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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河的房門既沒關上,門口圍著的人群甚至也都已散去,只有張儉之還在屋內指著厚厚一摞文件小聲地對沈長河說這些什么,而后者則換了一身純黑色的常服,翹著一條長腿半瞇著眼,聽得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先在門口等他們談完正事再進去,卻聽沈長河慵懶地喚了聲:“進來吧?!?/br> “我先告退,您二位慢慢聊?!睆垉€之相當有眼力見兒地收了文件,謙恭地退了出去。李云凌硬著頭皮閉著眼進到屋內,半天才沒話找話地擠出一句:“……我自作主張找萊斯特給外媒發了通稿,將軍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我為什幺要生氣?”沈長河終于張開雙眼看了看她,道:“你做的很好,也幫了我大忙,我該謝謝你啊?!?/br> 也許是離得近了,李云凌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他那根根分明的長睫毛給吸引住了。濃長睫羽之下,那雙灰綠色的眸子仍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沉靜,只是兩道長長的眉卻微微蹙起,眼中隱現怒色。 李云凌被他的眼神嚇得退了半步,囁嚅道:“我,我哪里做錯了,以后改了就是,將軍你直說嘛!你這樣陰森森的……我害怕?!?/br> 這次沈長河卻沒再說什么,只是沖著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去。李云凌不明所以地又靠近了幾步,卻聽后者命令道:“轉過去?!?/br> 李云凌只得乖乖聽話。 身體背對著他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自己最近吃的有點多、多長了幾斤肥rou的情況下,她就更覺得別扭了。正胡思亂想著,后背的衣服忽然被用力地撕開,“哧啦”一聲銳響驚得她險些跳起來:“將將將軍你干嘛呀!” “你上一世活了多少年?!鄙蜷L河清冷的嗓音沒什么多余的感情。李云凌猶豫了一下,才老老實實道:“二十七?!?/br> “上輩子也是女人?” “……是?!?/br> 后背傳來蘸了水的手巾清理傷口時帶來的微痛和舒適的清涼感,“活了這么久,被人碰一下就要大呼小叫?太原初見之時,你臉皮可是厚得很?!?/br> 李云凌癟了癟嘴,委屈道:“那時你也沒主動撕我衣服??!雖然理論上我是五十多歲了,可表面上還是比將軍你小一些嘛。再說,我這一身松松垮垮的肥rou被你看了……你不會覺得我很丑么?” “……”沈長河手上給她上藥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沉默了一下,才故意板著臉道:“還行吧,也不算太丑?!?/br> “喂?!崩钤屏锜o語道:“這句話我怎么越聽越生氣……嘶!” 卻是背后傷口猛地一痛,痛的她差點慘叫出聲。沈長河并不理會她,下手也更快了些,于是李云凌也叫得更凄慘了:“??!你他媽輕點兒!嗷!” 在她接二連三的哀嚎之中,最后一點爛rou終于被刮干凈了。沈長河放下手里沾滿血的小刀,取了一條蘸了止血草藥的紗布替她綁好傷口,這才松了口氣,嘴上卻冷笑一聲,道:“原來你還知道疼。替我挨鞭子,你真當自己是救美的英雄了?” “……”李云凌張了張嘴,旋即轉過頭來,大聲反唇相譏:“你的意思是,我就該眼睜睜看著你被他們打死?我就不該去共和廣場上救你?我這一片好心全都活該被人當做驢肝肺?!” 沈長河沒有回答她這一連串的疑問。他只是抬頭注視著她那雙大而有神的雙眼,沉默著解開了自己胸前的扣子—— 不算寬闊、甚至有些單薄的胸膛,膚色雪白光潔,起伏著恰到好處的肌rou線條,卻偏偏被從左肩橫貫至右側腰際的兩條猙獰傷疤破壞了美感。 而令李云凌驚愕的,則正是這兩道傷疤。 如果她沒記錯,就在不到一個時辰以前沈長河剛剛被抽了兩鞭子,而這兩道傷疤應該就是那時留下的;可如今她所看到的,卻是兩道已經愈合得只留下淡淡粉色的痕跡——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沈長河重新合攏衣衫,淡淡道:“現在明白了?我根本不需要你來救。如果你今日不替我擋那一鞭,我不會突然失控?!?/br> “若那時我沒有控制好自己,”那雙灰綠色的桃花眼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后停在她的喉嚨那里,他輕笑了聲,抬手拈起她垂落鬢邊的一縷發絲:“你會被我……親手殺死?!?/br> 史書記載,合眾國歷二十五年九月,西南將軍沈長河于上京遇刺,幸免于難;十月,以合眾國特使出席列國聯席會議,聯合大洋國、雅利加合眾國等多國使臣力阻“十項協議”的推行,致東瀛進一步侵奪大秦主權之陰謀胎死腹中。同月,合眾國憲警部長陳啟明濫用職權,槍殺上京大學學生鐘志國,后為沈長河槍傷致殘,當任總統陳武力主之下特赦其無罪。陳啟明入監察司三日,以突發癔癥免于起訴,后不知所蹤。合眾國十一月上旬,扶桑欲自津??诘顷懓l動奇襲,為公海上巡視之雅利加合眾國巡洋艦阻截,被迫退守島國之內。十二月,蔓延所有新工業化國家的經濟危機爆發,在此背景下,墟海東岸羅曼帝國完成世界大戰后第一次政府換屆選舉,以“狂人”埃爾文·克萊因為首的國家黨上臺執政,原本不太平的墟海局勢隨之進一步惡化,新一輪世界大戰一觸即發。 對于此時的李云凌而言,離開上京的當天晚上一切都是那么平靜。前往總統府“赴約”的沈長河平安從正門走出來之時,她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而一旁的張牧則先問出了口:“老大,那老東西沒為難您吧?他都跟您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