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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渭北春天樹在線閱讀 - 第27節

第27節

    他手指停住。

    兩人離太近,李渭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猛地將春天松開。支腿屈膝,半撐在地,伸手扯去面衣,將滿口沙土吐在地上。

    春天從羊裘中出來,滿目昏黑,眨眨眼,才發覺眼睛澀痛。罡風已過,空中飄著黃色的沙雨。撲簌簌拍打在身上,沙沙、沙沙,有如蠶食桑葉,滿鼻都是混濁的土腥氣,沖的胸腔沉甸甸。

    她穿著風帽,還裹著面衣,仍覺得口鼻被堵住,伸手一拂,滿面土灰,唇角都是泥沙。

    李渭幫春天擋著風沙,更是狼狽。厚厚沙石覆蓋在整個后背,臉上蒙了一層灰土,連眉睫都覆蓋在厚灰之下,全然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眼,兩只漆黑的眸,顯得格外的耀眼而清澈。

    李渭蹙眉,拭去面上泥沙,這才一點點露出容貌,她發覺李渭眉峰英挺,菱眼微長,眼尾微微往上挑起,是端正工筆畫最后漫不經心的一筆收尾。鼻如懸膽,唇色微深,唇rou豐盈,沾著天生的溫柔。又見他吁氣站起身來,在一側摘靴脫衣,抖去外裳厚土。

    他里頭穿了一身淺灰緊衣,腰帶緊箍,更顯肩寬腿長,蜂腰窄臀,袖子挽至肘間,露出一截微褐緊實的手臂,肌rou堅硬,血管微凸。

    春天凝望著沙地里一塊被刮的光亮的巖石,沙雨沙沙落在巖上,發出咚咚的輕響,巖面上攢了薄薄一層細沙,又瞬間被風拂去,露出赭黃的巖石紋理。

    她看的心急,從地上跳起來,去查看自己和李渭的馬。

    第39章 慈母心

    天地間一片灰蒙蒙的慘白, 只依稀見眼前光景,沙雨吹東拂西,毫無方向, 只有倔強的駱駝從沙地上抬起頭,在風沙中廝叫幾聲。

    胡商們藏在駱駝旁, 壓著馱包撲成一團, 饒是如此, 一些日常用度折損了不少,有數個白軟包都被風沙刮破,露出油紙包裹的內里, 胡商們陸續從地上爬起, 顧不得揚去身上灰土,急匆匆的去拾撿地上的包袱。

    叩延英早從地上爬起來,滾成了個灰人, 朝著春天笑嘻嘻招手:“這風沙好生厲害,我快要被吹跑了?!?/br>
    黃三丁趴在地上觀望片刻, 見胡商們迫不及待的冒著風沙去撿吹跑的白軟包, 弓著身子,殷勤上前來幫忙, 胡商們連忙擺擺手攔住他:“風沙忒大,兄臺快去躲避一二, 這兒不敢勞煩兄臺搭手?!?/br>
    黃三丁笑呵呵立在一旁,搓搓臉上泥沙, 笑問:“你們這是從來販來的茶葉, 這茶味清甜,聞著很是不凡?!?/br>
    胡商們笑笑:“這是閩地的新出的巖茶,茶氣如香蜜, 產量極少,向來不往外流通,知道的人也少,我們好容易收到這幾馱,想著在塞外,應能賣個好價錢?!?/br>
    “哈哈,某孤陋寡聞,這巖茶真是聞所未聞,等走出這沙磧,可要好好品一品這香茶,不知是何等的沁人心脾?!?/br>
    “好說,好說?!焙虃冞B連應承。

    王涪帶著部下一路從甘州直奔玉門,見到了嚴頌,才知李渭帶著春天穿過常樂山,偷渡玉門關。

    他知道李渭行走這片沙域近二十載,做事又穩妥,帶著春天偷渡玉門關并非難事,必然沿著十烽西行伊吾,只要他快些,趕上兩人,這差事就算成了。

    王涪名義上是甘州的茶商,實是靖王在河西的采買,他和河西的吏、軍兩方都有些關聯。靖王此前傳信讓他尋人,他幾番打聽下來,才知道要尋的這名少女和靖王嬖寵薛夫人大有淵源,他雖遠在河西,但各處都有打點的妥當,對王府大小事情都略有耳聞,知道這事一定要辦好,不可出半點差池。

    正要打點行囊出玉門關追人,不料聽見玉門關戍前一片喧鬧聲,戍堡下亂哄哄百來商人被兵卒帶著,面色慘淡的行至城門下。

    恰恰是從冷泉驛遭受突厥襲擊的康多逯一行人,重回到玉門來補路引。

    王涪聽聞突厥人洗劫冷泉驛,殺了不少商人,掐算兩人離去行程,這幾日恰恰是在冷泉驛前后,在人群里尋來尋去,沒有看到一個年齡相貌相符的少女,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商隊眾人補辦路引,王涪逐一詢問商隊是否有遇見一男一女,說了李渭和春天的大致體貌和歲數。

    商隊諸人多搖頭不知,也有些人對李渭和春天都有印象,兩人相貌出眾,男子堅韌英武,女子年少嬌弱,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說曾見過,但這幾日被鬧得雞飛狗跳,含含糊糊,也不知王涪要找到人到底是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能在一旁聽見王涪說話,跳起來道:“是春天jiejie么?”

    王涪聽見春天的姓名,當下大喜,見是個七八歲的伶俐孩子,道:“你見過春天?可知她人在何處?”

    大能搖搖頭:“春天jiejie救過我,我們還一起玩耍來著,但我后來一覺醒來,她就不見了?!?/br>
    “什么時候不見的?他們是兩人一起不見的?有誰看見了么?”王涪連聲道,“李渭呢?小兄弟,你可見過李渭?”

    大能滴溜溜的眼看著王涪:“大爺,我不知道...你找春天jiejie做什么?”

    施彌年早聽見王涪在尋人,聽他描述,正是李渭兩人,他見王涪和兵將們親近,恐他對李渭不利,要去拘拿兩人,上前和王涪搭話:“這位貴兄,你說的這兩人,某曾見過,是是不是一個叫李渭的男子和一名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

    “正是,正是...”王涪拊掌,“兄臺知道這兩人?“

    “打過幾次照面?!笔浤昃蛯⒁宦分戮従彽纴?,最后問:“我見這兩人行跡遮掩,可是此兩人犯了什么事,若是如此,那可惜,讓這兩人不知逃往何處去了?!?/br>
    “非也,非也?!巴醺⒔忉?,“我乃兩人親朋,家中長輩擔憂他兩人獨行出事,想召兩人召回河西,請問兄臺最后可見兩人往何處去了?”

    施彌年見王涪神情不似作假,點點頭:“兩日前,我隱約間他們繞走冷泉驛,往西北而去,卻不知往哪條路走了?!?/br>
    王涪沉吟片刻,謝過施彌年,直奔冷泉驛而去,只見冷泉驛滿目瘡痍,又聽聞前方的驛站動亂,道路已阻,左思右想,猜想李渭可能帶著春天往莫賀延磧去,在冷泉驛找了個熟知當地地貌的老兵當向導,去追趕兩人。

    豈料入磧一日,正狼狽不堪之際,前方黃沙漫天,天昏地暗,飛沙走石,那老兵驚恐萬分:“是黑沙暴...我們不能再走了,這沙暴會吃人的?!?/br>
    一行人連連后退,退回冷泉驛。王涪無法,只得留守冷泉驛,將這幾日事情回稟靖王,等靖王指令。

    靖王見信,得知兩人居然偷渡玉門,在冷泉驛遇見突厥襲擊,接著又入了莫賀延磧,遇上了沙暴,也不知是死是活。

    長嘆一聲,倍感頭疼。

    一方讓王涪前往伊吾尋兩人蹤跡,另又修書寫往伊吾和甘露川親信,若探見兩人行蹤,立即來報。

    薛夫人這幾日以淚洗面,不言不語,不食不寢,只等著王涪的消息,拿到飛鴿消息后,奪過草草一看,額頭抽痛,美目一翻,昏了過去。

    靖王連聲喊人要參茶,撬開薛夫人唇角灌入。薛夫人緩過氣候,面如死灰,清淚滾滾,僵臥在榻上,任旁人如何說話都不理不睬。

    靖王勸了半日:“淼淼,你起來吃點東西,再這樣下去,要把身子熬壞了?!?/br>
    見她不回應,又說:“歲官哭鬧著要尋娘親,剛被乳娘抱著去看花,你去哄哄他?!?/br>
    薛夫人盯著頭頂的如意紋蟠龍繡帳,面色死灰,喃喃自語:“妞妞,你不要命了,那么遠的地方,千難萬險,就算死也要去么?”

    “你不辭而別,是對娘失望透頂吧,娘對不起你..”

    “你們一個兩個都離我走了,我還活著做什么,不如一起死了干凈...”

    她游魂一般坐起來,光著兩只玉足往窗外行去,這書房其實是間水榭,推窗就是疊疊清蓮,細細蓮蓬,往日兩人在此攜手賞花,貪眠狎昵,薛夫人此刻眼里一片死寂,素手推窗,就要往水中投去。

    靖王猛然撲上前,抓住她的肩,大喝一聲:“淼淼,你要做什么??!”

    薛夫人回頭看他一眼,美目發冷,狠力去掰他的手,一心要脫開桎梏,往窗外掙去。

    靖王動怒,將她從腳凳上拖抱下來,推在榻上:“淼淼,你冷靜冷靜!”

    薛夫人打定主意一心尋死,在榻上躺了片刻,聽得靖王往外吩咐婢女們進來伺候,不等來人,又遽然從榻上沖下,往屋內椽柱撞去,靖王眼疾手快,將她攔腰截住,背后已是出了一身冷汗:“你這會是魔怔了不成,好端端的,非要尋死覓活?!?/br>
    “我不該活,我早該去死...”薛夫人委頓在地,額頭觸著冰冷青磚,發間金步搖晃動,婉轉青絲流瀉在削瘦肩背上,輕輕顫抖,如同一朵極艷時折落在地的嬌花,喃喃自語,“我就不該活著?!?/br>
    “你死了,你的女兒和兒子都不要了?你女兒遠在千里,現在還不知死活,歲官現在才幾個月大,連路都不會走,你就忍心扔下他們不管?”靖王見她又擺出幾年前尋死覓活的架勢,恨聲道,“這些年,你死過那么多次還不夠么,我對你的一片情誼,你到底是說扔就扔,棄若敝履?”

    他胸膛起伏,憋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濁氣,看著癱軟在地的柔美婦人,綃紗掩不住的冰肌玉骨,這樣惶惶然的神情下,也自有一段勾魂攝魄的風流嫵媚,心中終究是憐惜她,伸出手:“先起來吧,我們好好說話,王涪信上寥寥數語,你看了難免胡思亂想,西北之境路途艱難些,也不是沒有生機...”

    薛夫人直視著他翕張的唇,目光空洞,忽然抿起紅唇,輕聲呵笑,雪白面靨上有幾分癲狂之意:“都是你們,你們一個個...“

    她身體顫抖,半哭半笑:“我原本、我原本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婦啊...怎么會淪落到這個田地...以色事人,權貴玩物,一世清譽盡毀...”

    “我是有夫之婦,你們枉顧禮法,見色起意,強取豪奪,肆意玩弄我。你們都用妞妞來要挾我,說要賞我母女團圓,讓我百般忍耐,讓我安分媚主,讓我茍活于世,但最后呢,我的女兒非我所養,棄我而去,受盡艱辛,下落不明。這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懲罰我不守婦道,懲罰我沒有替亡夫守節,茍活至今?!?/br>
    靖王聽見她如此說道,心中刺痛,一片冰冷:“是,我見色起意,囚你強你,那你捫心自問,這幾年,我對你,對你女兒,對你薛家何曾虧待過?我殺了韋少宗,扶你長兄耀你門楣,對你女兒恩賞俱到,給你孩子和名分,我對你一片真心又差在哪里,昔日恩愛不移,難道都是假的?你又敢說,你對我半分感情都沒有?”

    “妞妞是你的孩子,難道歲官就不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你懷胎十月,從你肚子里出來的,這半年來你抱過他幾次?對他笑過幾次?他要娘親的時候你在哪里?兩個都是你的骨rou,你何必厚此薄彼,薄情至此?難道我堂堂靖王就不如你昔年的那個丈夫春樾,我的孩子就這樣的賤命,讓他的母親對他如此不屑一顧?!?/br>
    “你比的過仲甫么?”她身體發冷,吃吃冷笑,“他光明磊落,俠氣云天,是我心中的頂天立地的英雄。你呢,你為了讓我臣服,囚我禁我,為了逼我就范,無所不用其極,這是一個堂堂靖王所為?”

    他亦冷笑:“你的仲甫再好,他也背著軍中罵名,死了七八年,如今尸骨也不知在何處。我再不濟,你也照樣給我生兒育女,在我身底下婉轉承歡?!?/br>
    薛夫人呼吸一窒。

    靖王看著她顫抖的肩膀,頭疼欲裂,閉目半晌,默然道:“一夜夫妻百夜恩,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么,我以前是對不起你,但自有你后,我眼里哪里還有別的女人半分,我憐你寵你,想法子補償你?!?/br>
    ”我知道你心急,掛念孩子安危,王涪信上雖然說的兇險,但陪著春天入莫賀延磧的那名護衛是個行路熟手,定然出不了事?!彼麌@氣,望著她淚痕滿面,“淼淼,說句不好聽的...你好好的,我竭盡所能將你女兒帶回來,讓你母女團圓,你若不好,這天下誰管你女兒的死活?!?/br>
    她的女兒,遠在千里的女兒啊。

    薛夫人痛苦的喘氣,深深閉眼,終是軟弱下來,屈膝跪行至靖王身前,仰視著他,目光灼灼:”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帶我去找她?!?/br>
    “你一介弱女子,去不得那樣遠的地方?!?/br>
    她咽下喉間苦澀,柔荑無骨,窸窣去解他的腰帶,恢復了往日的纖弱柔媚:“如果...我伺候王爺呢?!?/br>
    第40章 鬼泅沙

    春天跟著叩延英穿梭在馱群中, 清除馱馬身上沙土,沙雨中的天色晦暗如夜,方寸外已伸手不見五指, 她于朦朧土霧間見李渭和叩延爺爺站在一處,凝望著空中洋洋灑灑的沙雨低聲說話。一旁是清點馱包的胡商, 有幾人抱肩站立, 急促胡語飄來。

    她不識胡語, 見胡商們神色有異,問叩延英:“他們怎么好似在吵架?”

    叩延英淡淡的投去一眼,無所謂的聳肩:“沙暴刮走了兩三個馱包, 這些馱包很是金貴, 他們這會兒正心疼著呢?!?/br>
    一陣厲風刮過,春天眼中進了砂礫,痛癢難耐, 她忍不住伸手去揉:“這漫天沙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歇下來?!?/br>
    “沙暴說來奇怪,有時它說停就停, 有時連續能刮上個三五日?!斑笛佑⒒卮? “我們這還算好的,聽我爺爺說, 有時沙地里突然竄出一股邪風,能把人畜吹到天上去。莫賀延磧常有黑沙暴, 只要不遇上鹽堿灘涂就沒事?!?/br>
    他一本正經跟春天講話,眼神突然瞟過不遠處, 悄聲道, “黃三丁那兩人成日跟在商隊后頭獻殷勤,看著鬼鬼祟祟的?!?/br>
    春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黃三丁和郭潘兩人一前一后, 從一片聳立的石壁后轉出來,見眾人忙碌,上前幫忙料理馱馬。

    她知道李渭對人向來溫和,但這幾日似乎是不曾和此兩人多說幾句話,春天也非熱絡之人,兼之男女有變,是以這幾日,春天還未曾和這兩位同伴應過聲,聽過叩延英的言語,也不由得說:“他們兩人看著倒很和氣?!?/br>
    那郭潘雖然衣裳有些狼狽,行步間卻仍帶著斯斯文文的逸氣,他生的清雋,人也和氣,此刻朝著春天和叩延英走來,上前笑道:“這莫賀延磧果真厲害,兩位小友剛才也受驚了吧?!?/br>
    他離得春天近些,春天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檀香和灰塵的氣味,微微點了點頭,悄悄往后挪了幾步。

    叩延英湛藍的眼打量他,笑顏艷麗:”我都快被沙土埋堆了,郭大爺瞧著還是熨帖的緊?!?/br>
    郭潘連聲大笑,停下和叩延英多說幾句。

    春天正要離開,卻見郭潘和叩延英說畢,轉身走來,幫春天牽馬挽韁:“小女郎倒有些不愛說話?!?/br>
    春天扮做靦腆,朝他微微笑了笑,郭潘拂拂衣袖上的沙土,溫柔笑道:“女郎看著不似河西人,貴姓也罕見,是從外鄉來的么?”

    春天點頭:確是?!?/br>
    郭潘訝然:“昨日和李兄閑聊,沒料想李兄年紀輕輕,閱歷竟然如此豐富,這西域十二城竟沒有他不知的地方,某甚是敬佩,等過幾日到了伊吾,那時候正是佛誕日,伊吾城內有廟會游街,到時要邀兩位一道吃酒看胡旋舞,小娘子喜歡看胡旋舞么?!?/br>
    春天見他談起李渭,也不知如何回話,又聽見他問,回道:“小時候見過一兩次胡旋舞,倒是都不記得了?!?/br>
    她有心避諱,不愿和成年男子多語,匆匆找了個借口,忙不迭的閃開。

    郭潘他看著少女匆匆離去的背影,微笑著搖搖頭。

    春天正尋地坐下,見李渭來找她,吁了口氣,李渭見她只露出一雙眼在外頭,說道:“你去歇著,這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我們今夜無法趕路,只能宿在此處,你可不要亂走?!?/br>
    春天點了點頭,正在氈毯上坐下,聽見馱群牲畜聲音喧鬧,胡商來往說話,問:“他們在說什么?”

    李渭也在一旁坐下,喝了口水:“他們在清理馱馬的釘掌,這幾日過了不少鹽堿灘,牲畜背著重包袱,腳下很容易灌進毒沙,不及時清理出來,這些騾子都要死在路上?!?/br>
    春天點點頭,默默的聽了會,半晌道:“他們的香茶好香啊,是哪里出產的香茶,江南的茶味最是清淡,川蜀喜加一點栢葉姜片,難道是兩廣一帶新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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