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院長在呢！”李叔注意看著云清顏的唇型，明白了她的意思，并告訴她馮院長在幼兒室。云清顏按指示牌進到幼兒室。

    室內，馮院長正在給一個剛剛在門口撿回來的孩子喂食，她身旁站著一名護士。

    “已經給孩子做過檢查了，一切正常，可就是不吃東西?！?/br>
    馮院長認識云清顏，兩人見面后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了。馮院長一心撲在這個孩子身上，跟云清顏說話的時候也沒有什么興致。

    護士見馮院長有客人，就把喂孩子的任務承擔下來，“馮院長，你先會客。我來喂吧！”

    孩子一直在哭，像是很難受。馮院長不舍得走，她輕輕地捊著孩子的胳膊。這孩子大約有一個月月齡，胳膊和手都長得很好，就是小臉蛋皺巴巴的，嘴唇的皮膚有些干裂。

    馮院長盯著孩子看了一會兒，轉身對護士說，“小張，你拿一個消毒棒過來，我看看孩子的嘴里是不是有東西?！?/br>
    等著張護士拿了消毒棒過來，馮院長小心地打開了孩子的嘴，結果發現嘴里面長了好幾個白色的口瘡，有兩個已經潰爛了。

    張護士也看到了，“難怪孩子一直哭鬧。馮院長，還是你有經驗?！?/br>
    馮院長心里松了口氣，直起腰，神情依然是憂慮的，“我也就是猜的。以前有孩子這樣鬧過。小張，你先給孩子用點藥，然后再喂她。實在不行，只好用點營養液了。這口瘡一時好不了，孩子是要受幾天罪了……”

    “好，我知道了，您去忙吧！”

    馮院長將要離開時，還是不放心，又喊了一名護工過來幫忙，這才帶著云清顏離開。

    *

    “看到這個孩子，我就想起當初把杜諾撿回來的情形。當時孤兒院的規模還小，沒有自已的醫務人員。我抱著快要凍僵的她，去附近的診所，那老醫生說，這孩子的體質很好，也沒有什么病，就是受了寒，只要是能暖過來，就好了。當時沒有錢把她送進江城醫院里，我就一直把她抱在懷里暖著，等她情況稍稍好一點兒之后，我又給她用熱水洗腳，再過了幾個小時，才敢給她用溫水洗澡，洗過澡，又抱在懷里暖著，我一夜都沒有合眼……”

    提起杜諾，馮院長的眼睛里漾起了柔波。

    云清顏是來找杜諾的，也不好這個時候提起。

    馮院長洗過手，給云清顏用白瓷杯倒上茶水，她長長地吁了口氣，半倚在椅子上，將自已辦公室內的裝修和家具看了一遍，滿是欣慰的說道，“清顏，我沒有想到，我當初救了杜諾，之后，會有這樣大的收獲。自從季遠和杜諾好了之后，孤兒院里一年變個樣，如今，有了自已的醫務人員，還辦起了小學。這是我從來都不敢想的。這都要感謝杜諾，也要感謝季遠，感謝季氏……”

    此時此刻，云清顏不能說別的，她只好跟著說道，“馮院長，這是您善行有善果，那些孩子們都要感謝您?！?/br>
    馮院長搖搖頭，抿了口茶，然后就問云清顏找她有什么事，云清顏抓住機會，準備把杜諾的事，跟馮院長說了，“馮院長，我這次過來，是過來找杜諾的?！?/br>
    “找杜諾？杜諾她已經不在這里住了。只是偶爾回來。前段時間，杜諾回來了一次，她說最近要出國，而且公司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以后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我雖然遺憾不能經常見到她，可是，一想到她能嫁進豪門，能過上名媛的生活，也在心里替她高興。我們都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

    “馮院長，情況不是這樣的。我想跟你說，真正的杜諾已經失蹤了，前段時間回來的杜諾根本不是她本人！”

    “什么？”馮院長一向沉穩，聽到杜諾的事，卻還是臉色驟變，說話也不流暢了，“清顏，你說……有個假杜諾？”

    “是的，她和杜諾長得一模一樣，還騙過了季遠?，F在我們知道了真相，我們正在四處找杜諾?！?/br>
    馮院長手按在椅子扶手上，繃緊了眼神，說不出話來。

    她一個人深思了很久，才說道，“難怪這兩次杜諾回來，都不和我聊天了，只匆匆地呆一會兒，留下給孩子們買的禮物就走。我還說是她太忙了，原來，這是個假杜諾，是怕被我戳穿她的把戲！”

    “對，馮院長，就是這樣?！?/br>
    “怪我，我怎么就沒有認出假杜諾呢？”

    “馮院長，這不怪你。我們都沒有認出她來?，F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真杜諾。馮院長，你知道杜諾有其它朋友嗎？她會去哪里？”

    云清顏急切地想問出線索來?？墒?，馮院長的回答讓她失望了，“清顏，杜諾是個孤兒，沒有親人，也沒有什么朋友。她認識季遠，哦，還有何柏雄的女兒何琳娜，再就是季遠。其它的，就沒有什么朋友了。杜諾就和孤兒院的人感情好，平時，除了學習，她也不結交外面的朋友……現在，我也想不出她會去哪兒……”

    “您也不知道??！”云清顏一臉的失望。

    馮院長慢慢地站起來，在室內走了幾遭，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心生感慨，她自言自語道，“我想，是不是我跟不上時代變化了?！?/br>
    “馮院長……”

    “清顏，關于你的事，我一萬個沒有想到；關于杜諾的事，更是我想不到的。你說，之前都說你失蹤了，近段時間又有一個改了容貌的云清顏出來料理你父親的喪事。后來，你突然又站在我面前說，你回來了，另外一個根本不是你……杜諾的事更離奇，哪里就有一模一樣的人呢？難道，杜諾有雙胞胎的姐妹不成？”

    云清顏回到江城后，曾經來過一次孤兒院。所以，馮院長才會這么說。

    現在，云清顏不關心馮院長說的其它話，只關心她說的最后一句，“馮院長，你說什么？你說杜諾有雙胞胎姐妹？”

    馮院長搖搖頭，“這是我隨便一說。當時，杜諾是在我們孤兒院門口撿到的。天下哪有雙胞胎的孩子，扔了一個不要的？”

    雙胞胎？

    扔了一個？

    云清顏的眉心擰起，她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線索。雖然只是一個假設，但是，這個假設很重要，自已怎么沒有想到呢？要是那個假冒杜諾的女人和杜諾是雙胞胎姐妹，那事情就好辦了。

    *

    “媽，我幫您做飯?！?/br>
    下午下班后，小喬換了一套衣服，就進了廚房。她是真心想做一個好女兒，然后，將來做一個好兒媳?？墒?，楚云什么也不讓她做，“小喬，我們到前面的小廳里說說話?！?/br>
    小喬有些意外，卻還是答應了。

    沒想到，一進小廳，楚云就問她，“你銘琛哥怎么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呢？”

    小喬呆住了——天哪，她忘記問季銘琛要不要回家吃晚飯了。上午李布到她辦公室里來，說季銘琛中午有應酬，所以，她中午沒有管季銘琛，可是，晚上就不一樣了。晚上，季銘琛應該是要回家吃飯的。

    現在被楚云一問，小喬有些窘迫，“媽，我不知道銘琛哥是怎么安排的。他中午有應酬，晚上，我……就不知道了?！?/br>
    楚云琢磨著小喬話里的意思，拉住她的手，說了一番話。

    “小喬，你和你銘琛哥在一起上班，兩個人要互相照顧，互相關心才對。你雖然進了季家，可是你和你銘琛哥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就會有的。那是要日積月累才行的。這男人啊，不管他多成功，他的內心里都是孤獨的。男人就像山，總要有水纏纏繞繞，才會長青不衰。這女人就是水，你明白嗎？”

    小喬點點頭，她不僅明白了，還覺得楚云話里有話，卻又不挑明了說。

    她不能說別的，只好用力地點了點頭，“媽，我明白了，我這就上樓拿手機給銘琛哥打電話?！?/br>
    小喬轉身上樓，大廳里很安靜，季紹珩正在研究圍棋，他最近在練習自已和自已下棋。小喬雖然對他這樣做很感興趣，卻沒有上前。季銘琛的事，很重要。

    小喬走到二樓的走廊里，遇到了leo。

    leo抱著一本厚厚的書。他在季家不大喜歡說話，季銘琪不在，他就在廳里看書。

    “leo！”小喬和leo打了一聲招呼，然后低頭離開。

    leo卻叫住了她，“小喬，早晨我過的話，你考慮了嗎？我現在就可以把我那個朋友的電話給你，你德語這么好，有什么癥狀可以直接跟他談。他是一個很善于研究的人。他一定能幫你治好病的……”

    “leo，謝謝你。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找回自已的記憶了，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好……”

    “小喬，你的生活真地很好嗎？你沒有過去，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是一個沒有根的人。你怎么能真正地幸福呢？”

    “leo，請你不要再說了。我……我不想找到記憶……”

    “為什么？”leo對小喬的生活很感興趣，執拗地想問個清楚。

    小喬覺得自已的生活很混亂，她只有安樂地生活在現在才是上策，不然，就會亂成一團。她雖然知道leo是想幫助自已，可是，她覺得自已不需要幫助。

    “leo，你別多問了?！闭f完，小喬就要走。結果，被leo拉住了手臂，“小喬，你為什么要逃避呢？你能逃避一時，不能逃避一世，不是嗎？”

    leo心里著急，說起了國話。

    他的國語說得別扭，但是，卻用了一句俗語，小喬不得不感謝他，他這樣熱心，實在難得，“leo，謝謝你。我真地不需要！”

    “可是，我覺得你需要，你沒有記憶，你現在的身份是別人強加給你的，你不能按自已原來的本身生活，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這是一個錯誤，你明白嗎？”

    小喬被leo說煩了，伸手去推他，兩人有了拉扯。

    季銘琪就是在這個時候下樓來了，她簡直不能容忍，“季小喬，你真是無恥！你放開leo！”

    小喬聽到季銘琪的聲音，就壓低了嗓音對leo說，讓leo放開她，“放開我，我不想和銘琪吵架?！?/br>
    聽到小喬這樣說，leo慢慢地放開了她的手臂。小喬躲開季銘琪的糾纏，快速地回了自已的房間。小喬不想和季銘琪發生矛盾，畢竟，她自已的事還不能解決，更不想和季銘琪有所牽扯。

    “leo，你和季小喬才認識幾天，就這樣熟絡了嗎？你們這樣親密地說話，合適嗎？”季銘琪心情不暢，直接對著leo嚷開了。leo深深地凝了她一眼，“銘琪，你錯了。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不在于認識了幾天。有的人，認識了很久，卻還是不了解?！?/br>
    季銘琪被leo的話震懾了，她覺得leo似乎是在說自已。

    她忽然就害怕了。自從leo來江城之后，她還沒有好好地表現過自已，總之，就是一直在由著自已的性子來，像個刁蠻公主，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樣子。以前，在大學里，她和leo經常談創作，談詩歌，那個時候的她，單純熱烈，性格開朗，氣質優雅，十分地優秀，為什么在自已家里，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都是那個季小喬！

    季銘琪眼神中透出狠厲的光來。

    她不好和leo說其它的，就招呼他下樓吃飯，“leo，剛才的事，我不知道始末，所以，我保持中立，什么也不議論了。我們下樓吃飯吧！”

    leo本來對季銘琪很有意見，可是，看到她轉變的態度，也不好說什么。他內心里，還是欣賞季銘琪的，于是，就笑了，然后，跟季銘琪一起下樓了。

    *

    “哥，你回來了?！?/br>
    季銘琪坐在廳里，眼睛不時地朝著門口瞄。就是在等季銘琛回來。季銘琛中午應酬喝了幾杯酒，身上還有淡淡的酒味。季銘琪湊近了他，用力地嗅了嗅，“哥，你喝酒啦！”

    季銘琛用眼光斜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說道，“不過是幾杯酒而已……”

    “哥，你還說，你聽你說話的聲音，好像還醉著?！?/br>
    “哼，酒不醉人，人自醉，這有什么好稀奇的？”

    季銘琪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已的哥哥，就像，看到了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