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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皇帝侄兒拿我毫無辦法在線閱讀 - 第82節

第82節

    我依言入了席,邊吃著邊思忖著與這位明公子該說些什么。

    之所以這么喚他,是因為當我醒來后第一次見他時,我還有點懵,他攤開我的手心,一筆一劃地寫下了“明瀾”兩字,寫著寫著,就有一滴滴水漬墜到我掌心中了。

    而我看著這一切,只是更加無措。

    故而盡管后來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也叫順了口,一口一個“明公子”,好在他不與我計較。

    不管怎么說,這位明公子對我著實夠意思,好吃好喝的供著,若不是歲數不對,我都懷疑我是他爹。

    正走神間,他開口道:“近來你沒那么瘦了……極好……”

    我飲著甜酒,漫不經心地對他笑了一下。

    他想了想,又尋了個話題道:“方才我聽綠雪說那匹馬又不乖了?”

    說到這個,我頓時有些談性,慢吞吞地與他說了些馬兒的閑話。

    約莫是因為我以前是個啞巴的緣故,我總覺得說話怪累的,有時候還說不太利索,好在他全然不在意,我一開口,他便連筷子都撂下了,一味專注地望著我,每當我說到結尾,他就恰時接上話題,問東問西的,好像對馬兒特別感興趣。

    說到最后,我道:“……依我看,它這般焦躁也是難免的,它本就是在曠闊天地狂奔的玩意兒,它嫌這里小,跑不盡興,鬧鬧脾氣也沒辦法?!?/br>
    明公子的喉結滾動了一瞬,他又低下眸子發怔。

    我這才覺出這話好像意有所指,想要找補兩句,只是當我剛要開口,他便輕聲道:“……這樣啊,等過些日子,等獵場的兔子再長得肥些,我帶你,帶它……去打獵好不好?”

    一盞甜酒,我就有些不勝酒力了,只得一手支著額角,擋去他投來的目光,含糊道:“唔……我不會打獵?!?/br>
    明公子抓過我的手,堅定道:“你會?!?/br>
    顧不得手還在他的掌中,我頓時有些開心,道:“那蘇大夫趕得上嗎?他何時才回來?”

    明公子的臉色變了變,終于定在一種還算平靜的神情上,淡淡道:“……他已在回程途中了,多半趕得上吧?!?/br>
    我頓時心頭一松,對他點了點頭。

    其實我雖然沒有說,但我心底一直不太喜歡與這位明公子獨處,因為他的眼神總是令我看不明白,不論是悲是喜,都是那么的莫名。

    而那位蘇喻蘇大夫就不一樣了,他是個溫柔和煦的好人,待我極好又妥帖,眼神清澈的如同山澗溪水,我是很愿意與他親近的,甚至連話都多了。

    還記得剛醒來時,我沐浴后站在銅鏡前端詳了半晌,對蘇喻很是不利索道:“我好像不是個好人?!?/br>
    他微微半挑了眉,卻仍是含笑道:“隋公子為何生了這般感慨?”

    我望著滿身的新舊傷痕,道:“多半不是好人,才惹了這么多仇家砍我?!?/br>
    他撫著下頜想了想,笑道:“隋公子不論何時,都很有自知之明啊?!?/br>
    我沒好氣地嘆氣道:“說罷,蘇大夫,這里有沒有你的杰作?”

    蘇喻仍是含笑,卻略帶責備地看了我一眼,道:“在下是個大夫,只會救人,不會傷人,說到此事——托隋公子的福,在下的醫術實在精進了不少,現在什么都會治了?!?/br>
    待我回過神來,就見這位明公子沒怎么動筷,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我看著他與仿佛和酒有仇一般的灌,心中漸漸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終于逮了個空,按住了他的酒杯。

    他的動作停了停,只是在片刻后,忽然一抬眼看向我。

    我想他也許是在等我勸他,但我又無甚可說,只得輕輕搖了搖頭。

    他頗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用另一只手輕柔卻不容置疑地拂開了我的手。

    我不是怕他喝醉,我是怕他喝醉了便走不了了。

    因為……

    終歸怕什么來什么,他這一席酒從黃昏喝到日落,終于人事不知了。

    他來見我從來孤身一人,沒有侍者跟隨,我只好打發綠雪去門外找人來,哪知等了又等,綠雪也沒人影了。

    我望著他伏在案上的身影,漸漸蹙起眉,心道:又來!

    只因為這事之前發生過一次,就在我醒來后沒多久。

    那一次他好像也是因為什么事心里不痛快,跑到我面前飲酒,然后就像現在這般喝的人事不知。

    據蘇大夫和綠雪說,我是一個犯了大罪的逃犯,被這位明公子窩藏在此,才逃得一條狗命,按這個說法,他明公子算是我的恩人了,我自然也不好趕人,只得將他安置我的床上,我便歇在暖閣旁的小榻上,怕他半夜醒了要水喝無人伺候。

    我雖然如此待他,且那時還不知他的身份,但我心底是不大信這個說法的,畢竟我又不是他爹,他何必冒著殺頭的風險窩藏我?

    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理由。

    那夜,我夢見一條漆黑大蟒,黑得如同這位明公子的眸子,它緊緊纏住我,我無論如何都掙扎不脫,急得我出了一身汗。

    急到了盡頭,我竟然驚醒了,眼前不是大蟒,卻是這位明公子。

    月色下的他與平日端莊嚴肅的他不大一樣,但是究竟哪里不一樣,約莫是彼時與他不熟,我說不出來。

    他見我醒了,眼神只驚慌了一瞬,便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俯首吻了上來,我哪里肯依?與他沉默地較起勁來。

    掙動中,他的褻衣被我扯散開來,直褪到臂彎,他絲毫不顧,只一味箍緊了我,喃喃道:“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很怕……”

    趁著我剛清醒不多久體虛無力,他沒怎么費力便徹底禁錮了我,然而他只是用鼻尖輕輕蹭著我的臉頰和脖頸,像是安撫般耳語道:“你別怕,我只是抱你一下,你別動啊……”

    我喘著粗氣,悔恨不迭,心道:難怪這人救我!原來是要與我斷袖!

    但橫豎爭他不過,只得被他生生抱了一夜。

    第二日,他酒醒后好像十分懊惱,好幾天不曾露面,而我,自那天后頓頓都多要了一碗米飯。

    現如今嘛……我伸展了一下五指,自覺十分有力氣,心道:你現在也未必打得過我!

    這樣想著,時隔半年,我再次將他半扶半抱著攙扶起來,送到床上。

    正欲離開,卻見他的手指死死拽著我的下擺。

    我猶豫再三,終是沒好意思對這個救命恩人下狠手,只是輕輕掰著他的手指試圖抽出下擺。

    這一動作,竟把他弄醒了。

    他茫然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自己的手,眉尖一顫,竟當真松開了手,覆上自己的眉眼,悶悶道:“你去歇息吧,我緩一會兒就走?!?/br>
    我聞言著實一怔,他這樣說,我反而不好意思走了。

    我道:“你……要喝水嗎?”

    明公子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道:“不用,你去吧?!?/br>
    我想了想,又道:“我去煮些醒酒湯給你喝吧?”

    “不必……”他背對著我轉過身去,卻稱得上好聲好氣地再次道:“去吧?!?/br>
    我只得依言退下。

    其實我想不明白,他要喝酒哪里不能喝?我的床格外軟嗎?雖然這般腹誹著,我仍是準備去喚綠雪或旁人煮一碗醒酒湯送進去,但尋了又尋,都不見人影,我只得用小廚房照貓畫虎弄了碗四不像出來。

    當我端著那碗糖水再次進門的時候,卻聽見床上傳來一陣極輕的響動。

    我放輕了腳步,無聲地走了過去,卻見這位明公子依舊維持著我走時的姿勢,只是臂彎中牢牢抱著我的被子,時不時的,肩頭便聳動了一瞬。

    我有些愕然,又看了半晌,小心翼翼道:“明公……明瀾,你……你在哭么?”

    明瀾沉默了半晌,用一種極為冷靜的口氣道:“沒有?!?/br>
    冷靜得仿佛是我方才出現了錯覺,只是這兩個字多少帶了點鼻音。

    我有些愕然,幾乎手足無措起來,半晌,無言地搭上他的手臂。

    明瀾終于動了動,他轉過身仰面望著我,他的黑眸濕漉漉的,一派全然不設防的姿態

    他沒有言語,只是沉默地這般望著我。

    寂靜中,我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他終于開了口,但確實一句不要緊的閑話:“日子過得甚快,轉眼就該做冬衣了,明日我叫人來裁量。你喜歡什么料子和圖案都只管與他們說,好不好?”

    這語氣,倒像是哄著了。

    我對這口氣有些哭笑不得,隨口道:“去年的還能穿吧,何必那么麻煩再做呢?”

    他靜靜望著我,眼中似有什么一閃而過,最終只是垂下眼睫道:“是么?最近你的身量沒那么瘦了,不知合不合身?!?/br>
    我隨口應著,又與他說了幾句閑話,打更之聲遙遙傳來,明瀾好像緩過了酒勁兒,眼中清明了不少,起身道:“竟然二更了,我一來,就鬧得你不安生,你睡吧?!?/br>
    我也跟著站起身,隨他行到門口,正欲將他送出庭院,他卻回身按住我的肩膀,道:“外面風緊,莫要送了?!?/br>
    我垂首道:“是?!?/br>
    他失笑道:“為何又這么恭敬起來了?”

    我不知如何應對,只得微笑望著他,道:“蘇大夫和綠雪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沒有不恭敬的道理?!?/br>
    他站了站,忽然毫無預兆地探過身,幾乎湊到我的面上,他的漆黑雙眸盯著我的雙眼,道:“你好像很喜歡蘇喻?”

    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忍不住退了半步,好容易才回過神,道:“蘇大夫那般的人品和性子,不喜歡的人怕是不多?!?/br>
    近在咫尺的黑眸微微瞇了一下,他不置可否道:“是么……”

    我道:“明公子為何有此一問呢?”

    他漸漸直起身子,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拍著我的肩,道:“隨口一問罷了,明日我帶你去射箭,以后不許再說不會打獵了?!?/br>
    他走后,我琢磨著他今日莫名其妙的話語舉動,終究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

    第二日午飯后,明瀾果然依言來接我了。

    我雖然早就知道自己身在皇宮,但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其中走這么遠——以前我只能在他同意的時段去小花園走一走,而他還要在那之前揮退那些服飾明顯的內侍和宮女。

    久而久之,我便懶得去了,省得下人躲來躲去的。

    這一次,路上依舊沒有見到一人,我隨他到了箭亭,此處由四周帷幔圍出空曠的一片地,百步以外便是箭靶。

    秋高氣爽,是個射箭的好天氣。

    明瀾執起一張漆雕長弓,回眸對我道:“這是你以前常用的,試試吧?!?/br>
    我雙手接了過來,拿在手中掂了掂,搖頭道:“太沉了,多半拉不開?!?/br>
    他有些意外地揚起眉,帶了幾分笑意道:“怎么還嬌氣起來了?”

    我頓時有些不愛聽,便提了口氣,一手端正弓身,一手用力挽開弓弦。

    不知是不是太過勉強自己,我的手腕忽然失了力,弓身一倒,栽倒在地。

    我立在原地還沒覺得怎樣,手腕卻被人一把奪過,他蹙眉撫上我的右腕,我也隨他望去,那上面有一道猙獰傷疤。

    那纖長的手指劃過那處傷疤,他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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