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拿著電話走到窗邊，很認真地對著云清顏說道，“我之前接手管理云氏，是因為我以為云氏是我的責任?？墒?。后來……我的身份被證明了，我跟云氏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而且，我現在擔任著季氏的總經理助理，責任重大。所以，我想……我是分不出身來幫你管理云氏的。清顏，你本身就是在美國學習的經濟管理學。我相信你是可以把云氏管好的，對不對？”

    小喬的話說得十分委婉。當初，云清顏那樣咄咄逼人，現在，她并不想用同樣的態度對云清顏。這不是她清高，而是她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小喬，我知道你因為過去的事還在生我的氣?！?/br>
    電話里，云清顏的聲音有些黯然。

    往事歷歷在目，云清顏自已覺得愧對小喬。說起來，小喬一直在用心地幫云氏，她實在不該那樣做。先是讓小喬離開云氏，后來又讓喬治取消和季氏的合作，簡直是恩斷義絕。

    云清顏自已內疚了一會兒，為了未來云氏的發展，她不得不繼續尋求小喬的幫助。

    “小喬，你大概也知道了，自從我接手云氏以來，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運作，云氏的業績毫無起色。剛剛招來的員工，紛紛鬧著辭職……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留下的產業就這樣斷送在我的手里?！?/br>
    說到這，電話另一端，云清顏的聲音突然就小了許多。小喬握著手機安靜地聽著，等著，她想等著云清顏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然后她才能給云清顏一個合適的答復。

    “小喬，你不知道，當初……”

    當初的事，怎么說得出口呢？

    云清顏狁了。雖然她覺得和小喬之間坦誠相待，并不會傷害到什么，而且小喬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女孩子，但是如果讓她把心里話說出來，她還是有那么一點猶豫。左思右想，云清顏在電話里沉默了半晌，才接著說了下面一段話。

    “小喬，不瞞你說，當初我去美國求學的時候，我的心思都放在季遠身上。我根本沒有用心學習，以至于學業不精?，F在我管理云氏遇到了重重的困難，這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和喬治結婚之后，就沒有出去工作。大學里學得知識，快被我消磨盡了。我就是一個平靜知足的家庭主婦。這幾年過家庭主婦的生活，已經讓我的思維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完全不能適應商場上激烈的競爭，更不能適應公司里高強度的生活。小喬，我已經和喬治聯系過了，我想回a國去，我還想著我那一片郁金花叢呢……最重要的是，我想在我走之前，把云氏交給你管理?！?/br>
    云清顏的話說得十分懇切，小喬聽著，也入了神，一時無語。

    “小喬，管理云氏的事，你考慮一下，另外，我還想跟你說，如果你答應管理云氏的話，那么，我會讓喬治繼續和你們繼合作。而且。我從國內得到消息。這次a國政府的項目招標函已經公布了，時間緊迫，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意見。好了，我的意思都說清了，你先忙吧！我先掛電話了?！?/br>
    云清顏掛斷了電話，電話里傳來了一陣嘟嘟聲。

    小喬握著手機站在窗邊，她還來不及細細地琢磨云清顏所說的這番話，楊思秋就過來拉著她的手吵鬧著要吃糖。

    “媽，您到底是吃什么樣的糖呢？”

    小喬將手機隨意地放在窗臺上，轉身看看自己剛剛買回來的一大袋各式各樣的糖果，心里實在是犯難了。

    ——母親這樣，多半是因為父親而起，也只有讓父親來，才能解決問題。

    小喬又想了想，父親已經有兩三天沒有來看過母親了。這個時候給父親打個電話，也是應該。小喬心里想通了，頓時覺得輕松不少。

    電話打出去了。

    林默笙在電話里說話的聲音有些倉促，他正準備行李，打算回a國的。他原來就想著出行之前跟小喬見個面呢，現在小喬說起楊思秋要吃糖的事，雖然讓他很煩躁，不過因為是在和小喬通電話，他也不好說什么，于是就淡淡地答應了，“好吧，小喬，我本來就想著出國前去一次醫院呢。放心，我一會兒就過去，你先掛電話吧！”

    掛斷了小喬的電話，林默笙一時火起，將手邊能摔的東西都給摔了。

    他就覺得楊思秋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以前像個瘟神一樣，每天哭喪著臉跟著他……那也就算了?，F在呢，現在又換成一張娃娃臉，每天吵著鬧著要他做這做那，真是煩都給煩死了。

    摔過東西之后，林默笙雖然心里很煩，可是，想到小喬還在醫院里等著，也只好按捺著性子去了醫院。

    “爸，你來啦？”小喬跟林默笙打招呼，可是眼睛卻直往他空空的手上瞄。

    為什么父親沒有買糖呢？

    小喬一想到母親等不到糖，失望了又會吵著鬧著鬧個不停，她的心里就發慌。

    林默笙知道小喬在期待著什么，他現在恍惚覺得楊思秋已經成了他們父女的主要責任，也是他們之間最主要話題。難道說，除了楊思秋的事，他和小喬之間就無話可說了嗎？他可是堂堂林氏的董事長，整天要為了這樣一個傻女人費盡心思，真是討厭至極！

    “爸，您……您沒有給mama買糖嗎？”小喬仰著臉問。那樣的神色，就好像是她自已在等著吃糖一樣地糾結。

    林默笙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卻欲言又止。

    父女倆就這樣沉默著冷了場過了好一會兒，林默笙這才松開小喬，他嘆口氣說道，“小喬，我自己都不吃糖，我又不知道你mama想吃什么糖，讓我怎么買？”

    林默笙的話音剛落，楊思秋在那邊就鬧開了，“我要吃糖，我就要吃默笙哥送的那種糖?！?/br>
    那樣古怪的聲音，讓林默笙聽后皺了眉，他真想沖著楊思秋大喊一聲，甚至想拎起楊思秋的胳膊直接把她從樓上扔下去。

    默笙哥送的糖？

    他什么時候送過糖給她？就是送糖，他也應該送給自已喜愛的楊思念??！再說，他根本想不起他什么時候給楊思念買過糖，他跟楊思念在一起的時候，楊思念為了保持身材根本就不吃糖。

    林默笙心里有一萬個不情愿，有一萬個不滿意，可是對著楊思秋這樣一個傻女人，還有小喬這樣孝心嚴重的女兒，林默笙實在是無話可說。他俯身，看了看桌上那一堆糖，從其中挑出了一顆最普通的水果糖剝開了——水果糖剝開了漂亮的糖紙之后，露出里邊亮晶晶的糖球。林默笙看了看這個糖球，舉起來，用試探的口氣問楊思秋，“你是不是要吃這種糖？”

    楊思秋看到這個亮晶晶的糖球高興壞了，伸手搶過來就放進了嘴里，她甚至嘴里含著糖，含糊不清地說道，“哦哦，是，是這種?！?/br>
    就是這種？

    林默笙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醒不過神來。

    他本來以為這一次楊思秋會特別難纏，可是沒想到，這么好就打發了她。

    其實，這不過是一顆最普通的水果糖?？此谧炖飿幼泳拖竦昧藢氊愐粯?。

    林默笙忽然就把楊思秋的話當真了。

    這水果糖……成年人之間是不會互贈水果糖的，即便是他送楊思念也不會送這種水果糖，除非就是像楊思秋說的，是發生在幼兒園里的事。難道，他在幼兒園里送過別人糖嗎？難道他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和楊思念楊思秋在過同一個班里嗎？可是當時他才五六歲的年紀，當時的事情他完全不記得了……關于幼兒園，他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在幼兒園里孤單單一個人搭積木等著母親來接他的場景。

    算了，想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林默笙搖搖頭，嘲弄地一笑。

    他記不起來的事情應該是沒發生過，那么指不定就是楊思秋臆想出來的。楊思秋現在過著顛三倒四的生活，自然也會把周圍的人弄得顛三倒四。

    真是豈有此理！

    林默笙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不再想關于楊思秋的任何事。他寂然轉身，招呼小喬，一起出去說話。因為楊思秋在乖乖地吃糖，小喬就跟著父親出來了。

    父女兩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林默笙很鄭重的跟小喬說起了a國的項目。

    “小喬，現在a國的項目已經開始公開招標了，我想著……不如你就退出季氏，回林氏幫爸爸管理林氏。你可能也知道，這次的項目對林氏意義重大。這是林氏能不能抵抗住外帶資本入侵的一次特別重要的招標?！?/br>
    “爸，您不用擔心，我相信您是一定可以中標?！?/br>
    “哼，中標與否，可不是我說了算。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季氏?！?/br>
    小喬聽父親這樣一說，就不再說話了！

    拋開她和季銘琛的關系不說，她現在還是季氏的總經理助理。她的立場應該代表著季氏?？墒?，自己父親所說的這些話，她又不好反駁。

    因為小喬一時沉默，兩人的對話冷了場。

    林默笙犀利的眼神在小喬臉上掃過，約摸把她的心思看穿了。林默笙這次是真生氣了。

    “哼，我就知道女兒大了，這心思就不跟爹一樣了?！?/br>
    “爸，我的心思跟你一樣的?！?/br>
    “小喬，這個你不用騙爸爸。你的心思，是和季銘琛一樣的。不要以為你現在做著季氏的總助就以為自己代表了季氏的利益。你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你是我林默笙的女兒，將來你要是管理林氏的。沒有了林氏的發展壯大，你哪里來底氣呢？小喬，作為你的父親，作為一個馳騁商場多年的中年人，作為過來人，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真理，只有你到林氏來，有了你自已的一片天地，季銘琛才會從心底里看重你。而且，如果你和季銘琛斗，你能贏了季銘琛，我相信，他才會從心底里珍愛你，他一定會更加稀罕你，更加把你當寶貝一樣。這是一輩子幸福的籌碼。但是，如果你舍棄了父親，你和季銘琛站到了一個戰壕里，就算你們季氏贏了，季銘琛也不會從心底里感謝你，他甚至還會輕視你?！?/br>
    父親所說的這番話，小喬也是有所顧慮的。不過她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來，因為她現在心里有點亂。以前她是孤兒的時候，季銘琛的就是她的?？墒?，她現在有了自已的根，那就不一樣了。如果人舍棄了自已的要，人生還怎么能茁壯呢？

    小喬心里煩，煩得說不出話來。

    好再是和自己父親說話，氣氛可以鄭重，也可以隨意，還可以耍賴，根本并不用顧忌那么多。

    小喬不知道怎么辦，干脆就靠到了父親的肩上，甜甜蜜蜜的說道，“爸。您放心好了，不管什么時候，我的心里都向著您，向著林氏。我才不會傻乎乎的胳膊肘往外拐呢！”

    “哈哈?！毙痰脑挵蚜帜险f得高興了。

    林默笙摸摸小喬的發頂，心里充滿了喜愛之情。

    “小喬啊，爸爸說這番話，你一定要聽。我現在這個年紀，看人看得比較準。季銘琛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绷帜险f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季銘琛這些年來，一直很順，一直在贏。這個時候，如果你能贏得了他，那他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還會更加地愛你?！薄鞍?，您說得都對?！毙滩患偎妓鞯鼗亓艘痪?。

    “呵呵！”

    因為小喬這樣可愛，林默笙突然又想到了林雪。這些天他派出去找林雪的人一直都沒有找到。警察局那邊也沒有動靜。難道林雪出了什么意外嗎？難道林雪已經……接下來的林默笙不敢再想了。

    *

    小喬本以為，現在a國的項目有了眉目，季銘琛一定會催著她上班?？墒?，季銘琛并沒有跟她提起項目的事。除了日常的問候和永遠不變的甜言蜜語，其它的話，都沒有跟她說。

    小喬想，季銘琛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因為心里顧慮，小喬直接撥通了季銘琛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