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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河隨手扯過臟的看不出顏色的毛巾咬在嘴里,猶豫了一下,還是用床單擦了擦釘子的表面,然后右手猛然發力,釘子尖瞬間豁開皮膚,黑血涌出的同時,一聲沉悶的嗚咽脫口而出! 有那么一瞬間,沈長河疼到覺得自己也許是快死了??僧斈巧钌盥裨诠茄械耐腹轻斺g圓的前端露出來之后,他又仿佛行為不受大腦指揮一般,冷靜地用手指穿過傷口,一點一點地向外拔*出那顆釘子。沒有麻醉劑,他卻也逐漸不覺得有多痛苦,仿佛周身的痛覺神經早就在這一個月的非人折磨中失去了它們應有的作用。 小腿上的釘子拔*出來之后,他又開始處理手臂上的透骨釘——最后一顆釘子掉落在地的一瞬間,天光破曉,萬物復蘇,他也終于放心大膽地昏死過去。 穆沙拉夫起得很早。 他是真的很寶貝自己從匪軍手里買來的這個漂亮青年,因此格外重視他的“安全”和健康;因此,當他推開門之后,看到眼前渾身都已被鮮血、黑血摻雜著浸透的男人之時,穆沙拉夫發出了一聲與他那壯碩體型完全風格不符的尖叫! 只一個早飯的時間,沈長河“自殺”這件事就在人群中傳開了。別的奴隸販子主張把這個救不好的病秧子一刀砍了就地掩埋,只有穆沙拉夫執著地認為沈長河一定能活下來、為他帶來一筆天降橫財。只不過,這次他再也不敢放任沈長河跟著大隊伍一起走,而是在給傷口做了簡單的包扎處理后又給他接連打了好幾針鎮定劑,讓他再沒有任何自殺和自殘的機會。 高昌皇宮。 幾日之前,法爾哈德就收到了樓蘭等五國發生獨神教叛亂的軍報。他這邊急得火燒火燎,可被派去請娜迪亞國師出山的使者卻遲遲沒有回來,這讓他愈發心急如焚。 今天使者終于回來了??伤麕Щ貋淼南?,卻讓法爾哈德陷入無邊無際的絕望之中: “陛下,國師大人她……失蹤了?!?/br> “什么?!”法爾哈德暴怒地揪起使者的衣領:“她失蹤了,你為什么還耽擱到現在才回來?” 軍靴踩踏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地突兀響起,卻是全副武裝的軍士簇擁著一位頭發已然花白的老者走了進來。他走到法爾哈德面前三步之遙才停住腳步,抬起手杖點了點后者的額頭,露出一個相當和善的笑容:“我的陛下,早安?!?/br> 奴隸市場(三) 正午,白河城。 白河城是個高昌、樓蘭兩不管的地方,實行“市民城市自治”——其實哪有什么市民,全都是從西域各國乃至秦國來的人販子,在這兒買房置業后“定居”下來,表面上就洗白成了“規矩守法”的“良民”。事實上,這里是玄天大陸中陸地區最大的奴隸交易市場,從前突厥人還在的時候專賣以美貌著稱的吐火羅人和波斯人供貴族豢養取樂,現在突厥人敗退祁連山以北后,老實聽話且能干的秦人、高麗人和高壯且力大無窮的黑皮膚“昆侖奴”就成了有錢人新的消費對象。 “那個您好,我想找一個人?!币婚g不起眼的門臉兒里面,李云凌一邊用蹩腳的波斯語說著,一邊用手比劃:“二十六七歲的男人,黑色長發,皮膚白,眼睛很大,身材很瘦……大概這么高?!?/br> 她踮著腳舉起右手比了一個高度,然后滿懷期待地看著對方。對面,抽著阿拉伯水煙的白發老頭兒皺著眉上下打量著她,然后甚是不屑地冒出一句:“找情郎???就這長相在這地界兒可遍地都是。他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瞧您這說的?!崩钤屏璁敿匆庾R到,對方已經識破了她女扮男裝的偽裝,打了個哈哈糊弄了過去:“他叫什么不重要,因為肯定不會用真名?!鳖D了頓,她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哦對!也許會用龍酒這個名字?!?/br> 老頭兒點了點頭,手一伸:“銀子?!?/br> 李云凌癟了癟嘴,給張牧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遞過一袋碎銀。老頭兒瞄了一眼錢袋子,似是嫌少地掂了掂,才從鼻子里噴出一口煙:“等著吧,有信兒再告訴你?!?/br> 李云凌轉身想走,臨了卻靈光一閃,不抱希望地補充了一句:“還有……他是個混血兒,眼睛綠得有點發灰,五官據說長得和純種吐火羅人很像?!?/br> 老頭兒激動地叫出聲來:“綠眼睛?!” “有什么不妥么?”李云凌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老頭兒動作靈活地跳了下來越過面前的桌案,一把拽住李云凌的胳膊:“你們在找我之前,找過別人嗎?” 李云凌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老頭兒立刻扳過她的身子,鄭重其事地懇求道:“這件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保證給您找著!不過您得答應我們一個條件,絕不能再去找別家兒接這趟生意?!?/br> “為什么?” “姑娘你是有所不知,高昌最近發生了兵變,原來禁制買賣吐火羅人的法令在這里已經形同虛設啦?!崩项^兒很有耐心地解釋道:“現在金發碧眼的吐火羅人早就絕跡了,所以黑市上不少奴隸販子都把波斯人頭發染成金色以圖賣個好價錢,但是綠眼睛可是‘染’不了的,物以稀為貴,就算是個男的也至少在一千兩黃金以上、甚至更高!你要是跟別人說了,萬一遇到心懷不軌的,你那朋友不就危險了嗎?” “……也對啊?!?/br> 李云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請問你為什么這么好心,要如此熱情地幫我們找人呢?是不是想吃獨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