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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為繼任開陽星之人,你們或許錯在相見的不合時宜,可又是誰賦予了他看見仙人的能力?”葉知秋并不認為此事的因全在玉衡一身,若換作自己,未必不會出手相救。 “誰在那里?”玉衡驀然轉頭看向葉知秋的方向。 這突然投來的目光也是讓葉知秋頗為震驚,可很快也就從那目光中的溫情里看出了那躲在后面的偷看之人是誰。 他順著玉衡的目光轉過身,就見那一株綻放著淡粉仙花的樹干后掩著一個如今較之自己都要高大些許的身影,想起自己在天明這個年歲之時,已然是獨闖四海八荒,拳打宵小惡霸了,他不禁心中笑這少年孩童心性,又在轉念思及另一層后,失笑心憂。 歷練,于一名修行之人太過重要了,他或許會笑話自己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但絕不會認為此刻在玉衡仙君庇佑下成長的方式是好的。 天明幾乎在被師尊發現的一剎那,就慌不擇路地逃跑了,而跟隨著玉衡仙君瞬息移行至一株更為隱蔽的大樹后的葉知秋,卻是頗為震驚于這樣一位仙人,竟是也會學著小徒弟那一番舉動。 就見天明十分和氣有禮地與幾名仙娥打了招呼,身影有些落寞地站在庭院中,而那幾名方才還笑臉盈盈的仙娥在離開之時,卻是小聲議論道:“我見他年紀不小了,若不是身在九重天上,只怕是再無進境,連這青春年少的容貌都難維持?!?/br> “也是仙氣與那凡間靈氣不同,他這樣修行怎能有進益,會不會是玉衡仙君不曾教導過徒兒,卻是無心之過,耽誤了他?” “慎言,他五行靈根,就是在凡間也是要熬成老翁方得大成?!?/br> 這些畫面在葉知秋與天明共情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副景象,被人嘲諷他修為低微,辱罵他天資平凡,可這些仙娥分明是一番好心,也是個個慈眉善目。 “不對,他心里從一開始就寄生了一個魔?!比~知秋很想將這些告知身邊之人,可這終歸是改變不了的過去。 “玉衡仙君?!币宦暅厝岬剌p喚,不僅是引得他二人循聲望去,也是立刻驚動了心魔深種的天明。 葉知秋在此間存在是依附著玉衡的記憶,他無法回頭瞧上天明一眼,可那一雙恨意陡生,眼底早已是混沌魔氣的眼睛,卻是清晰的在他腦海里。 這女仙名為靈犀,乃是一株靈犀碧落草修煉化形,與玉衡仙君在凡界有緣,得以同年同月飛升上界,雖是偶有被人調笑視作一對天生的仙侶,可只看他二人相視之時的平淡無波,卻又半點不見客套,就知他們不過是昔年好友罷了。 眼前的畫面一幕幕閃現又暗淡下去,卻是一幕陽光和煦,清風吹拂著蘆葦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這時候的天明又長高了些,身形也更為硬朗了,他手執一柄碧青色的靈劍在蘆葦蕩中揮舞,時而凌空躍起,時而潛行于蘆葦之中,劍光似練,翩若驚鴻。 這氣氛溫馨,讓葉知秋的心中驀然也生出些暖意來,其實,在玉衡仙君的記憶里,但凡是與天明相關的都是純粹又溫暖的,此刻,他也是如往日一般立在湖邊,看向那抹著額上汗水靠近過來的弟子,說道:“凡事不可急于求成,你天生五行靈根不必與他人相較,一旦得大成修為仙體,境界必會遠勝為師,他人之言不必放在心上,同師尊回去罷?!?/br> “師尊為何不說我們?”天明收起靈劍,執拗的神色倒與兒時一般無二。 “這也需得你這般在意?”玉衡的心分明是柔軟的,但說出這話的態度當真是冷淡。 “昨日師尊說要在上界喚我開陽,我就順著師尊了,怎么今日師尊還這般小氣?!碧烀餍τ仉p手背在身后,顯然是知曉說出“小氣”二字不敬,卻也未待對方責備,立刻一臉要痛改前非的模樣,抱住了師尊的胳膊,告罪道,“弟子知錯,語出不敬,師尊可不要用戒棍罰我呀?!?/br> 玉衡搖搖頭,推了推這如今早已成年的弟子,嘆道:“為師何時說要罰你了,又何曾罰過你,你又是從哪里聽來的刑罰?” “靈犀仙子前些時日不是收了個凌霄花做弟子……” 玉衡卻是沒有聽他胡謅完,就打斷道:“為師若是有一日去了隕落之地,你這樣的性子,如何能在九重天上與人為善?!?/br> “那些仙人才是俗氣,還道師尊您要與靈犀仙子結為仙侶,到時候神仙眷侶,師尊如何還會去隕落之地?!碧烀麟m是年幼之時傷了一只眼睛,做出許多表情都是有些猙獰的,可在自家師尊面前,目光依然是靈動得可愛。 “為師與你道清這不可能已經不下十數次了,而且也并未聽到過這些流言蜚語,天明,你何時才能學會不為外物所動,不因人言所擾,為師如何能放心離開,”玉衡看向天明的目光是關切不舍的,可此話方一落下,他就被天明驀然擁抱住自己的動作驚得怔愣了一瞬,卻是在對方背上輕拍了拍,說道,“你已經長大了,以后這樣若是被人瞧見,是要叫人笑話的?!?/br> “師尊你為何要去隕落之地?”天明埋首在他肩上問道。 “天星北斗,七星匯聚方成一世界,仙人的壽命也并非無盡的,而為師的命數就是在死后化星,隕落之地,你有一日也會前往的,但這對于你來說還很遙遠,倒也不必記掛在心上?!庇窈馓崞鹕乐虏⒉欢嘣谝?,語氣倒似說著尋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