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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br> 沈長河神色平靜,平靜到張牧、李云凌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看穿他此時的所思所想。晚風輕拂之下,他抬起頭望向遙遠的天際,腦海中則再度回想起方才陳武所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年輕人,”當時,陳武如是對他說道:“你很像年輕時的我。而我,也曾是你父親治國理念的忠實擁躉,也曾幻想過憑借一己之力力挽大廈于將傾,可是我失敗了?!?/br> 沈長河也只是淡漠地飲酒,并不去看他,也不接過話頭。陳武于是繼續說了下去:“很快,你就會發現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不值得。這個國家——或者說,這個國家的民眾,不值得去挽救。幾千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被鞭笞、被奴役,你給他們自*由,給他們人*權、尊嚴,就如同給常年食不果腹的難民餐餐大魚大rou燕窩魚翅一般,會讓他們承受不起,最后還會讓你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br> “我知道,你遲早一天要劍指上京,與我、與維新政府爭奪這個天下?!标愇鋰@息一聲:“我也知道,你還有哪些讀書人都看不起國府如今治國理政的方式風格,總說維新政府是掛羊頭賣狗rou、當*婊*子立牌坊。沈將軍,我們打個賭如何?有朝一日,你若坐上了我這個位子,也必然會走上我的老路,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 “理想主義改變不了如今這個荒唐的世道。終有一天,我們所有人都會殊途同歸,誰也不能例外,包括你!” 那時,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沈長河笑了。他保持著這樣溫柔而神秘的微笑,對不明所以的李云凌一行人道:“今晚睡個好覺,明天就啟程,回涼州!” 法爾哈德的陰謀 合眾國歷二十五年十一月,涼州城。 西南這個地方類似于前世的云貴一代,屬于亞熱帶雨林地區,氣候潮濕,易生瘴氣,但四季如春。也因此,到了這個時候,涼州城居然還暖和得可以穿單衣、趿拉著木屐上街。 李云凌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了。但這次回來,她還是頗感震驚。如今的西南卻與自己記憶中又不一樣了:蕭子業當權之時,西南繁華確也繁華,但并不像現在這般西洋化得徹底。 這里近代化程度之高,就連上京都難以望其項背。街市之中已然見不到哪怕一個穿著傳統服飾的男人或女人…… 哦,除了自己身前這位將軍之外。 “李小姐,你不用驚訝,這里是‘新政’試點地區?!睆埬梁眯慕忉尩溃骸捌鋵嵲卩l野田間,老百姓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么變化?!?/br> “原來如此?!崩钤屏椟c了點頭,悄聲問:“這‘新政’是什么內容?” “……哎呀,具體的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對了,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再過幾個月,咱們的涼州城呀,就要成為全大秦第一個舉辦世界級工業博覽會的城市了!” “這么牛*逼!” 李云凌偷偷看了眼不遠處的沈長河,口中嘖嘖道:“難怪,上京賭場里面他說什么‘可以為科學家提供頂級實驗室’,我還以為是騙人的,沒想到還真是……” “那是!老大對墟海對岸那幫列強的科學技術可是相當感興趣,不光是四處招攬人才、創建新式學堂,連他自己都在惡補理工知識呢!”張牧嘿嘿笑道:“只不過嘛,自學效果不太理想——老大好像不太學得會那些鬼畫符,看著看著就能睡著,以至于后來干脆拿那些書催眠了?!?/br> “你說的鬼畫符,是公式吧?” “啊,差不多吧!反正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也就墟海留過學的那幫書生能看明白?!?/br> “噗!”這次,李云凌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來:“中醫學的不錯,理化卻一竅不通——原來將軍他偏科偏得這么厲害??!” 她這邊嘲笑得正起勁兒,肩頭就被人從身后勾住了。身體一僵,一個熟悉的聲音隨即在耳邊如惡魔低吟般響起: “看你好像什么都懂,不如本將軍送你出國留學,讀不完理學博士就別想回來,如何?” “將軍你就是傳說中的魔鬼本鬼吧……” 李云凌縮了縮脖子,后怕地閉上了嘴。等沈長河走遠了,張牧才同情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后腰,壓低聲音道:“忘了告訴你,將軍他臉皮薄愛逞強又極好面子,還很記仇的哦?!?/br> 兩人小聲唧唧歪歪八卦了一路,終于回到了位于城中心的西南將軍府邸。說也奇怪,明明幾年前還是富麗堂皇如宮殿一般的將軍府,如今卻變成了幾座相當樸實無華的低層建筑,外面碉堡塔樓遍布,雖然看似空無一人,但整體上給人那種肅殺的感覺卻不會錯—— 這完全就是個規模稍微大一點的軍事指揮所嘛! “原來的將軍府呢?”李云凌自言自語道:“不會是給鏟平了吧……” 這次回答她的卻不是張牧,而是沉默了一路的將軍本人:“原址還在,這里是我的住處?!?/br> “……哈?”李云凌懵懂地指了指眼前這座黑漆漆的建筑:“這地方……能住人?” “你以為將軍很好當么?”沈長河鄙夷地瞄了她一眼,悠然道:“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br> “這么說……很多人都想殺你?”李云凌作死一般地追問:“看來將軍在民間的口碑不太好?” 沈長河伸手不客氣地重重戳了下她的額頭:“諷刺我?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