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秋試穿了一件連衣裙，裙子是淡淡的綠茶色。她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雖然對自己的上身效果很滿意，眼神里卻露出了幾分緊張和羞澀。

    “媽，您穿這套衣服真漂亮！”

    小喬站到楊思秋身邊，透過鏡子看著里面的兩個人。這種感覺很奇妙，鏡內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是自已，一個是自已的母親，仿佛在瞬間都重生了。鏡面眩目，小喬恍恍惚惚地想著，如果自己還是杜諾的容貌，那站在鏡子前一定能看到自已和母親的許多相似之處……可是現在，她們明明就是母女，卻看不出分毫的相似來……

    想到這些，小喬心底里有那么一瞬間的傷感。

    可是，不能憂傷！

    小喬在心里告誡自已，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她現在能和母親在一起，就很好，何必多想呢？“媽，就買這套吧！”小喬作主讓楊思秋買了這件裙子。

    楊思秋略帶遲疑地進了試衣間，再出來的時候，她手中抱著那件新衣服，眼神有些猶豫。

    店員將服裝打包后問道，“您好，這件裙子的優惠價是八千六百元……”

    “怎么，要八千多？”楊思秋顯然沒有想到會這么貴，她心里躊躇起來，仍然像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一樣，怕花錢，她拉住小喬的手說，“小喬，這個太貴了，我不想買了……我們走吧！”

    聽楊思秋這樣一說，店員再看過來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這家法國品牌專賣店是季氏商廈新開的一家大品牌專營店，所以這里的店員并不認識小喬。而且，今天小喬出來時，雖然穿著一件香奈爾的長裙，卻裝扮隨意，在大牌林立的商廈內，實在平淡無奇。

    店員看著小喬母女，目光輕蔑，很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們還要不要？我這等著開票呢！”小喬將店員輕蔑態度看在眼里，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不高興。

    ——這店員實在可恨。小喬想，自己雖然和季銘琛離婚了，可怎么著也是季氏的總經理助理，還有，自己母親現在可是林氏國際的董事長夫人，母親雖然低調，卻不能白白地受這店員的輕視。

    這樣想過之后，小喬微微一笑，拍拍楊思秋的手說道，“媽，我知道您提倡節儉，可是，爸爸賺那么多錢，不是給您花嗎？難怪我爸總說你呢！”說完，小喬從包里拿出來一張無限額消費的黑卡，遞到了店員面前，態度優雅的說道，“麻煩你把我母親剛才試過的衣服都裝起來！”

    店員望著黑卡，眼神又不一樣了，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唇，賭氣說道，“剛才這位女士一共試了六套衣服……總價是八萬四千……”

    “不用報價，裝吧！”小喬沒讓她說完。

    那店員臉色難看地開了票，直接將票丟到了小喬面前。

    看她那個樣子，就像是誰欠了她錢一樣！

    小喬輕輕地吁了口氣，自已本不是一個愛擺譜的人，可這店員態度實在傷人。小喬覺得，這樣的人，不教育一下，不會長見識。小喬不動聲色地將發票重新推回給了店員。

    那店員錯愕地看著，氣惱地問，“怎么，你又不買了？”

    小喬并不回答，而是從包里拿出來另一張卡，舉到了店員面前，“衣服我要。我只是不想走路去付款了?！?/br>
    金卡的卡面照花了眼睛，店員揉了揉眼睛，才看清了這是季氏集團為數不多的金卡，有了這張卡，商廈里全部商品是免費拿的，而持卡人是季氏集團金字塔頂上的人，除了季銘琛，季遠，還有就是季小喬……難道，眼前這個女人是……季小喬！誰都知道，江城季小喬是傳奇人物，雖然兜兜轉轉身份變了又變，卻始終在季銘琛身邊，無人敢輕視……

    店員忽然想起剛才楊思秋喊過小喬的名字，臉色瞬間就白了，“您難道是……”

    “我是季小喬?！毙滩痪o不慢地答道。

    確認了小喬的身份之后，店員害怕了，在江城，誰得罪了季氏的人，那就別想有立足之地。她心怯地連忙笑著賠禮，“季小姐，我不知道是您，我……”

    “別說了。衣服包好吧！”小喬揚揚手，不想聽她多說。

    店員心里翻涌著情緒，卻也不好一直恭維小喬，只能手腳利落地將服裝打包，然后，恭敬地送到了小喬的手里。小喬沒有多做停留，拉上母親的手慢慢地朝外走。

    ——“季董，您看，這邊是新開設的法國品牌女裝專賣店，這邊是一家意大利的牌子，還有……”

    季銘琛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緩緩地走來。那些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著他。

    季銘琛一眼就看到了小喬，并且快步走過來。這時，小喬也發現了季銘琛——真是的，這江城好小，怎么就碰到季銘琛了？

    小喬打心眼里不想見季銘琛。

    昨晚，季銘琛沒有跟她說為什么要利用林雪。這讓她很生氣。不管季銘琛是為了什么，林雪還是她meimei，被季銘琛這樣騙，她怎么能不生氣呢？

    “怎么不等我？”季銘琛開口就是這樣一句。小喬被他說得莫名其妙。然后，季銘琛很自然地伸過手來，接了她手里的紙袋。小喬不好在這樣的場合和季銘琛說其它的，就順勢說道，“季銘琛，你怎么才來？這袋子勒得我手都疼了！”

    小喬松開袋子，故意甩了甩手。

    沒想到，季銘琛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俯身過來，幫她吹了吹手心，“還疼嗎？一會兒再幫你揉揉?！?/br>
    呃！

    季銘琛這也……太過份了。

    小喬心里羞惱，白晳的臉上飛起了兩片紅暈。

    李布連忙揮手讓身后的那些季氏高層都散了吧！那些高層一個個低下頭，只當是沒看見剛才那樣親密的一幕，都躡著手腳消失了。這邊守著店面的店員，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看到季銘琛這樣紳士，這樣疼惜地對小喬，心里既羨慕又嫉妒。

    “走吧，我想和mama再買幾套衣服?！毙陶{整了情緒，強抑著心頭的那絲絲慌亂說道。她有些別扭地收回了自已的手。返身，重新拉起了楊思秋。

    楊思秋瞅了瞅季銘琛，四目相對，季銘琛很有禮貌地對著楊思秋躬了躬身。

    *

    “季銘琛，你去忙吧！我想和mama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哦，這是我的車鑰匙，你把衣服都放進車里吧！“

    小喬趕季銘琛趕不走，就讓季銘琛幫著把買來的衣服放進自已車子里。

    幸好今天她出來的時候，開著父親那輛空間很大的林肯，不然，她和mama買這么多衣服，怎么放得下？

    “好，你們先喝點果汁，等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奔俱戣∫粋€人拿了二十個手提袋，像一個高大的掛衣架，引得眾人紛紛駐目，甚至有人拍了照片。季銘琛面色平和，并沒任何不悅。

    小喬拉著楊思秋坐下。她招手讓侍者送來了新鮮的果汁，和母親一起慢慢地喝著休息。

    “小喬，你好像在生季銘琛的氣？”楊思秋抿了一口果汁問。

    小喬并不言語，也沒有喝果汁。她隱約覺得，季銘琛送項鏈給林雪，他的目的一定跟自已有關，不然，季銘琛不會不說。

    小喬輕輕吸了一口果汁，一時也想不出季銘琛的目的。

    ——“服務生，我要一杯蜜桃汁！”

    小喬正恍惚著，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微微一怔，轉回身去看，就看到何琳娜點過果汁之后，低下頭從包里開始翻找東西。

    小喬慢慢地站起來，不自覺地朝著何琳娜走。小喬知道，這個時候，何琳娜一定還要生氣，實在不是什么好機會?？墒?，她就是想和何琳娜見個面，把兩人之間的好友關系恢復了。

    “琳娜……”小喬一邊喊著，一邊坐到了何琳娜對面的座位上。

    何琳娜剛拿出化妝鏡，看到小喬之后，她遲疑了一會兒，認出了小喬，“季小喬，你還想怎么樣？”

    小喬握緊了手指，不知道怎么說清自已的身份，“琳娜，阿姨的身體好些了嗎？”

    “哼，不勞你牽掛?！焙瘟漳葲]有好臉色。

    小喬只好進一步說道，“琳娜，你不要誤會，我絕沒有其它意思。當初阿姨對我……不管怎么說，阿姨她……摔倒的事，我有責任。我為這件事向你道歉……”

    “呵呵，季小喬，你少惺惺作態，要不是你，我母親怎么會受傷？她那樣年紀的人，臥床幾個月，人都跟死了一回一樣，你的心腸好毒??！”

    何琳娜的話里對小喬充滿了怨恨，這讓小喬痛心不已，她揪心地坐著，說不出話來。

    真是造化弄人，她原來和何琳娜是那樣要好的朋友，現在卻變成了這樣的關系，實在是讓人難過……

    “您要的果汁?！狈丈鷮⑻抑蜕蟻?。

    小喬想，或許這次不是機會，她應該再找機會和何琳娜談談。

    “琳娜……”

    “不要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豈是你隨便叫的？”

    何琳娜啜了一口果汁，脾氣更大了。

    小喬一時站在原地，移不開腳步了。她嘗試著和何琳娜溝通，“琳娜，我這樣喊你，是因為我們以前是朋友，我以前經常這樣喊你的，你都忘記了嗎？”

    “季小喬，你無恥！”何琳娜忽然舉起眼前的果汁，徑直潑到了小喬的身上。小喬穿著白裙，前襟都濕透了。楊思秋起初以為小喬在和何琳娜敘舊，這個時候才發現，兩人個居然吵起來了。她急忙走過來幫小喬擦身上的果汁，用了兩回紙巾之后，楊思秋轉身對著何琳娜說道，“我看你年紀不大，脾氣怎么這樣壞？哪有這樣地無禮的？小喬并沒有做什么，你為什么要用果汁潑她？”

    何琳娜不屑一顧，根本不理會楊思秋。

    ——“向她道歉！”

    身后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從何琳娜的方向，正看到了門口，她很快就看清了是季銘琛過來。

    何琳娜自然知道季銘琛會護著小喬，她心里的氣惱更大了。

    “季銘琛，是季小喬她……”

    “我說讓你道歉！”

    不等何琳娜說完，季銘琛再次重復了剛才的話。他的音量壓得很低，像是壓著極大的情緒。何琳娜咬唇不語。小喬不想和何琳娜把事情鬧僵了。她想了想，對著季銘琛說道，“季銘琛，我和琳娜的事，你不用插手了?！?/br>
    季銘琛別轉身，深深地凝了小喬一眼，“她這樣放肆，我豈能饒她？”

    “不，她一點兒也不放肆，我們是好朋友，經常這樣開玩笑的?！?/br>
    “季小喬，誰和你是好朋友？你少來了！”

    小喬并不氣餒，她嘗試著把自已的事告訴何琳娜，“琳娜，我知道你怨恨季小喬，可是，你的心里一定還想念著杜諾，對不對？”

    何琳娜不明白小喬的心思，嚷道，“季小喬，你提杜諾做什么？”

    “琳娜，不是我要提杜諾，而是，我就是曾經的杜諾！”

    “什么？我不信！季小喬，你是不是瘋了？”

    “不，我沒有瘋?！毙陶f起了以前的事，試圖讓何琳娜相信她，“琳娜，以前，我們在一起，喜歡玩互換身份的游戲，在游戲里，我是驕傲的諾諾公主，你是小可憐娜娜，那個時候，我們拿著一對小布偶，你一句，我一句，要玩很久，說得很開心……”

    “小可憐？”

    何琳娜的眼前出現了自已十幾歲時，和杜諾在一起玩耍的情景。季小喬說得沒有錯，她和杜諾確實假扮成不同的角色演布偶戲。只是，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小喬就是杜諾。

    “季小喬，你只說這件事，不能證明你就是杜諾?！?/br>
    “琳娜，還有一件事，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秘密。那次，我們說起……江城的男人誰最好的時候，你說，季……銘琛很不錯。要是有可能，你要爭取一下，要嫁給他。我說，季銘琛比我們大好多歲呢，我認識季銘琛的兒子季遠，我和季遠是好朋友，要是你嫁給了季銘琛，我們兩個人的關系怎么論……”

    這句話小喬是不自覺地說出來的。

    何琳娜看看一旁的季銘琛，立即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