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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員妻兒在途中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他痛不欲生。佳王與他有些來往,向來是個多事的,看著不忍心,來求咱家調用東廠給查查此事。這一查,就順藤摸瓜,不光是那官員的妻兒,這些年來,此處可還活祭了不少人,起初他們是抓些流浪乞兒,后來抓不到了,便打起了過路的外省人的主意?!?/br> 洛金玉聽聞這些,不由得毛骨悚然。 又聽得沈無疾繼續道:“咱家將這事兒上呈皇上,皇上聽了勃然大怒,說要徹查嚴查。恰好你也是來這,咱家就索性順水推舟,向皇上請纓,親自來調查?!?/br> 洛金玉皺眉問:“那你果真在當地官衙里大開殺戒?” “是?!鄙驘o疾見洛金玉神色一變,立刻道,“你先別急著罵咱家,聽咱家說!” 洛金玉:“……” “咱家借題發作那番,雖說是為立威震懾,可殺的那幾個大小官員,都是該殺的,一個都不冤?!鄙驘o疾道,“不只是他們,就連已不在任上的那些,一個都逃不了,都得清算。若沒有他們沆瀣一氣,事兒能瞞到現在?咱家知你要說什么,你又要說,按照本朝規矩,殺在任官員,需得押送京師,由皇上親自審了批了,是不是?” 沈無疾從懷中掏出一份公文章子,道:“咱家就此事寫的章子,皇上親筆批的,你看?!?/br> 洛金玉小心地接過來,展開一看,只見公文尾處朱砂筆龍飛鳳舞地寫了這樣的幾句話:此事駭人聽聞,簡直喪心病狂!涉事官員欺君瞞上,皆乃喪盡天良之徒,不配為人,別押來京城惡心朕了,就地處決,以慰亡魂在天之靈。 洛金玉看完皇上筆跡,又從頭看沈無疾所寫的公文。 沈無疾在旁問:“如何?咱家寫的公文還不錯吧?事實詳盡,條理分明?!?/br> 洛金玉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 “怎么了?”沈無疾問,“你這什么眼神?” 洛金玉想了想,見他實在想聽,便直言道:“皇上的字跡有些潦草,你的字跡尚算端正,但三百字里,你寫錯了十三個字,用錯了兩個典故?!甭褰鹩窨嗫谄判牡?,“你若一知半解,就不必勉強使用,添不了半分文采不說,反而叫人看走了意思?!?/br> 沈無疾面無表情地將公文奪回,折好,放回懷中,道:“不給你看了?!?/br> 洛金玉:“……” 兩人吃過晚飯,洛金玉喝了藥,各自沐浴洗漱過后,時候也不早了,便熄燈休息。至于熄燈之后,兩人又是一番如何溫存低語,說些什么臥房密話之類,便是不可輕易對人言講的了…… 翌日,沈無疾正要遵守自個兒的承諾,陪洛金玉進宕子山找那老道——他蠻橫慣了,本也懶得跑這一趟,是打算叫人去把那老道領過來的,但洛金玉堅決否決了他這一提議——洛金玉又說不妥,說財庫離奇失竊案與邪神教眾殘害人的事兒很要緊,沈無疾既是為了公事來,就不要因私廢公,應當先處理了公事,再陪他去宕子山。 沈無疾大清早的,又得了洛金玉一通長篇大論。 他眼睛盯著看,趁其不備,塞一小塊風干牛rou進嘴里,偷偷磨牙,再將洛金玉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心中走著神,暗暗腹誹:咱家這金玉哪兒都好得不得了,唯獨就是這點不好,芝麻綠豆大的事,他也能一路說到亡國。嗐,在他心中,這國怎這么容易亡?既都這么容易亡了,可見已是些壞東西,倒不如索性亡了罷了。 忽然,洛金玉那張張合合的嘴停了下來。 沈無疾急忙也停下咀嚼。 兩人對視片刻,洛金玉問:“你在吃什么?” 沈無疾伸出手去,道:“牛rou干,吃嗎?” “不吃?!甭褰鹩駠@氣道,“我在與你說邪神教徒害人的事,你認真些?!?/br> “聽了,聽著呢?!鄙驘o疾委屈道,“但我牙疼得厲害?!?/br> 洛金玉見他神色不似作偽,忙不說他了,問道:“怎么忽然牙疼?你牙疼還吃這硬東西?何時疼的?昨日還不見你說?!?/br> 沈無疾很是可憐地看著他道:“今兒清晨疼起來的,又有些癢,很難受,疼得咱家早早醒了一趟,折騰半晌,發現只有咬著硬些的東西才好受,這才叫人去買些硬rou干來?!?/br> 洛金玉道:“聽起來像是長新牙了?!?/br> “不是,是舊牙疼?!鄙驘o疾朝他張開嘴,指著自己的犬牙處抱怨,“這兒疼,疼得厲害?!?/br> 洛金玉湊上前去,仔仔細細地觀察一番,問:“以前可曾如此過?” “沒?!鄙驘o疾搖頭。 第155章 “若一直疼, 就去看大夫?!甭褰鹩耜P切道。 沈無疾露出無比嫌棄與質疑的神色, 很是矜貴道:“這窮鄉僻壤的地方, 都是些赤腳大夫,別給咱家越看越疼?!?/br> “哪有你這樣說話的?!甭褰鹩駠@了聲氣, 搖頭道,“若要我說, 恐怕是你平日里說話刻薄, 因此牙疼?!?/br> 沈無疾哪聽得這重話, 聞言,立刻哼哼唧唧, 不光牙疼, 頭也疼起來, 心也疼起來,非得要洛金玉收回那話。 洛金玉受不得他這一通嬌氣,只好連聲道:“我錯了, 我收回,我不該說?!?/br> 沈無疾得了便宜仍要賣乖, 黏著他道:“旁人都罷了,唯獨你不能說咱家一處不好,你一說,那就是咱家真不好,咱家真不好,便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咱家就要急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