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菡的話說得十分確定，而且別有深意。季銘琛抬眸望了她一眼，將手中的筆放下。文件推開了，很認真地問，“夏清菡，你說，你蓄謀已久？”

    “銘琛哥，你說得很對。我是……”

    “清菡，我現在是你的長輩，你說話還是按著輩份來吧！”

    夏清菡剛開口說話，就被季銘琛截斷了。季銘琛的目光幽遠而疏離，還帶著些許的不滿和責備。夏清菡委屈地站了一會兒，只好換了口氣，“好吧，我說話注意?！?/br>
    季銘琛收了視線，站起來，邁步走到窗前。他似乎對夏清菡要說的事并不關心。即便是和ge合作將會給季氏帶來很大的勝算，他似乎也不關心。

    “這個合作協議，你拿走吧！我不知道你是通過什么手段得來了，不過，不管是什么手段，季氏都不需要?！?/br>
    “銘……可是，季氏的資本剛剛進入a國，沒有任何優勢可言，如果和ge合作，一定會贏得投標的加分項?！?/br>
    “季氏贏得這場投標，靠得是完美的方案設計，并不是一定要靠ge?！?/br>
    “不，ge的參與很重要。你放心好了，這個合作協議并不是靠什么手段得來的。而是因為，季遠和我是夫妻，現在，季氏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就能取得優先的合作權。當初，林默笙用欺騙的手段騙走了ge的大部分股份，我外公想辦法箝制了他，最后，強制讓他簽署了一份保證協議。這份協議規定，當我的切身利益和林默笙的利益發生沖突時，我對ge有優先處置權。但是，這個協議中強調了‘我的切身利益’，所以，如果不是我和我的配偶，是無法享受這項權益的。之前我跟你說過，只要你和我結婚，你在ge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可是，你沒有理會?，F在我和季遠結婚了，a國的項目開始招標，我就使用了這項權益，簽定了這項協議……”

    “協議已經簽了？”季銘琛別轉身問了一句。

    夏清菡肯定地點了點頭，她怕季銘琛會猶豫，直接找季遠做為季氏的代表，已經簽了協議。

    夏清菡滿懷期待的目光落在季銘琛的臉上，季銘琛平靜地回身，將目光投向了窗外。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好吧，以后季氏總歸要阿遠來管理，既然他已經做了決定，那就按你們的意思來吧！你可以走了?！?/br>
    夏清菡的情緒很失落，她不喜歡季銘琛把她和季遠放在一起說。她心里只有季銘琛一個人，怎么能讓季銘琛誤會她和季遠呢？

    “銘……銘琛，我不管，我就要這樣叫你。我和季遠根本還不是夫妻，你不要把我和他混為一談。銘琛哥，自始至終，我心里就想著你一個人?；槎Y那天，你企圖把我和你的婚禮變成你和季小喬的婚禮，我怎么能忍受？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你讓我在眾親朋面前，臉往哪里擱？所以，我自已給自已挽回了顏面，我嫁給了季遠?？墒?，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季遠和我在一起……”

    “別說了?！奔俱戣〔幌肼犗那遢蘸图具h夫妻之間的事。這畢竟是一個尷尬的話題，而他和夏清菡現在是公公和兒媳的身份，進行這樣的談話，實在是有些不妥。

    夏清菡根本不管這些。

    她沖動地從背后抱住了兩手抄在褲兜里的季銘琛。因為她太過用力，季銘琛一時掙脫不得。

    “夏清菡，放手！”

    “不，我不放手。銘琛哥，這輩子，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我認定了，就不會變?！?/br>
    “你已經和季遠結婚了，還說這些？你自已不臉紅嗎？”

    “我不臉紅。我和季遠是結婚了，我們都沒有在一起。季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長吁短嘆的。除了盯著電腦，就是看手機。我知道，他并不愛我。我們的婚姻，始終不過是走了一個過場，總是要分開的。銘琛哥，我和季遠，我們就碰了碰手指，其它的什么也沒有做過，說起來，我比那個季小喬要干凈的多，那個季小喬之前和季遠在一起，做了季遠的未婚妻，報紙上都登出了她和季遠蜜吻的照片……”

    啪！

    小喬站在季銘琛的門口，手里的辭職報告掉在了地上。

    剛才在助理辦，她等不下去了，一定要過來找季銘琛，結果，打開門就看到夏清菡抱著季銘琛不放，還聽到了夏清菡說得最后一句話。

    “放手！”季銘琛用力一推，夏清菡撲倒在地上。

    季銘琛回身，看到是小喬進來，快步上前，想要跟小喬說話。小喬退后一步，沒有讓他靠近自已。小喬白晳的臉上映著些許屈辱的表情，不過，她的眼神是堅定的。小喬彎腰撿起地上的辭職報告，伸臂放到了季銘琛的辦公桌上。她眉眼低垂，沒有看季銘琛，“季董，這是我的辭職報告，希望你批準?！?/br>
    “小喬……”季銘琛向前邁一步，小喬警覺地退后了兩步。

    季銘琛只好站住不動。他看向小喬的目光是溫柔的，“小喬，我知道你是為了什么要辭職，你覺得我沒有讓你管a國的項目，是不夠信任你，對不對？其實，我不是那樣想的。我們是夫妻，我當然信任你，我只是……”

    “季銘琛，你不用說了，我離開，是因為我不信任你，好吧，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小喬的聲音沉而弱，像是一只受傷的鳥兒在發出哀鳴。在小喬看來，她和季遠的過去，在季銘琛那里就是一個忌諱。這個時候被夏清菡說出來，碰觸了她的情緒，她現在心情低落，覺得一切都不對了?；蛘?，事情早就不對了。夏清菡對季銘琛表現出來的熱情，哪里還有一個做兒媳的樣子？

    好吧，季家這樣亂，而自已的心里也這樣亂，不如退出吧！

    小喬果斷地跟季銘琛辭職，不等他再說什么，直接轉身離開。

    “小喬！”季銘琛按住了門，在他開口說話之前，他刻意地先趕走了夏清菡。夏清菡從地上起來，已經喪失了信心。不過，她知道，季小喬的心里也不比她好受，這就夠了。

    *

    室內只剩下季銘琛和小喬兩人。

    小喬覺得自已必須得走，可是，她又邁不開腳步。如果能走得那樣果決，說明沒有感情。而她確實對季銘琛懷著最深刻的感情，她根本走不了。

    “季銘琛，你不用管我，我站站，有了力氣就走?！?/br>
    小喬沒有看季銘琛，就是低頭看著地板。季銘琛捧起她的臉，和她對了對眼神之后，把她抱在了懷里，“為什么那樣著急走？”

    “我不想留在這里?！毙虩o奈地應了一聲。她的情緒有些低落，不知道怎么面對季銘琛。

    季銘琛猜中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在為剛才的事鬧情緒……”

    “我不是那樣的?！?/br>
    “就是那樣又怎么樣？你是我妻子，看到別的女人抱著我，心里生氣是應該的。這是我的錯處，以后不會了。我沒想到夏清菡會突然從后邊抱住我……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季銘琛，我知道，你是因為她說的話而動了心思，所以才沒有反應過來，對嗎？”

    季銘琛伸手捏捏小喬的臉，眼神既欣賞又無可奈何，“喬喬，你這樣咄咄逼人讓我怎么說話？哎，我之前就說過，就是做一輩子的啞巴，也蜚可愛的?，F在，伶牙俐齒地也很可愛，只不過，我跟不上你的節奏?！?/br>
    小喬拍拍季銘琛的肩，不讓他說其它的，“季銘琛，你不用這樣繞開話題。我知道，你一定會在意我以前和……唔！”

    季銘琛輕吻了小喬一次，沒有讓她說季遠的名字。

    小喬怔怔地呆望著，季銘琛的眼神是坦然的，也是清亮的，沒有憂郁，也沒有輕視，反倒是有著深深的眷戀和歡喜。小喬不能騙自已。每次自已和季銘琛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眼神里都有著深深的歡喜。他在她面前從來都能擔起所有的事來，從來不憂愁。這樣的他，讓她覺得生活都是美的?？墒?，獨獨這一次，她覺得，季銘琛的歡喜是假的，是偽裝的，“季銘琛，你干嗎不讓我說？你不讓我說，卻堵不住悠悠眾口，大家都會知道，季小喬原來就是季遠的未婚妻杜諾，而季小喬，又和季遠的父親季銘琛在一起了，大家會議論，會笑話……季銘琛，你都不在意嗎？”

    “喬喬，你讓我在意什么？你是季小喬，已經不是以前的杜諾了，我相信上天的安排，上天為了把一個新的你給我，讓你經歷了一場磨難，給了你新的容貌，新的生活，我為什么還要去糾結你的過去呢？我愛的是季小喬，是一個有活力有思想有趣味的你，而不是其它的什么人，我為什么要在意別人的說法和看法呢？”

    季銘琛說話的時候，像是在演講。

    小喬覺得不真實。季銘琛習慣了站在臺上演講，一個話題，他可以說出一大篇來。

    小喬心里很亂，突然就想到了林雪說過的話，林雪說，季銘琛很早就對杜諾有好感。小喬仔細地想想，過去生活中的點滴記憶時，季銘琛確實對當時還是杜諾的她愛護有加。這個問題，要不要問問季銘??？小喬覺得開不了口。季銘琛之于對杜諾，就是長輩對小輩的愛護和照顧，如果非要加上其它的標簽，那實在是可笑！

    “坐到沙發上說話?！?/br>
    季銘琛扶著小喬坐下，幫她倒了杯水?？吹叫棠樕缓?，季銘琛打電話讓李布送點心過來。

    ——“季銘琛，我哪里說要吃點心了?！?/br>
    季銘琛疼惜的眼神落在小喬略顯削瘦的臉上，說起這些天小喬照顧母親，都沒有休息好，“小喬，岳母大人好些了吧？我昨天打電話，主任說可以出院了。我想著……”

    “mama的事，我會處理好的?！毙滩幌牒图俱戣≌勀赣H的事。

    季銘琛想了想，跟小喬說起了a國項目的事。昨晚，小喬的電話突然中斷，他當時沖動地想過去找小喬?？墒?，他又覺得，應該給小喬充分的時間，讓她自已做決定。

    “小喬，我知道，你一定以為，我不讓你參與a國的項目，是我不信任你。你有一種受挫感。不過，我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我不想讓你受累，更不想讓你為難。岳母病著，分走了你一部分精力。公司的事，你要處理，跟進項目，只會讓你更累。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想讓你這樣。所以，我希望你退出項目組?！?/br>
    “季銘琛，你不必說這些了，我現在是要退出季氏?！?/br>
    “那也好，本來做一個小小的總助就委屈你了。我看，也只有董事長夫人一職適合你?！?/br>
    “季銘琛，你還鬧，我是在和你說正經事?！?/br>
    “我也是在和你說正經事?！?/br>
    小喬心里仍然梗著氣，她抬頭對上的是季銘琛坦蕩又明亮的雙眼。她好像不能生氣了。

    “季銘琛，我辭職后，將會離開季氏。我會回父親的公司，以后，我就代表著我們林氏?！?/br>
    這樣的一段話，季銘琛保持著沉默，他拉起小喬的手，慢慢地撫著，久久不說話。

    “小喬，你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你有家，有父母，所以，你的決定都是跟你的家庭相關的。我要告訴你的是，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br>
    “季銘琛，如果不久的將來，我們要成為激烈競爭的對手，你會和我爭嗎？”

    這個問題有些傷腦筋。

    季銘琛看著小喬，用沉穩的語氣說道，“喬喬，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如果覺得我直接給沒有意思，你可以試著自已爭取。a國的項目說大就大，說無所謂，就無所謂。你如果有興趣，我們就比一比?！?/br>
    比一比？

    小喬想，季銘琛這是真地要和她較以高下嗎？

    “季銘琛，我們分別代表不同的集團，我……”

    “不管是哪個集團，你都是我的妻子。你怎么著我都陪著?！?/br>
    季銘琛接住小喬的話，然后，默默地將她摟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