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嘿…”

    卻在此時，那怪聲再次響起，我雙眉一皺，當即閃身到后院圍墻的夾角，找到掩護用的石頭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腦袋。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那聲音離得并不遠，似乎就在丈許外的房間中。

    而且雖然滲人，可我幾乎能夠肯定，那根本不是什么鬼怪的動靜…

    這時我忽然又注意到一件怪事，后院的所有房間居然都亮著燈，莫非這里住著許多人？

    可我之前打聽過，老先生一人獨居，后院不該有其他人??！

    吱。

    就在此際，眼前那間房的門忽然大開，怪聲也戛然而止。

    我凝神一看，一位身穿黑馬褂的老先生中氣十足，背脊挺直，腳步悠閑地來到院子內。

    而后朝四下看看，笑道：“是哪位朋友？”

    我心底一驚，被發現了？

    我心想自己的動作那么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聽見動靜，這根本不可能，就屏氣凝神，半晌沒有出去。

    可接下來的事出乎意料，老先生嘴角微翹，沖我藏身的大石頭露出笑容。

    “嘿嘿！”

    我微微一怔，隨即一拍大腿。

    敢情那怪響不是別的，正是這老頭兒的笑聲！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個老頭，居然能笑的這么滲人？

    第209章 小鎮秘史

    “您早說我也不藏著了！”

    我連忙從石頭后邊走出來，畢竟私闖民宅可是犯法的。

    之后不等老先生開口，我便率先解釋，將鎮子上關于學校的傳聞，講了一遍。

    老先生微微頷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很開心：“小兄弟費心啦。這年頭，愿意舍棄自身利益，為別人謀福祉的人，越來越少嘍！”

    他說的我有些臉紅，我連連擺手，說您太高看我了。

    這位可是有錢的主，但為了修建學校，居然硬是給自己整成了窮光蛋，再者要不是把自己家建成了小學，也不至于有人把他的笑，說成是鬼叫。

    估摸著老先生聽我說了那些后，心里很是受傷，此刻止不住地嘆著氣，連連搖著頭，一個人低著頭嘀咕道：“老了…”

    我連忙安慰了他幾句，又忍不住問他，怎么一個人住，不找個伴？

    這已經涉及隱私了，按理說他不該告訴我，可老先生性情豪邁，很快笑道：“老伴兒走得早，也不想續弦，白天有那么多孩子陪著我，也不寂寞?！?/br>
    我心想這倒也是，估計那么多孩子，煩都能煩死他。

    “小友如果不忙，不如跟我進屋坐坐？”老先生指了指自己的房間，笑著伸手。

    我朝屋里張望了眼，從放滿桌案的卷子、紙筆來看，老先生應該是在批改作業。

    想來那些孩子的答案十分有趣，這才讓老先生忍不住笑起來。

    我搖搖頭：“就不進屋坐了。不過老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耽誤您一些時間，我想請您帶我在學校里看看?！?/br>
    “哦？”

    現在已經是晚上，繁星點綴，月影悠悠，秋風偶然吹過，天氣已有些涼了。

    老先生似乎有些詫異，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后，點點頭：“當然可以！”

    “不過我看你不像是一般人，不知…”

    我心里納悶，老先生的洞察力還真是敏銳，這可能就是別人常說的人老成精，就我這點本事，想瞞過他是不可能的。

    “我是從洛陽來的，家傳一門撈尸手藝，姓孫，名仲謀?！蔽蚁蛩?，也算正式介紹了。

    “孫家？！”

    老先生聞言，雙眸陡然大睜，那對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之中，而今似在發光般。

    他又將我重新打量了一遍，并止不住地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的確和孫二爺很像…”

    我有些疑惑，問他是不是認識我爺爺？老先生目光幽深，說當年戰亂之際，錯非你爺爺跟吳三邪挺身而出，只怕遍及洛陽方圓千里，早就沒幾個活人了。

    原來是土御門調查水神殿的事？我暗自詫異，想不到這位出身書香門第的老先生，也會知道這些鄉野之事。

    他沒有繼續說，反倒是也向我稽了稽首：“老夫何家歡，孫小友若有空，我就帶你在這兒逛逛?！?/br>
    我連聲稱是，跟在他屁股后，出了后院。

    這間學校占地很大，多數都是何老先生貢獻的地，不足的，也是他出錢買下。

    如今，學校擁有六十余間教室、辦公室，聞名十里八鄉，也被評為市級優秀項目。

    我們在學校走著，每到一處，他到會詳細介紹建設時的情形，以及改造成小學前，用來做什么。

    之后我才得知，小學之所以叫“向南”，是因為何老的父親名為何向南。

    “何老，我聽鎮上的人說，前朝時候，總有人在貴府門前自刎，是不是真的？”走了一陣，我想起路人曾說過的事。

    何老呵呵一笑，搖搖頭說：“都哪輩子的事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至于到現在，還在為禍人間?！?/br>
    “不過鉞王鎮一帶，倒是古墓眾多，說起來也讓人唏噓?！?/br>
    我一聽，立刻來了興致：“我聽說那些墓都有不少年頭，為啥沒有被盜？”

    要知道，建國前后災荒不斷，民不聊生，為了活命，有的地方連人都吃，這些墓居然好好的，實在讓人想不通。

    何老遙望著月光籠罩下的學校一角，思緒像是回到了許久之前。

    不多時，他解釋道：“那些墓看似散亂，實則大有講究，不能輕易挖掘，否則…”

    我緩緩點頭，料想這么大的規模，一定是什么大人物的手筆，也難怪吳家直至如今，才要動手。

    我們繼續在學校中游逛，不過這次，何老的話明顯變少，并不住唉聲嘆氣。

    終于看完了學校，我心想何老可能是一個人太寂寞了，就想請他出去吃點東西。

    不過沒等我開口，何老就忽然說到：“孫小友，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說?！?/br>
    我看他雙手作揖，大有彎腰鞠躬行禮的意思，就滿口答應：“何老您請說，不知晚輩能幫你什么？”

    可說完我就后悔了，我一個撈尸的，他唯一能用到的，肯定是下水。

    而今爺爺不在，下水撈尸的活，我怎么能輕易接呢？

    果然如我所料，何老聽我一說，眼里很快迸發出喜色：“小友，家父好酒，當初正是貪了一口酒，而失足跌入鉞王鎮外的河水中，至今…”

    說到這里，他眼眶紅潤，聲音顫抖，那種悲傷的情緒，不像是演的。

    我趕緊安慰他，說沒問題，不就下個河嘛？不過過了這么多年，我不敢保證他的尸體還健全。

    何老說沒關系，只要能找出幾塊枯骨，足夠他盡孝便可。

    我見他這么執著，就說具體情況要到河邊的事發地點，才能仔細判斷，就想跟他約個時間，一起到河邊看看。

    沒成想，何老聽我說完，居然伸手拉著我的衣角：“好，咱們現在就動身！”

    我瞪大了眼睛，這么晚了，他真要去？

    這個老先生，可是比年輕人還野??！

    我倒是無所謂，就跟隨他出了學校，并由他帶路，向那條鎮子外的河而去。

    我們一路穿過大街往東走，如今雖然不到九點，可家家戶戶都熄了燈，這一路上，聽不著半點動靜。

    這么走了二十分鐘，眼前再也看不到一戶人家，前方盡是林子與山，那條河就在不遠處。

    第210章 破例下水

    河水靜靜流動，并未發出很大的聲響，我凝眸仔細看了幾眼，就覺得真是奇怪，明明河水很深，但水流并不湍急，怎么會這樣？

    而且這河的四周，有明顯的開鑿痕跡，我看向何老：“這是人工河？”

    也只有人工河會這樣，為了使大河的水流速減慢，讓船能更平穩的運行、減少事故，所以在整條河的每一段，都要仔細設置暗渠或弧度。

    何老緊緊盯著水底，像是在尋找父親的身影，聽我說話就急忙點點頭：“是，是…”

    得到肯定回答后，我更奇怪了：“國內的人工河就那么幾條，這里只是個小鎮，怎么會有人工河？”

    在古代來說，開鑿人工河是所有工程中，最耗費人力、財力的，往往人工河的工程剛剛起步，就有無數工人活活累死、被河水淹死，乃至工程中出現事故，導致某地被大水轟塌…

    而且一項工程，短則幾年，長則十幾年，當年曾有一朝，正是因開鑿人工河，而使民間怨聲載道、朝中財政空虛，最終被另一朝取代。

    所以人工河向來極少，而且只會出現在極為重要的兩個城市之間，鉞王鎮這種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工河呢？

    何老雖然心急，可還是跟我解釋：“孫小友，看來你對洛陽城外的事，知之甚少呀！”

    “我沒怎么出過城，不過您放心，光是牛眠山，我都當自己家去?！蔽疑滤床黄鹞?。

    何老眼里迸發出一絲驚詫，不過很快一閃而沒。

    之后他解釋說，鉞王鎮之所以叫鉞王鎮，都是因為近兩百年前，朝中發生判斷，當朝元帥自立為皇，以此地為都。

    “最初，因為他掌握著整個朝廷的兵馬，所以幾乎沒人能和他抗衡，”何老搖搖頭，“可這一帶正是太行山脈所在，是以交通極其不便?！?/br>
    為此，大元帥開始修繕陸路、水路，這一修就是十年。

    十年間風云變幻，大元帥的運河眼看即將竣工，可惜還是被朝廷剿滅。

    何老唏噓不已，繼而說道：“不過那一朝很快又被推翻，新朝皇帝乃那位元帥的胞弟，是以追封了他為鉞王?！?/br>
    到了如今，我終于恍然大悟，許多事情也自然而然，有了解釋：“所以這一帶多古墓，其實都是當年的叛軍？！”

    “對，不過有傳聞說，當初大元帥的后人逃了出去，一直希望能推翻統治，再稱王稱皇?！?/br>
    何老說完，又嘆氣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希望別再出現了…”

    “對了，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