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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棲洲又道:“既然無人見過,那傳言從何而來呢?” “傳言……便是傳言,就這么傳出來的,誰知道從何而來……但,終歸是寧可信其有!” 賀棲洲聞言,點頭道:“好,那第三個問題,既然您說那村民離奇失蹤,被紅衣怪物擄走,全村上下都中邪似的忘了他這號人曾經存在,那這么一個全須全尾的傳言,又是誰傳出來的呢?村民自己?他不知所蹤。竹溪村人?不都全把他忘得一干二凈,又怎么會記得他的這番兇險遭遇呢?” 店家被他這通話問得愣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該怎么解釋。 沒等他反應過來,賀棲洲便一手提燈,一手攜劍,坦白道:“實不相瞞,我就是為了竹溪村來,我既敢來,就敢進去。若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那也要同它喝盞茶,聊聊天,才知道它圖謀何物,如何鏟除才是?!?/br> “多謝店家的茶,天黑路滑,您下山,還得注意安全?!?/br> 山坳吞沒了夕陽的最后一抹亮色,黑夜籠罩竹溪山,蜿蜒的山間小路上,一星燈火搖搖晃晃,朝著沒入黑暗的村落緩緩前進。 第二章 十五夜深山逢赤影 蜀中山路崎嶇,這段卻不算難行。竹溪村先祖定居的數百年中,這山路踏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將坎坷都踏作了通途。 紙燈籠畢竟只是燈籠,燭光透過白紙,不過能照亮身前幾步路的范圍。 踏上最后一道坡,賀棲洲終于看見了那隱藏在最后一道蜿蜒小路盡頭的,窩在竹溪山下的小小村落。夜色漸深,小村點綴在蒼翠群山中。村中時明時暗的光芒閃爍,讓它更像一抹微亮的星火。 縱使趕了這么久的山路,這白衣來客也沒有絲毫倦怠的神色。 這就是他遠道而來的目的地??傻搅烁?,他卻沒有了先前急切的心思。 因為就在他看到竹溪村的瞬間,他的耳旁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哭聲。 賀棲洲的耳朵一向好使,更何況這哭聲說不上縹緲,更論不上朦朧。 他試著往前走了幾步,不過十幾尺。這聲音既沒有遠去,也沒有貼近,就像有人貼在耳邊,無論如何前進,那聲音都不近不遠,正好趕在他能聽見的范圍內。 那是一個女子的哭聲。 民間傳說中,這樣的鬼怪奇談不算少見。走夜路時遇著喊人姓名的邪祟,最好的法子便是置之不理。尤其這荒山野嶺,指不定那條溪水邊就傍著無主的孤墳。 賀棲洲站定,看著手里微微晃動的紙燈籠,靜默了一陣。突然,他轉過身,朝著斜后方一處灌木走去,不過兩步的功夫,就尋著了那哭聲的來源。 一片漆黑的灌樹叢中,一個身形纖瘦的紅衣女子,正蹲坐在路旁,捂著臉哭得傷心。 “這黑燈瞎火的,姑娘為何哭泣?”賀棲洲將燈籠移近,正照亮了紅衣女子的臉,那女子一愣,許是沒想到這荒山野嶺,居然還真有人敢主動與自己搭話,一時語塞,便磕磕巴巴地應道:“奴家……奴家迷路了?!?/br> 迷路。賀棲洲點頭,又問道:“那姑娘要去哪?需要我送你一程么?” “送……”女子又是一愣,趕忙扯著他的袖子,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公子、公子真是個好人,奴家跟著夫君過來收竹器,路上……使了小性子,觸怒了夫君,沒成想他一怒之下,竟把奴家拋在了這里,這……黑燈瞎火的,奴家實在害怕,剛才還不小心扭了腳,這會實在疼得動不了,才蹲在路邊啼哭,還請公子救救奴家!” 這女子倒是奇異,沒等賀棲洲說什么,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前因后果全給交代了。賀棲洲并未表態,只提起燈籠,又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女子被看得不自在,卻沒主動回避,兩人在山中的夜風里僵持了一陣,那女子終于是先開了口:“求求公子……” “上來吧?!辟R棲洲將負在背上的劍向前一帶,屈身一蹲,將結實的肩背留給女子。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女子話里帶著欣喜,她理了兩下袖子,一俯身便貼到賀棲洲背上。細瘦的手臂繞過脖頸,將一白一紅二人摟成了一個親密的姿勢。這姿勢一變,女子的聲音也跟著變了,較之先前的可憐,更多了幾分嫵媚與妖嬈。 “公子……是一個人趕路???要去哪呀?” “竹溪村?!?/br> “竹溪村……竹溪村夜里去不得,有鬼的,奴家最怕鬼了——”女子伏在他背上,還不忘用手指輕輕挑動他領口的衣襟,“要是真有什么臟東西可怎么好……夫君不在,奴家可全要指望公子了!” 賀棲洲對她不安分的手視若無睹,依舊提著燈籠,往竹溪村的方向前進:“姑娘,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到臨近的地方就是,不然夜深了,我就是進村也找不到投宿的地方?!?/br> “唔……”女子見示好無用,一時語塞,便更放肆起來,她輕挑指尖,捻起這人垂在耳邊的發絲,語氣越發柔媚,“公子,你冷不冷???奴家好冷啊,這山里風太大,吹得奴家心里慌——” 賀棲洲笑了:“這才七月,姑娘便開始畏寒,恐怕腎虛體寒,得注意保養?!?/br> 不知為何,這話里的“腎虛”二字被著重點了點,女子一聽這話,還沒說完的后半截被生生堵在了喉嚨里,她捻著發絲的指節僵了一瞬。不過片刻,賀棲洲耳后就傳來一陣脆生生的笑:“哈、哈哈,公子真會開玩笑……奴家一個女兒家,自然是需要公子這樣……陽氣充沛的翩翩君子,才能捂暖了。公子怎么還笑話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