……” 話音未落,欽天監的院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冒出頭,攀著院墻,顯然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賀棲洲一見他,便話也不說了,趕忙過去問候,這小太監他見過幾次,是傅獨的徒弟,他出現,那必定是傅獨有事走不開,卻有要事要派他通傳。 賀棲洲扶住他,替他順了氣,問:“小云子,怎么跑得這么急,你師父有事吩咐?” “快、快……”小太監深吸幾口氣,好容易才吐出幾個字,“后宮不好?!?/br> 賀棲洲心下一驚,忙道:“怎么不好?” 小太監道:“惠妃娘娘自戕,沒了?;噬险痼@,已經派內務府過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尋芳菲時急不可待 自戕。 徐問之即使站得遠一些,也聽見了這小太監慌張語句里這兩個令人瞠目的字眼。 那個映在暗夜燭光里無比凄艷的笑,突然撲到了徐問之的跟前。張茸鳶一襲白衣染了血,她淘進徐問之的宅院,求他替她辯解,求他救她一次……是自己的斷然拒絕,逼死了這個年輕的姑娘么?徐問之頭疼欲裂,臉色霎時蒼白。 賀棲洲打發了小太監,剛一轉身,便撞上了那倉皇的臉。徐問之薄唇翕動,千言萬語堵在喉頭,躊躇許久,他才哽咽道:“是……我害死了她么?” 賀棲洲低聲道:“此事還待查證,不好說是什么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