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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平靜了不少,冷眼旁觀別的化身爭斗,漠然地仿佛戰場不是他的身體。 或許與其他化身不斷遭到背叛的經歷相比,他是幸運的,他們扮演其他人,而他扮演九鳴仙君。 九鳴仙君,明家子弟、魔修的天才、明水學宮大師兄……但明祎是誰?他感到厭倦。 另一個明祎甚至不知道有其他化身存在,終日沉在識海深處,偶然被驚動,只會出來大開殺戒,比同淵好不了多少。 ——明祎拋掉這部分靈魂毫不留情,因此被強迫融合時也格外艱難。 他更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便是他平乏無味的一生。 我是楊浥禾。楊浥禾聽完他的神識波動,毫不猶豫地回應。果決到讓人猶疑,當初那個化身跌入封靈界是否是一種巧合,同一個靈魂怎么會產生如此格格不入的兩種意識? 如果我想成為你。明祎想。 他的情緒從來沒有太大的起伏波動,像一個標準的無情修士。除了主動引來天雷那次,有只鳳凰拖著長長地尾羽向他撲來……從此那抹亮色深深地鐫刻在了他的意識之中。 那時,他開始發覺,原來“我”也有“我”的存在。 當他產生這個想法時,楊浥禾同他模糊地交融在一起。 升到分神期后,三元都不再太過獨立,他們已隨時能感知到另外兩元的一切。這是最終融合的前兆。 與此同時,另一元也有了反應,膠著的黑氣蔓延過來,要拖著兩具化身一起墮魔。 明祎手中劍尖一挑,近乎本能地對準了自己。 然劍有靈,不愿傷害主人。 如冰似雪的面容上漏出一絲微笑,分外殊麗。握著劍柄的手絲毫不抖,穩穩地扎向心口。 神兵不肯傷主,四周的魔氣卻一點點污了它的靈性,這代表著神兵的主人在一點點墮落成魔。 他的外表安寧而平靜,紫府中卻卷起滔天巨浪。 兩個泛著白光的意識體率先糾纏在一起。 我們無法融合。明祎平靜地說道。 不是合適的時機,也沒有足夠的靈氣,合體期的檻并不能隨隨便便闖過。哪怕他們現在好似交融,也許下一刻就會彼此排斥。 那就讓它融合我們。楊浥禾答。 粘稠的黑液同化了一大片神識,然楊浥禾不退卻,反而主動接近商信的核心。 明祎被他帶動,一同撞向天魔。 記憶、情感……大量意識構成的基礎被磨滅,于是靈魂更本質的相同之處凸顯,勉強進行的融合竟一路深入了下去。 商信一直默不作聲,沉著地旁觀這兩元自我消耗,再以自我進行補充。此消彼長之下,魔性越發昌盛。 魔化不可逆轉,但識海中的沉寂神識果真如海,幾道意識激起的波瀾微不足道,始終有一點真靈不滅。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整個識海的神識都墮化,將造就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天魔,可時間已經不夠了。 有輕微的利刃切入rou/體的聲音:在徹底魔化前,他先完成了自戕。 “浥禾?!睖責岬臍庀谋澈蟀?。 炙熱的血,淌了下來。 不僅是楊浥禾刺破了心臟,魚羈游不管不顧地抱住了他,鋒利的劍尖也扎進了他的胸口。 被一劍捅穿,魚羈游沒覺得有多痛,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宿命感,他莫名覺得這一劍是他還楊浥禾的。 不,要欠也是楊浥禾欠他的。魚羈游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魚魚,你怎么來了?”楊浥禾有些怔忪。他太專心了,以至于不知有人來,更疑心這是幻覺。 “不要怕?!濒~羈游專注地貼著他的頸側。 魔氣無可避免地由楊浥禾傳遞到了魚羈游身上,但一叢幽暗的火焰已被點燃。 混亂的黑氣向四周蔓延,緩緩散入空中,然后逐步平息了下來。 那火甫一熄滅,楊浥禾的氣息便從合體期跌落。 他神色猛地一變,拔出半廢的秋水劍,轉身落入魚羈游的懷抱之中。 魚羈游和他胸口頓時多了兩個血洞,血如泉涌早已洇濕大片衣物布料,然而對于修仙者而言,這傷不算過于致命。 至少他們還有心談情。 楊浥禾的手痙攣了一下,被魚羈游扣住,五指交織。 “我……”楊浥禾不知道說什么,融合太多化身的他,不算是魚羈游熟悉的那個楊浥禾。 魚羈游直接親了上去,嘗到一口腥甜的銹味,仿佛直接生啖愛人的血rou。 楊浥禾愣住,頭腦發暈,不自覺地軟到在魚羈游懷里。 魚羈游另一只手托他背,沾了滿手溫熱的液體,血腥味蒸騰,靈力紊亂而狂暴。 “你們準備膩歪多久?”一道清冷的聲音驟然打斷。 二三蓮步輕移,借用承鈞,一劍捅破兩人背后的空間裂縫的封印。 早已蓄積成青液的靈氣順著破口流了進來,濃郁的魔氣也迫不及待地涌了出去。 既然被人闖入封鎖,金玉山兩地又重新貫通,二三不再繼續費力維持殺陣。 轉生魔的源頭,不論如何,倒確實已經泯滅了。 豐盈的靈氣穩穩地維持住魚羈游二人的生機,魚羈游抱楊浥禾坐倒在地。 楊浥禾蹙眉,看充裕的魔氣緩緩融入更廣闊的天地——并非不存在,而是濃度低至近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