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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偶遇一群蠻牛,閑鶴先生興起,坐地長奏,并笑稱古人有“對牛彈琴”之說,秦幸之總不會比牛還不解風情。 最后草枯了,??蘖?,秦幸之被退課了。 但秦幸之畢竟經歷過結業考試,他選擇的正是琴。在桑榆班他露過一手,驚天地、泣鬼神,當即就有承受能力不好的同學邊哭邊問為什么。 他只是學習太差了,考了幾次基礎教育結業考試都沒通過,才被發配桑榆班,為什么,為什么要經歷這種折磨! 秦幸之沉默片刻,幽然地講起這段往事……言語間,透露著深深地藝課免修的慶幸。 桑榆班的同學就很絕望了,為什么基礎教育不能免修藝課呢? “不敢當不敢當,但請九鳴先生指教?!鼻匦抑χ甏晔?,從臺下抱出一架琴來。 他似乎有些低估那琴的重量,一個失手,七弦琴重重地砸在臺上,本人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平時光教學生練耳了?!?/br> 魚羈游眼皮跳了跳,不是為秦幸之,而是為那架七弦琴。 旁觀者看著心也跟著一顫,為那架古琴的命運而擔憂。 琴魚羈游會彈,當初在沾衣門學的,粗通而已,但也知道不是這么彈的。 這是有多久沒用過? “練耳難道不用琴?!”杏眼姑娘又一次為時運先生的臉皮震驚了,這種借口他是怎么想出來的? 自己一竅不通就算了,而現在他還要用這個玷污所有人的耳朵! 魚羈游默默把視線移向杏眼姑娘。 “是了,你還不知道?!毙友酃媚镂蛄?,帶著憤慨,快速地給魚羈游講了一遍緣由。 她已經在桑榆班留了近六十年,是事件的親歷者,聽得旁邊一些半懂不懂的后入學者連連點頭。 “別擔心?!濒~羈游聽完,整個人沾染了一點笑意。 原來如此,這些同學是對秦幸之的琴技絕望了,才各種找理由想讓秦幸之不要彈琴,并不是擔心秦幸之輸得太慘。 相反,他們還有些擔心九鳴仙君招架不住呢。 沉微學宮承諾徹底封存試天班秦幸之的琴藝!這一開始是時運先生在吹牛,眾人去仙網一查,結果還真有此事! 魚羈游完全相信玄昭有應對此事的能力,難聽也可以是一種力量,他只有些好奇到底有多難聽。 玄昭當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以一己之力推動整個學宮體系的變革,秦幸之算是第一人,不過不曾被人入眼而已。 “秦先生,請?!毙衙娌桓纳?,即使是看到秦幸之非常門外漢的行為。 “先生我們可以先離開嗎?”堂下大多學生大驚失色,這開始得有些突然了吧!你們不先客套兩句? 杏眼姑娘一臉英勇,“魚同學你走不走?反正我是不走了……”為了第一時間關心到男神,她犧牲良多。 秦幸之一點沒理臺下的玩鬧,當仁不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撥動了一根琴弦。 “……啵?!逼呦仪兕濐澪∥〉赝鲁隽艘宦晲烅?。 其琴年久失修,弦已松動,發不出聲音。 魚羈游眼皮又是一跳,這弦是有多松? 而其余人等皆是一臉敬服地看向秦幸之,也只有時運大佬能把琴用得跟箏一樣,別人的琴松了也就是音不準,秦幸之的琴松了可以直接發不出聲。 秦幸之盯著琴徵上的鈿花,好一會兒才摸對地方上好了弦。 然后他又開始彈了,技巧談不上,全是純用右手撥出的散音。 第一個飄逸古樸的音從琴上傳出來之時,玄昭一直沒有波動的面部頓時皺了眉頭。 音不準,每根弦的音都變了,忽高忽低,魚羈游也聽得頗為不適應。 雖然有時候古琴更注重意境,但這音是從洞真歪到東鎮啊。 本來瑤琴的散音深沉悠遠,隨便撥弄兩下都不會難聽到哪里去。 但就這飄忽的音準,加上秦幸之波云詭譎的彈奏手法,直教人惡心難受。 魚羈游看看周圍其他人,無一不是緊鎖眉頭,一副恨不能昏過去的樣子。 一曲終了,鄰桌的杏眼姑娘正在深呼吸,快要喘不過氣了。 余人皆是東倒西歪,全被秦幸之放倒了。 “《殺斂》?”玄昭松開眉心,道出一首曲目。 也真是難為他能從一個從調到節拍全都不準的曲子里聽出名目。 其實玄昭也不是聽出來的,是從秦幸之的指法中看出來的。 秦幸之有些側目,意外地看了玄昭一眼,點點頭道:“是?!?/br> “想法不錯?!毙丫徍土松裆?,出人意料地夸了一句。 嗯?臺下眾人為之嘆服的表情一滯。 玄昭走上前,示意秦幸之后退,他欲親自演奏一曲。 說當然能說很多,可效果都不如讓所有人親身感受一番。 琴是好琴,樣子低調古拙,但選材并不低:焰梧桐木作身、龍雀之角作胎,可千年不腐、音質通透;澤川產的蠶絲作弦,韌且堅,音色悅耳嘹亮;十三徵鈿花則采用精金錯入,中間隱隱刻著“珠環”二字。 “珠環”出品的頂級教學琴,只可惜被秦幸之糟蹋。 玄昭在琴上一拂,只見琴色越發黯淡,竟是被洗去一層浮灰,而音準也悄然調好,他隨意撥動幾下,琴音自然悠遠。 秦幸之又是把投去的目光加重幾分,這一手,臺下他那幫不成器的學生就看到帥了,雙目放光緊盯不放,但又何止于此?