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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煎餃似地翻了好幾遍,陸遜從床上坐起,擰著眉頭長嘆口氣,他想念自己的總裁辦公室以及擱在室內的中央空調了。 橫豎睡不著,再練練內功好了。 正運氣至掌心,忽聽外頭一陣急雨般的馬蹄聲響起,扣在青石板鋪就的路面上,甚是扎耳。 陸遜心念一動,欺身至窗邊朝下望去,只見一身著石青短褂、商販裝束的男人縱馬朝楚楚館奔來,這會兒正值午后,街上無甚行人,百姓們都關了門在家中小睡,男人的身影便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等到了館門前,男人一拉韁繩,馬兒長長地嘶鳴了一聲,兩只前蹄高高揚起,“噠噠”兩下后立住,男人翻身下馬,轉身朝四周仔細打量。 陸遜忙縮回窗內,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他重新探出頭去看,日光照射在青石板上,街巷空無一人,那男人已不知去向。 思忖了一會兒,陸遜重新回到床上,瞧那男人縱馬的身手不凡,想來定是會武功的,腰間鼓鼓囊囊看形狀似是彎刀,絕不會是商人,頂著烈陽急匆匆趕來,也不可能是狎妓,那么便是來找安王景玥了。 陸遜仰躺下來,盯著屋頂一角發愣。 安王這個人說壞不壞,說好不好,若說哪一位歷史人物與他最相似,陸遜首推太.祖武帝曹孟德。 景玥乃當朝楚皇的皇叔,先帝駕崩后景玥力排眾議,一人輔佐當時僅有八歲的楚皇上位,立下大功,被楚皇封為安王,意為安定河山、功不可沒之意。 可這個“安”字僅限楚皇年少時,十年后,皇帝羽翼漸豐,景玥這個安王便成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大jian臣。 其實此事說來也并不嚴重,只要安王功成身退,鎮國功臣依舊是他,皇叔也依舊是他。 怎料這景玥卻是個教人猜不透的性子,眾人越是詆毀他,他便偏要干些教人不得不懷疑的事,手握天下兵符“山河令”遲遲不交,廣交江湖武林人士培植安王府門客,狎弄小倌,殺人不眨眼。 經這么一折騰,“安王弄權,意圖叛國”的罪名便教景玥坐實了,然而這些年景玥雖劣跡斑斑,朝廷卻從未拿捏住他半分罪證,他也就一直安安穩穩地在皇城根兒底下做著只手遮天的安王。 陸遜翻了個身,側著左頰枕在胳膊上。安王想干什么他看過全書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現在自身都難保,哪還有閑工夫去琢磨適才那男人著急忙慌見景玥是為何事,當下不再去想,闔上眼小憩。 正恍恍惚惚沉入夢鄉與周公見面時,一陣細弱蚊蠅的抽泣聲鉆入陸遜耳中,他瞬間醒轉,“倏”地一下從床上坐起,側耳傾聽,捕捉到那哽咽聲來自門口。 第6章 陸遜微微擰眉,扯過掛在床頭的外衫披在身上,輕手輕腳走至門口,貼著門框側耳細聽。 哽咽聲斷斷續續,似孤舟嫠婦嗚咽,只擾得人柔腸寸斷,心生憐惜。 想來應是楚楚館里的小倌被老鴇打了,或是被客人折磨得狠了,受不住便尋了處僻靜之地哭泣。 聽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那抽泣聲仍綿綿不絕,大有淚不流盡不罷休之勢,陸遜無奈,略一猶豫,只得推開門踏出屋去,“何人在此哭泣,擾人午后清夢?” 陸遜板著面孔垂眸去瞧,這一瞧不要緊,待看清墻邊蜷縮成一團的人時,他挑了挑眉。 只見那人穿了件蔥綠色長衫,未束發,墨玉一般堆在削瘦的肩頭,一雙玲瓏美人目哭得紅腫,白皙面頰彈指可破,朱唇輕啟,露出細碎如雪般的牙齒。 正是昨晚被安王綁縛在床上的楚楚館頭牌——嚴霜。 “你......”陸遜眨眨眼,張口正欲說話,不料眼前一花,那柔若無骨的身子便撲進了自己懷里。 一股甜香鉆入鼻中,陸遜沒忍住打了個噴嚏,下意識摟住了懷里人的軟腰,往后退了一步立定。 “公子,我活不成了?!眹浪獙㈩^埋在陸遜懷里哽咽,“我只盼臨死前見公子一面,這輩子便再無遺憾了?!?/br> “......”陸遜扯了扯嘴角,哭得好像是自己嫖了他沒給錢似的,他的床伴要是敢這樣一把鼻涕一把淚蹭自己一衣襟,他早就甩錢讓人滾蛋了。 好罷,人嚴霜也不是自己的床伴。 陸遜咳嗽了一聲,抬手在嚴霜后背輕輕拍了拍,說道:“莫哭,莫哭。發生甚么事了?外頭溽熱,進屋說罷?!?/br> “嗚......公子我已無顏見你,也活不成了......”嚴霜的聲兒越來越媚,步子不肯挪一步,只戳在走廊上緊緊抱著陸遜哭。 陸遜很是無語,這種不懂事的小零實在很不討喜,他“嘖”了一聲,耐心已所剩無幾。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隔壁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陸三爺搶出房來,“大白天說甚的尋死覓活?”一抬頭,目光落在了走廊上“如膠似漆”的兩人身上,陸三爺蠟黃的臉微微一紅,顫抖著伸出食指指向陸遜,“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見著說完一句話。 陸家少主與青樓小倌糾纏不清,這像什么話!要是傳到家主陸峰耳朵里,教他知道自己兒子初入江湖便狎妓小倌,還不惱著打斷陸遜的一條腿? 陸遜轉頭看了陸三爺一眼,見他蠟黃的臉由紅轉青又轉白,便知這老頭子又開始亂想了,嘆口氣,他冷下臉色,將嚴霜從懷里扯開,“都先進屋罷,莫要在這里戳著,熱得很。有事進去說,在這兒一哭二鬧三上吊,教人看笑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