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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床榻邊傳來的呻.吟聲越來越綿長,隱隱約約可聽見幾個簡單的詞語,“安王殿下,慢點……”聲兒挺好聽,像黃鸝鳥,脆生生、媚絲絲,叫得陸遜心癢癢,可當他捕捉到那聲音中的字句時,臉色卻凝重起來。 安王? 陸遜斂目,眼底晦暗不明。 這個安王是他想的那位么? 呻.吟聲驀地拔高,只剩下短促的喘息,話語便聽不清了,陸遜皺眉,抬手去扶身旁的內柱,想要靠近一點細聽,手背卻觸碰到了一絲冰涼。 他順著右手看去,原來是一柄古劍的劍穗正掃拂著自己手背。 借著屋里的燭光,陸遜細細打量著掛在腰間的劍:劍鞘上篆刻著鬯璞紋路,三顆白玉珠鑲嵌其中,劍柄處刻著一個‘遜’字。 白玉珠,遜,安王,再加上這古怪的屋內布置...... 這些零碎的東西串聯起來,電光火石之間,陸遜眼前一片雪亮—— 他穿越了,穿進了最近剛看完的一本“大反派”成功洗白的武俠朝堂小說中,自己成了書中的男二。 男二姓陸,單名遜,字文若,是位朗月清風、一身浩然正氣的俠客。 而適才聽到的“安王”則是......陸遜抿了抿薄唇,他再次垂眸朝床幃望去。 巫山云雨的兩人已經換了體.位,身下少年被折著身子轉向里頭,上邊那位安王直身跪著,一下一下挺腰猛送。 從陸遜這個角度看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安王緊實的脊背,和散落在肩胛、隨著身體律動而搖晃的墨發。 原書對安王的外貌描寫少之又少,只在劇情中寥寥說了幾句“鬢若刀裁,眉如墨畫”之類的客套話。 正因為原作者的留白,陸遜在看小說時一直十分好奇安王到底長什么樣子,如今他陰差陽錯魂穿進書里,拋開別的不說,陸遜決定先一睹安王的俊顏。 于是,他緩緩探出左腳,伴著滿屋令人意亂神迷的呻.吟聲,悄悄地往床榻旁挪動身子。 腳尖剛點上朱色的橫梁,一道勁風便從耳側削來,陸遜大驚,正要偏頭閃躲,怎料肩胛一痛,整個身子便動不了了,他眼睜睜看著一薄如蟬翼的刀片貼著自己臉頰飛過,幾縷斷發便飄然落下。 “陸少俠看夠了么?”呻.吟聲已經停了,一個略帶沙啞的低沉聲音從下頭傳來。 陸遜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覺后腰一痛,自己僵硬的身體就被人從房梁上一腳踹了下去。 在身體與地面親密接觸之前,陸遜目光捕捉到了安王的后背的傷:一道青紫可怖的疤痕從肋下一直延伸到了蝴蝶骨。 這種程度的傷疤,想必是受了酷刑。 陸遜微微皺眉,還沒來得及思忖個中緣故,自己整個人便砸在了地上。 “咚——” 身體撞出沉悶的聲響,陸遜痛得眼冒金星,五臟六腑都像被摔碎了一般,他猛咳出一口血,眼前白一陣黑一陣,看不清東西。 股骨估計裂開了,至于腿有沒有骨折,他現在還沒辦法判斷。 嘶,真疼。 作為陸家嬌生慣養的少爺,陸遜活了二十六年,這還是頭一遭摔得這么疼。 然而,還沒容他緩勁兒,后頸衣領又被人提起,像抓小雞仔一般丟到了墻邊。 “好看么?陸少俠?!边m才的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只不過這次是在頭頂。 好看個屁,老子肺都快被你摔出來了! 一向十分有涵養的陸少爺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他喘勻了氣,又緩了緩勁兒,這才掀起眼皮循聲望去—— 先是一雙黑色緞面、金線勾邊的靴子,再往上是白絲褻褲,最后是垂感極好的衣袍。 朱紫色的綢緞,上繡鶴紋,攢瑩潤珍珠。 陸遜還沒來得及看衣袍主人的面容,一雙修長蒼勁的手便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然后,猛地抬起,兩雙眼眸便對上了。 安王微怔,他一直聽聞陸家少主俊美非凡,今日親眼瞧見,果真生得賞心悅目,眉如墨畫斜飛入鬢,眸似點漆蕭疏清盈,只一眼,便覺春風拂面,湖心綠波蕩漾,似乎周遭的濁氣也因他退散了不少。 太干凈了。 如花在云,天在水,月在鏡。 陸遜也打量著安王,墨發散披,前額幾縷秀發被汗水沾濕貼在鬢邊,眉峰凌厲,眼尾微微下壓,眸子恍若沉著一汪深潭,又仿佛裝著整片星夜,英氣逼人,肅肅如松下風。 他暗暗咂舌,饒是他這種對外表要求極高的人,面對安王,也覺得驚艷震驚至極,用“人間絕色”來稱呼安王再好不過。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最后是陸遜先移開目光,他垂眸掃了一眼安王捏著自己下巴的手,皺眉,不悅地“嘖”了一聲。 這只手適才不知道碰了那少年什么地方,陸遜有潔癖,對此他有些惡心。 安王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厭惡,冷笑一聲,捏得更緊了,他居高臨下俯瞰著陸遜,說道:“凡事都講究一個適可而止,一次兩次暗殺本王不會放在心上,可從長安一路跟蹤到這里,連著十二次暗殺,這便不太好看了罷。陸少俠為何如此執著地想要本王性命?” 陸遜抿唇,實在不知道怎么接安王的話。 原書中的安王,權勢滔天,暴虐無道,翻手可殺萬民,覆手可救蒼生,是朝廷最大的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