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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秦人?!鄙蜷L河微微一笑,承認得很干脆。女孩子“哦”了一聲,又笑:“沒關系!我很,喜歡你,我們跳一支舞,好不好?” “……”沈長河看了一眼跟另一個金發碧眼的吐火羅小伙子邊跳邊笑的李云凌,搖了搖頭:“抱歉,我有舞伴了?!?/br> “這樣啊……”女孩子倒也沒多失望,仍然笑嘻嘻地問:“你身邊的姑娘,她在哪兒呀?” 對此,沈長河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做回答,幾個女孩子見他態度堅決,便也不再自討沒趣。那邊李云凌一曲跳完了,也終于想起來被自己擱在一邊的將軍大人,這才跑過來向他伸出一只手去:“這位英俊的先生,請問可否與小女子共舞一曲?” 她惡趣味地學著之前那高昌女孩子說過的話,顯然是將他們之前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卻沒想到,沈長河沒給她繼續嘲諷下去的機會,而是在她的驚呼之中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然后穩穩地走到場地中央才把人放下。 塔布拉鼓伴著胡笳琴聲響起,一對對年輕男女遙遙相對,下一刻卻又快速走向彼此,展臂相擁。李云凌正猶豫著,沈長河卻先主動伸手攬住了她的腰,隨著音樂的節奏不緊不慢地邁起了步子,一邊附在她耳側壓低聲音,語氣有些不快:“你今天到底在玩兒什么把戲?讓我猜猜——欲擒故縱是么?” “沈長河,我不是故意氣你的?!崩钤屏枘请p又大又黑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我在跟那個小帥哥學跳舞,才好跟你這個老帥哥共舞一曲?!?/br> “我很老么?!鄙蜷L河語氣甚是不悅,可一雙幽綠的桃花眼卻隱現笑意:“你都不會跳舞,還來現學現賣?” “……”李云凌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什么來。她隨著沈長河的步子一邊跳著,一邊小聲道:“長河,你看到了嗎?那些高昌的女孩子都在看你,她們一定都很羨慕我呢?!?/br> “那就讓她們羨慕去?!?/br> “那……長河,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聽了她這突兀的問題,沈長河微微一愣,才笑道:“傻姑娘,我若討厭你,還會留你在身邊這么多年么?” “可是不討厭又不等于喜歡……”她小聲囁嚅了一句,張大雙眼仔仔細細地描摹著沈長河俊美無儔的眉目,像是要把他的模樣深深鐫刻在心中一樣。沈長河被她看得渾身發毛:“這么看著我做什么?!?/br> “沈長河,我喜歡你?!彼O履_步,在廣袤無垠的夜空之下緊緊地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他并不寬闊的胸膛前面:“窮我一生,無怨無悔?!?/br> 本來是非常rou麻的一句表白,可沈長河竟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悲傷和決絕之意。他本想回應她的表白,可那句“我也一樣”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自己已是將死之人,又何必讓她看到希望之后再陷入絕望? 夜已深?!拔钑苯Y束之后,所有人都圍坐在篝火前面唱歌喝酒。歌是高昌民謠,酒是波斯特產“三勒漿”,味道酸中帶甜,有些怪,但并不難喝。很多年輕女孩都注意到了沈長河出眾的外表,西域女子向來開放豪爽,因而盡管他身邊還坐著女伴,卻仍有不少人毫不避諱地湊上前來搭訕;但沈長河自始至終都只是將身旁的秦族女子攬在懷中,對所有的邀請一律婉言謝絕。 又過了不知多久,跳舞、喝酒的高昌人也都散去,篝火前便只剩下他們二人了。因為次日就要打仗,兩個人都沒怎么喝酒,但李云凌卻好像醉了一樣趴在他的腿上,翻來覆去地像一只蠶似的,滿面紅光地盯著他的臉看:“嘿嘿嘿,將軍你真好看,真好看……” 又叫回了“將軍”,看來是真的醉了。 沈長河伸手撥了撥她短短的頭發,嫌棄道:“噫,短得扎人?!?/br> “嗚嗚……”沒想到,他這一句話剛出口,李云凌就哭了起來。沈長河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哭聲嚇了一跳,慌忙勸慰:“我開玩笑的,你別哭啊?!?/br> “將軍,我很害怕?!彼郎I眼朦朧地抓著他的衣角,一邊抽噎著:“死,會不會很疼?” “我說過會保護你,你就一定死不了?!?/br> 沈長河被她這膽小怕死的樣子給逗笑了:“至于你說的死時疼與不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活著有時也是很疼的?!?/br> “好,我信將軍?!崩钤屏栌粥洁炝艘痪?,這才終于睡著了。望著懷里沉沉睡去的女子,沈長河輕輕撫過她耳畔的鬢發,用衣袖替她拭去未干的淚痕,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地低聲道:“我從不知何謂喜歡……但我想,我是喜歡你的,云凌?!?/br> 告別(二) 四月二十四日,天朗氣清,無風。秦國、高昌聯軍與突厥在于闐城前的昆侖山腳下爆發了第一場大決戰。這場決戰,雙方拼的并非戰略戰術,而是軍力、國力: 歷史上任何一場的大的戰役,最后靠的都是背后的國家綜合實力。 娜迪亞麾下軍隊加入戰局之后,突厥立現頹勢。軍中雖多有質疑此前國師為何不及時派兵援助的聲音,但畢竟此種情勢下不能再糾結于這一點,因此無甚波瀾。而對于沈長河而言,這次戰役之中李云凌表現得很出色,甚至可以說是出色得出乎他的意料。 于軍事指揮方面,她雖無多大天賦,但最基本的架子還是有的。非但如此,她身先士卒、以一當十的壯舉也為眾多高昌軍士所親眼目睹、并于戰事結束后大為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