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既然嬤嬤們都在,你慌里慌張做什么?!绷鹆У?,“王妃在里間陪太妃說話,我進去通報聲?!?/br> 靖王妃季氏正語笑盈盈在暖閣里伺候婆婆,也一道等著王爺從宮里回府,聽聞琉璃過來通報,咽下嘴邊一句笑話,嘴角僵了僵。老王妃看見兒媳婦突然怔住模樣,問道:“什么事兒?!?/br> 琉璃趕忙道:“荔嘉閣那邊傳人來說,薛夫人好像要生了?!?/br> “哎呦,怎么這么時候來了?!崩贤蹂掖艺酒饋?,“王爺也未回來,走走走,去看看?!?/br> 薛夫人難產,一直生到掌燈時分孩子還未出來。王爺身邊有心人進宮通傳消息,靖王急匆匆往家走,見府里上下無主,荔嘉閣外圍了一群女眷,薛夫人本是溫柔性子,說話都細聲細氣,此時屋里的尖叫一聲比一聲喑啞,心頭一抽,知屋里情況不妙。 老王妃等了半日,屋里參湯都灌過兩回,孩子還沒下來,心里七上八下有些禁不住,宮里宮外鞭炮煙火噼啪放起來,禁不住一聲聲念起了阿彌陀佛。 靖王府子嗣不豐,靖王今年不惑之歲,膝下現今只留了兩個小郡主,無論是誰,只要能為王府添丁加口,她都得求老天保佑。 屋里熱的坐不住,聽得內室薛夫人嘶啞叫喊,靖王急的團團轉。薛夫人之前有滑胎之癥,懷胎時心情也陰郁,一直怕她有生產之虞,如若孩子生不下來可怎生好,再者,他跺跺腳,又不是頭胎,怎么出難產這一遭。 “執嘉?!崩贤蹂粗约簝鹤釉谘矍盎蔚念^疼,斥道,“你若是坐不住,出去站會,別站在跟前添亂?!?/br> “母親!” “只要是生孩子,都得過這鬼門關,你又不是第一次當爹,急什么!” 靖王嘆一口氣,站起身往外走,心里攏著一盆炭火,只能站在屋外吹冷風。 王妃季氏見王爺脫了狐裘,抱著衣裳追出去,見靖王長身玉立,穿著薄衣站在寒風中由不覺冷,雙手和十向天祈禱:“老天爺,求你賜母子平安,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季氏抱著狐裘,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產婦嗓子都喊啞了,力氣越來越弱,眼神都快散了。嬤嬤急的不行,灌了薛夫人半盞燕窩,聲聲催道:“夫人,再使把勁,孩子再不出來,那就危險了?!?/br> 薛夫人抓緊手中巾子,長長痛嘶一聲,只覺身下一陣熱流洶涌,身子一松,暈了過去。 嬤嬤從血水里拔出個氣息微弱的嬰孩,拍拍嬰兒屁股,聽見孩子哇的一聲哭,又仔仔細細檢查過一番,才松了口氣。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個小公子?!眿邒呗曇艏佑中老?,王府多年無出,眼下得了一個帶把的小公子,接生嬤嬤也增光了。 薛夫人在一旁被灌了幾碗藥,又悠悠轉醒,嬤嬤又道,“母子平安?!?/br> 屋外早已一陣欣喜之音,靖王喜不勝喜,連聲笑道:“賞!” 老王妃看孫心切,待嬤嬤把孩子包裹出來,初生的孩子眼睛還未睜開,皺巴巴的一張小臉,卻仍能看出孩子眉清目秀,生的極好。 “就是胎里太瘦了...多挑幾個奶娘,給哥兒好好補補?!崩咸χ押⒆颖Ыo靖王,“執嘉,你來抱抱?!?/br> 靖王看薛夫人暫無大礙,滿心歡喜的過來抱孩子,小小的嬰孩不過一捧,包在襁褓里,一雙圓溜溜的黑眼懵懂的望著他。 靖王心頭彌上一股酸澀喜悅,這是他的長子,對一個父親來說這有著非凡意義,此刻滿城煙火,天下吉慶,年末歲除,即將邁入新的一年,握著孩子的小手,一時有熱淚盈眶之感。 次日大年初一,皇帝率百官祭天,老王妃入宮覲見太后,滿朝文武,禁宮內外皆知靖王喜獲麟兒,宮里賞下誕禮洗兒錢,皇帝興起,替靖王長子賜名賀,小名就叫歲官。 消息傳到刑部主事薛家,薛廣孝聽聞自己meimei昨夜替王爺誕下長子,心中一顆巨石落地,喜上眉梢,后院與曹氏一說,曹氏連聲念佛,連聲訴苦:“老爺,這下妾的過錯可減了一半?!?/br> 薛廣孝瞪眼吹胡子:“你去準備些入得了眼的禮贄,找個日子我們去靖王府看夫人?!?/br> 薛夫人產后虛弱,老王妃把歲官帶在自己身邊暫養,王妃季氏幾日連軸忙,染了咳疾,這日給老王妃請安,見乳母哄著歲官睡覺,孩子長開了些,身上一股兒奶香味,一雙圓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不聲不響瞪著人,煞是可愛。 王妃出自季太傅家,容貌秉性家世樣樣兒拔尖,只可惜嫁入王府多年無所出。此時看著歲官心內無比酸楚,老王妃讓乳母把孩子抱去喂奶,戀戀不舍轉身道:“這陣兒府里忙東忙西的,倒是把你累病了?!?/br> “這都是媳婦分內之事?!奔臼闲宰右獜?,嫁給靖王后王府里外打理的十分妥帖,近日卻有些懶散之心。 多年相處下來,老王妃到底心疼兒媳,婆媳兩人一番閑談,老王妃拍拍季氏手安慰道,“你向來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這些年我也知道你心里的苦,但你也要記住————你是皇上親賜,執嘉迎過門的靖王妃,你肚子里出的孩兒,以后就是王府的嫡子,靖王世子,誰也掙不去的?!?/br> 季氏眼眶濕潤,點頭稱是。王妃又道:“你還年輕著呢,平日里該歇著就不要逞強,身子要調養就好好聽大夫的話,王爺若是惹你氣惱,我替你去教訓他?!?/br> 靖王但凡有空,必往荔嘉閣探望薛夫人,夫人臥床靜養,也常暗自垂淚,有時見歲官攥著小手在奶娘懷中喝奶,難能笑上幾回。靖王見了她這副模樣,心頭略不是滋味:“你兄長遞了年帖,說要來府里看你,被我回拒了?!?/br> 薛夫人掉淚:“王爺這又是何必呢,這也不是我哥哥嫂子的錯,只怨我就是了?!?/br> 靖王又道:“你看歲官今天又長了些,瞧著越來越像你了?!?/br> 薛夫人十分苦楚:“可惜他有個這樣不體面的娘親,歲官長大后,必然也是怨恨我,王爺,倒不如讓我死了干凈罷?!?/br> 靖王無法,嘆一口氣:“孩子都有了,你還說什么胡話,都是你的親生骨rou,你也不能厚此薄彼?!?/br> 薛夫人哭的梨花帶雨:“歲官是我的孩子,妞妞也是我的孩子,歲官在我身邊躺著,那妞妞又在哪里。王爺...有妞妞的消息了么?” 靖王把薛夫人擁入懷中,抹去她面頰上的盈盈粉淚,柔聲哄道:“莫哭莫哭,給你找著呢,上天入地,掘地三尺,我也把你女兒找出來?!?/br> 靖王好生一頓哄完,扯扯揉皺的衣袍去找老王妃,見季氏正在母親屋子里抄經書,靖王一想,也罷,省的跑兩處說兩遍,當下把自己的心思跟自己妻子和母親說了。 薛夫人進王府沒名沒分,頂著個侍妾的頭銜在荔嘉閣住了三年,現在又生了歲官,靖王覺得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想抬舉她做側妃。 季氏咬著嘴唇不肯發聲,老王妃臉氣的鐵青,回了兩字:“不妥?!?/br> 靖王知道這事兒難辦,問道:“母親覺得這有何不妥?淼淼娘家兄長是刑部主事薛家,家世最清白不過,再者,淼淼的性情母親也是知道的,溫柔賢淑,與世無爭,府里上下人人贊賞,而今孩子又有,人前人后總不好說,靖王長子的親娘是王府的一個侍妾?!?/br> 老王妃料著自己兒子這些說辭:“王爺說的句句在理,若是其他人,不待王爺說,我也得這樣吩咐,但是這個薛夫人————大家伙都陪著王爺裝聾作啞————是個什么樣的身份,王爺真當我們都是瞎子聾子么?” 靖王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薛夫人的身份,著實尷尬。 當年靖王奉旨抄檢韋家,正坐鎮大廳清點韋家家私,聞得后院有人喧嘩,道有女眷不肯充入掖庭為奴,跳入湖水自盡,他一時興起過去看了眼,人已救起,還未死透,白布遮著女人頭臉,下身著一條珊瑚色綴珠輕羅裙,那羅裙被水糟了,濕漉漉貼在肌膚上,兩條玉腿筆直修長,下頭漏出一只掙脫了鞋襪的玲瓏天足,玉骨剔透,盈手可握,腳趾蜷如粉色貝珠。 私下一打聽,此女是京中一個薛姓官員的胞妹,早些年就守了寡,依附娘家哥哥過日,后來不知怎的被韋少宗看中,搶入府中作妾,在后院私藏了兩年,聽說頗得寵愛。 倒也是奇了,韋少宗風流浪蕩,折花無數,卻貪上這年歲不算小的寡婦滋味。靖王心思偏了偏,手段上就有些難看,等嘗過襄王陽臺春宵滋味,才明白這女子的好處。 真乃國色天香,媚骨天成。 原不過是貪些美色,靖王初時只想解解饞意,在外養了些時日,不料自此丟不開,食髓知味,最后竟給弄進王府里,弄到書房里當個捧墨的侍奉。 薛夫人進靖王府的時候,王妃季氏和靖王很是鬧了一陣。 靖王抬舉了一個寡婦,這事情讓靖王妃在各世家婦面前,不知受了多少冷嘲熱諷,背后咬碎銀牙。 怎么著也要將這人打發出去。 季氏出生門第,不屑用那些陰損招數,只等尋出薛氏出錯將她趕出府去,豈料這薛夫人除了婦德有缺,其他樣樣挑不出錯,就如一個鋸嘴的葫蘆,不開花的石頭,不驕不躁,抱拙守樸,進退有禮,加之靖王寵愛,竟一路讓她走到現今,生下王府長子。 第16章 婚事成 若論喝酒,駝隊的漢子都是個中翹楚,走馬道上生活艱辛,沙磧陡峰,鹽堿雪地,酷暑寒天來回奔波,燒刀子一壺,比什么都重要。 懷遠今年十八,比不得他那些叔伯,酒量淺的一杯就倒,年節里遇上駝隊里的人,少不得一番猛灌,臉龐喝的紅彤彤,十天半月里頭,看人看景都是重影兒。 正月初六萬事宜,周家娘子穿戴一新,梳頭撲粉,請了媒人到家,兩人收拾停當,到吉時才出門。 懷遠心如擂鼓,手足無措的跟在他娘身后,一張臉漲的通紅:“娘,你見了淑兒....” “知道知道...你就坐在家里等娘的消息?!敝苣镒哟Я藨堰h庚帖,帶了幾封彩禮,招呼家里幾個孩子,“你們幾個也在家呆著,不許跟來鬧?!?/br> 懷遠和淑兒青梅竹馬,彼此早已情投意合,眼瞧兩個孩子年歲已至,周娘子打算把心事一了,讓懷遠把淑兒娶進自家門。 方家離的不遠,都是老相識,兩個孩子的情誼也是有目共睹,方娘子瞧見周嫂子帶著媒人進門,心下了然,笑著朝淑兒道:“淑兒,去把你爹叫出來,家里有貴客登門?!?/br> 淑兒俏臉飛霞,從炕上跳下來,嬌嗔道:“娘?!币慌ど矶氵M房內。 “這丫頭?!狈侥镒有Φ?,“沒大沒小,不知禮數,讓嬸兒們見笑了?!?/br> “小孩子性子靦腆,怕是看見老身這副模樣有些怕生?!泵狡判ξ?。 方娘子燒水沏茶,兩家人上炕坐定,方定坤年輕時也跟隨駝隊走商,與懷遠爹虎子亦是生死之交,后來跟著鹽商往湟水販鹽,漸漸有了家業,索性收手,在甘州城盤下兩間鋪子,做點別的營生。 兩邊都是熟識,早也默認嫁娶之意,省下媒婆好大一番口舌,只是做父母的心思,女兒在家胡天胡地都不怕,嫁到夫家,怕她cao持家務,又怕婆家給她受氣,難免有些擔心,語氣上便要抬高幾分。 “懷遠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小輩里頭,大伙最疼的就是他了,虎子走的突然,若是他在天之靈能看見自己兒子成家立業,怕也是高興的緊?!狈蕉ɡぢ龡l斯理,“但我家就淑兒這么一個女兒,從小也是寶貝的緊,孩子也貼心懂事,從小知冷知熱,太奶奶高壽,最稀罕這個重孫女兒,本還想在家里多養幾年,討討老人家的歡心....” “大爺說的是,眼看著孩子們都長大成人了,做爹娘的這心里頭,自然是又喜又憂...” 淑兒聽見外屋隱約話語,臊的連耳根子都通紅,悶著頭拱在被子里出神,聽見窗上有輕輕叩聲,推窗一看,原來是懷遠的兩個小弟弟大寶和小寶,笑嘻嘻的躲在窗下,咧著缺門牙的嘴沖她輕聲笑:“嫂嫂?!?/br> 淑兒羞的滿臉通紅,一巴掌拍在兩人腦袋上:“你兩個...胡說什么!” “就是嫂嫂,我娘都請媒人來提親了?!贝髮毿Φ?,“我哥急的頭上冒汗,正蹲在巷口等我娘回去呢?!?/br> “他讓你倆來的?”淑兒眼兒亮晶晶的,咬唇道,“他說什么沒有?” “我哥說,去問問淑兒jiejie,她睡的好不好,早上吃了幾碗飯,想吃點什么零嘴,他去買?!?/br> 淑兒噗嗤一笑:“好好好,我都好。跟你哥說,就要一份香櫞干果,裹糖的那種?!?/br> “好咧?!?/br> 兩家婚事定下,隔日周娘子送去幾擔箱籠做聘禮,方家亦送了文定。只是方家里心疼女兒,想留淑兒在家多留些日子,故把迎嫁日子定在歲末。 方定坤見兒女大事已了,心頭高興,請了駝隊兄弟來家中喝酒,懷遠也被眾人推搡著前來拜見岳丈岳母,只是淑兒萬萬不肯出門見客,懷遠也抵死不肯去見淑兒,往日兩人嘻嘻哈哈玩笑一處,現在倒是各自躲藏,羞態可愛。 男人太多廚房忙活不過,方娘子索性在院里架起炭火,買了半爿鹿rou,在酒樓叫了一桌下酒小菜,一缸燒酒,就讓男人們圍火而坐烤食鹿rou,自個取樂。 女眷們嫌外頭男人喝酒聒噪,關門坐在炕上說話,淑兒這時才羞答答的出來見客,見人人笑瞇瞇向她道喜,一張俏臉早已藏到衣領里。 李娘子這日難能出門,此日隨著李渭也來坐坐,同妯娌們說說話,沾沾喜氣。 她鮮少出門,大家見了,少不得拉著她噓寒問暖,問病問藥,方大娘也托赫連廣請了陸明月來家吃酒,陸明月是繡娘,方大娘請她教淑兒做嫁衣。 北地沒南方那樣對女紅有要求,日常能縫縫補補就足夠,但嫁衣還是要新娘子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加上鞋襪喜帕等物,細工慢活也得花上一年半載,出嫁那天新娘子紅艷艷金燦燦的嫁衣若能得婦人們贊嘆羨慕,也是一件臉上有光彩的事兒。 “做的好的嫁衣,好好存在箱子里,等自己女兒大了,傳給她出嫁,這也是有的?!标懨髟滦Φ?,“倒是可以當寶貝用?!?/br> “我當年成親,娘家婆家都窮,頭上蓋喜帕,孩子他爹拉匹騾子就把我帶走了?!眿D人說道,“現在想想,倒真是可惜?!?/br> 旁人笑道:“我從刪丹縣嫁過來的,我家那邊風俗倒是娘家姐妹來做嫁衣?!?/br> 屋外李渭用匕首割下幾盤鹿腿rou,揚眉笑遞給懷遠,指指屋內:“去給娘子們送些吃食?!?/br> 懷遠撓撓頭,糾結道:“我...我不敢去?!?/br> 一旁坐著答那提,推搡他道:“快去快去,男子漢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怕幾個娘們做什么?!?/br> 屋內婦人見懷遠端著鹿rou過來,也指使淑兒去開門,兩人乍一見面,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淑兒接過吃食,偷偷抿嘴一笑。 鹿rou事先用花椒、蒔蘿、鹽腌過,又經炭火炙烤,外層微脆,咬一口鮮嫩多汁,香氣勾人,鹿rou沒有其他家畜的腥氣,也比山里的獐子驢rou要鮮活,人人吃的滿嘴油光,李娘子喜歡,也忍不住多吃了兩塊。 待興盡歸家,李娘子請李渭在內室稍坐坐,倒聊起一樁事。 長留已經十二歲,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倒是可以尋訪看看有沒有合心意人家的女孩兒,定門親事。 李娘子的主意李渭鮮少說否,這樁聽完卻皺了皺眉:“長留年紀還小,倒也不急于這一時,等他自己長大了,讓他自己做主就是?!?/br> 李娘子白日累極,歪在榻上道:“前日趙大娘從鄉下莊子回來,說是替仙仙訂下樁親事,男方家資殷厚,家里又是獨子,一眼看中仙仙的伶俐勁兒,就等著這邊再養個四五年送過去做兒媳。普天下為娘的哪個不替孩子cao心,我也是一片苦心,再說時下風俗,指腹為婚,從小下定的人家也多,長留小時候體弱多病才把這事兒給耽擱了。再者我這一身病,要是哪天撒手而去,你出門在外,長留有親家托付,姻緣也定,我走的也安心?!?/br> “這...”李渭苦笑搖搖頭,不知如何回話,“我知你為長留煞費心思,只是...何必cao之過急,婚姻大事,還須看顧孩子意愿。你也定能活的長長久久,看著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