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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倒,額頭沖下,眼看就是個頭破血流的下場。沈長河怕她因此而受傷,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伸手一接,卻不防謝忱舟借勢屈起膝蓋猛磕他腰眼,痛得他立刻彎下腰去呻*吟了一聲,幾乎吐血。 “義父!”謝忱舟沒想到自己能一擊得手,更沒想到自己力氣這么大,大到能讓他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她慌慌張張地想去扶他,卻被后者一個手勢定在了原地:“沒事兒!我緩一緩就好?!?/br> 他的聲音一抽一抽的,聽上去就很疼。謝忱舟也知道自己出手偷襲不厚道,垮下眉毛畏畏縮縮道:“對不起義父,我不該這么做,可我太想贏了!” 沈長河捂著腰間被踹過的地方,咳嗽了幾聲才苦笑道:“忱舟,你很厲害,能看出我的弱點。揚長避短,以巧取勝,做得好?!?/br> 沈長河毫不吝惜對她的鼓勵贊許,但謝忱舟并沒有因此洋洋自得。她以一種極為悲觀的態度審視了一番自己與義父的實力差距,很快就意識到:如果剛才不是義父為避免自己受傷臨時那么一擋,她甚至根本碰不到他一根汗毛。 謝忱舟的判斷并沒有錯。因為從第二場切磋開始,她果真再也沒能碰到他一根汗毛。她兼具力量和速度,但兩樣都很平均中庸、也兩樣都不突出;然而沈長河卻正相反。 他身子弱,力量不占優勢,速度也并不比她出色。然而他懂得如何在極短時間內調動全身所有的力量,靜候最佳時機,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是一擊致命。謝忱舟雖然無論如何都碰不到他哪怕一片衣角,但他卻有無數次機會打斷她的肋骨、甚至扭斷她的脖子,然而每到最后關頭沈長河都會及時停手,順道耐心地指出她方才所出的破綻和錯誤。 謝忱舟聽在耳里,也牢牢地記在心里。她好學,且學得極快,這么“切磋”了一兩個月之后居然小有所成,至少現在,她在比試中能偶爾與沈長河打個平手了。大學課業對于她而言太簡單,不過如今她多余的精力都放在了習武上,感情上的事自然就不在范圍內——她的女朋友們感受到了她的冷漠和漫不經心,便紛紛識趣地離她遠了些。 秋去冬來,大廈將傾的秦國終于正式迎來了東瀛的正式宣戰。 其時,流亡的維新政府大總統陳錫寧還在忙于當他的“交際花”,西南軍政府將軍沈長河也依舊做著他毫無上進心的“病美人”。宣戰聲明送到涼州“陪都”總統府之際,陳錫寧沒多大反應,直接派總理趙鵬去將軍府請人出山。對于趙總理這位監察司長出身的、標準且優秀的官僚,沈長河并沒有讓他下不來臺,也沒有端著架子堅辭不受,倒很順從地跟他去了總統府—— 這座總統府,原本是蕭子業做將軍時修建的。它外表上看起來就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里面也是名實相副,其華麗奢靡足以見證那時西南的富甲天下。陳錫寧搬進來的時候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親眼看見了不遠處碉堡炮樓似的將軍府,下意識地認為西南軍政府是真的缺錢。第一次見到沈長河本人和他身上樸實無華的裝束,極重外表的陳小總統當時還默默在心底嘖了一聲: “可惜了這么漂亮的人,怎么穿得如此寒酸?簡直像個土包子!” 現在,兩人第二次見了面。陳錫寧知道自己那位“好大哥”陳啟明就是被眼前這人給斷送了前途,但并不恨他。如同過去的一年里他對沈長河先入為主的觀感一樣,他一直認為沈長河是個漂亮而危險的“東西”,又或者是個娘們兒,總之不能算作和自己平等的男人。 看不見沈長河的時候,陳錫寧總是惴惴不安地陷入被害妄想之中;待到看見了,他才再次親眼確認了對方的柔弱可欺,因而終于放下心來。沈長河穿著便裝,而這便裝分明不是定做出來的:看這粗糙的線腳,大概是隨便從哪個裁縫鋪里買來的便宜貨;然而臉長得實在美麗,便宜貨也穿出了驚艷的奢侈之感。 陳錫寧腦中把他跟自己的幾個姨太太比較了一番,嘴里是客氣的笑聲:“沈老弟——沈將軍!可算把你盼來了!” 他不為東瀛的宣戰而煩惱,因為他知道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并且它也是削弱西南軍閥的又一個天賜良機。沈長河當然也知道陳錫寧在想什么,于是他表里如一地保持著靦腆矜持,沉默不語。 沈長河不說話,陳錫寧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他這一年里變相奪了人家的兵權和政*權,現在卻要腆著臉讓后者再為自己出生入死地賣命,無論如何都不太地道。如果是過去封建王朝時期君臣關系還好,如今沈長河算是手握大秦合眾國半壁江山的領袖,地位絲毫不比他這個流亡的總統要低,他有什么資格張這個嘴? 然而陳錫寧的臉皮還是夠厚。聽完了他長篇大論廢話之后的真實意圖,沈長河只是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總統先生,并非沈某貪生怕死,只是當下還不宜開戰?!?/br> 陳錫寧臉上虛偽的笑容消失了。他斟酌了半晌詞句,才緩緩道:“愚兄不懂軍務上的事,還請賢弟不吝賜教?!?/br> 沈長河徑直走到他辦公桌前,指著桌上的地球儀西南下方一點的位置:“總統請看,這里的滇南公路原本隸屬西南軍政府管轄,現如今這條最便利的補給線南端已被攻陷百越的東瀛軍隊切斷,法萊西等盟國的物資運不進來,現在西南軍政府的全部軍事物資儲備只能支撐三個月的全面戰爭——東瀛人選在這個時間宣戰,是要置我國于孤立無援的境地,然后速戰速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